第23章 迷倒

顧明西心裏湧起一陣驚慌, 她低下頭,緊張的看着晉綏。

晉綏的意識已經陷入一個混混沉沉的狀态,他用盡全身力氣,想要站起來, 最後只是小拇指輕微抽動。

雨水來的猛烈而猝不及防, 顧明西一咬牙, 看着越來越暗淡的天色。

一只手搭在晉綏的胳膊上,一只手攬住晉綏的腰肢,她竭盡全力,努力的把晉綏背上自己的後背。

雨聲開始霹靂哐啷起來, 落在樹梢路角,掀起一陣洶湧。

顧明西咬着唇, 艱難的向前走去。

晉綏因為長期鍛煉,他的骨肉精瘦有力,再加上已經一米七七的個子,有接近一百三的重量。

顧明西長期在武術中心練習,沒有別的女孩子柔弱 , 不過背上一個一百多斤的人, 她的肩膀立刻垮下去。

他們剛剛走的路都是泥巴小路, 天晴的時候結實緊致, 不過,當雨水滴在上面, 就開始慢慢的變得泥濘濕滑起來。

顧明西用力的搖頭,甩掉滴在自己臉上的雨水。

“小綏, 小綏”’顧明西向後側轉了轉頭,語氣恐慌,不停的叫着,“小綏,小綏,你不要睡,好不好。”

顧明西擡頭,心裏止不住的一陣害怕。

她向密密麻麻的四周看過去,泛起一陣無能為力的自我嫌棄,她把後背上的人向上扯了扯,“小綏,你知道姐姐是個路障,你早點醒過來。”

顧明西把頭偏向肩膀,用力的蹭了蹭臉上的水珠。

突然,經過一個小坑,顧明西一時不查,左腳向前一滑,右腳一拐,咚的一下摔倒了。

沒來的及管自己,顧明西向前仰的時候,手一直牢牢的抓着晉綏,晉綏随着顧明西的摔跤,從她的身上跌落下來。

“小綏,小綏”顧明西倒吸一口涼氣,她看了一眼右腳腳踝,跌跪在地上,濕滑的泥土已經完全染黑了她的褲腿。

顧明西用手輕輕的撫開晉綏臉上的雨水,不過不到一秒種,淅淅瀝瀝的的雨滴又落在兩人身上。

顧明西看着烏雲密布的天空,嘴唇被她咬出紅絲來,她握緊拳頭,接着背起晉綏向回走。

一步,一步,顧明西從來沒有覺得原來走路是一件這麽不容易的事情。

晉綏的眼皮用力的開出一條縫,他的手指剛剛觸碰到顧明西的衣角,又無力的垂下去。

顧明西吸吸鼻子,嘴巴一刻也不停,“小綏,小綏,你在不醒過來,我,我”顧明西看着腳下的泥巴路,想了好一會兒都沒有想出怎麽來威脅晉綏,“你在不醒過來,我就要哭給你看了。”

晉綏嘴角細微抽了抽,他想擡起頭,卻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

“顧明西,顧明西”

“晉綏,明西”

模模糊糊的聲音傳來。

如天兵降臨,顧明西的眼睛一亮,她用力扣緊背後的人,大聲的回應,“我在這兒,這兒。”

說完這句,她的右腳有些忍不住,向下一彎。

顧明西反映迅速,右手撐着地板,左手緊緊抓着某人,讓自己不至于倒下去,生理反應刺激的她臉色瞬間慘白。

看見雨裏的兩個人,謝和以及初二三班的其他幾個同學臉色一喜。

“明西,”秦周還沒有說完話,忽然看見倒地的晉綏,神情一繃,立馬扶住晉綏問顧明西,“晉綏怎麽了。”

顧明西焦急的搖頭,“我不知道,我剛剛讓陳柔柔叫你們聯系下山的車,車到了嗎?”

說話的時候,她看着晉綏的臉色,又摸了摸他的額頭。

“啊,陳柔柔?”謝和看了看其餘幾個同學,“我們沒有看見她,對了,明西,陳柔柔他們人呢,”

顧明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那你們是怎麽找過來的?”

秦周回答,“下雨了,我們看你們還沒回來,就過來找你們了。”

“謝和,你找幾個同學看看陳柔柔和王美月去了哪兒,我要帶着晉綏下山。”顧明西手掌收緊,想要站起來,但因為腳踝刺骨的痛,身體有些不穩。

“明西,你怎麽了,”秦周注意到顧明西咬着牙,忙問道。

顧明西看着晉綏,搖了搖頭。

因為下雨,所有的同學都進了附近的一家飯館和旅館的綜合體躲雨,其實顧明西和晉綏并沒有離開大部隊太遠,只不過因為雨路滑,山上的樹木郁郁蔥蔥,一時才耽擱了很多時間。

謝和背着晉綏,臉色通紅的把他放到了一件客房裏。

顧明西見他一把人放下,就緊張的說,“謝和,快給司機打電話,。”

其他的同學看着這個樣子的晉綏,一窩蜂的湊過來問,“明西,你怎麽了,晉綏怎麽了。”

顧明西拿着老板給他的帕子,擦着晉綏臉上的雨水,如置夢中,輕輕的回答,“我也不知道,”

秦周想要拍拍顧明西的肩膀,但是手放在空中,愣了半天,還是慢慢的放下,“明西,你,你先不要這麽着急,晉綏肯定沒事的,你的腳還好嗎?”

顧明西搖了搖頭。

發現她連眼神都沒有給自己一個,秦周更加無精打采了。

晉綏聽着周邊的聲音,眉頭稍稍抽動,不過在他看來用盡全身的力氣的動作,人眼什麽都看不到。

雨聲漸漸小起來,顧明西不時的向外看着,度秒如年。

“明西,車上來了,我們先走吧。”謝和跑進來,“我們幾個先送晉綏去醫院。”說完,他又點了幾個屋子裏的人。

“嗯嗯。”顧明西心裏猛然一跳,她沒注意自己,想站起來,然後又咚的一下跌坐在床上。

因為晉綏情況不明,這次下山的除了晉綏顧明西還有班主任,以及幾個比較強壯的男生。

雨來的氣勢洶洶,退的卻平靜無聲。

當顧明西再次從窗子外面看過去的時候,天空已經放晴 ,升起白雲朵朵,豔陽當空,不過若是細嗅,還是能感受到雨後特有的濕潤。

顧明西眼睛一刻不離床上的人,想到今天的事,松了一口氣。

“小綏,你醒了。”看見床上的人睫毛扇動,顧明西聲音帶着難以自抑的笑。

晉綏全身都是昏昏沉沉的,他用力的張了張嘴,才很艱難的從嘴巴裏面吐出幾個字來。

“西西,你還好吧。”

聲音幹啞粗粒,有種在黑色磨砂紙上劃過的感覺。

顧明西低頭,更近的看着他,“我沒事,是你有事,小綏,你過敏了知道吧。”

她說着說着拍了拍胸口,“以後,你還是離那些花花草草遠一些吧。”

“過敏?”晉綏疑問。

顧明西伸長手,把旁邊剛剛買的礦泉水水勾過來,“對,醫生說你應該是對山上的某種植物過敏,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

她把礦泉水瓶子揭開,把晉綏枕頭豎起來,柔柔的說,“小綏,要喝點水不。”

晉綏的看了滿臉關切的顧明西一眼,張開了嘴巴。

顧明西咧嘴一笑,把礦泉水瓶輕輕的對着晉綏。

水一如喉嚨,晉綏就發現嗓子裏有一陣清涼。

顧明西剛剛收好了蓋子,徐老師秦周他們走進來。

看見晉綏的已經醒了,徐老師大步向前去,“晉綏,你醒了就好好休息幾天,周一不舒服的話,多在家裏養幾天身體,不要急着上學,”說完他又看向顧明西,“顧明西,陳柔柔和王美月也回大部隊了,你也不要為她們兩個着急了。”

說完,徐老師的目光慢慢從顧明西的臉上移到腳下去,“顧明西,你的腳也要注意,不要再傷到了。”

晉綏自從醒了,目光就開始黏在了顧明西的身上,聽到這一句話,眉頭不自覺的皺起來,“西西,你的腳怎麽了。”

顧明西坐在椅子上,臉色瞬間變得有些可憐,苦兮兮的把繞了繃帶的右腳腳踝移向晉綏,“小綏,我的腳踝骨裂了。”說這話的時候,顧明西一直張大眼睛看着晉綏。

晉綏的目光如凝墨,不自然的深起來。

“顧明西,你也知道痛啊。”跟着老徐一起進來的陳強站終于找到了插話的機會,打趣道,“我還以為你只記得晉綏怎麽樣了,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顧明西回頭,張牙舞爪的說,“我怎麽不能知道自己痛了,還有你來幹什麽?”

程強吊兒郎當的看着顧明西,有些讨打的說,“醫院你們能來,我怎麽就不能來了。晉綏,你是不知道,顧明西今天看着你,差點學孟姜女,把我們醫院哭倒了。”

顧明西白了他一眼,沒說話。

陳強的母親是陵水鎮人民醫院的內科大夫,陳強算的是從小在醫院長大的,所以碰見他,倒并不是很稀奇。

陳強目光斜斜了看了看顧明西,大步邁向晉綏,嘴巴還不停的啧啧,“晉小白,以後好好鍛煉鍛煉身體,不要上個山都能被花迷倒,你也太沒用了。”

說完他又一臉好笑的看着顧明西,“不然,有的人白着一張臉,活像是抹了□□的女鬼,有點污染鎮容,你知道嗎。”

聽到陳強這樣說,晉綏擡頭,有史以來第一次眼神停在了他的面前。

自從程強一進屋,顧明西全身細胞都在告誡自己,別理智障兒童,但是聽着他這個口氣,壓抑了好一會兒的火因子終于爆發。

“程強,今天我就要告訴你,顧明西三個字是怎麽寫的。”

坐在晉綏床角,一臉蕩漾無比的陳強見狀,站起來,冷笑一聲,“我不和病號計較。”

說完這話,陳強擺着一副冰山臉出了晉綏病房的大門。腳步平靜的向前慢慢走去,非常有撲克牌的氣質。

一離開門,轉過彎,他的氣勢就全部弱下來,腳步變得淩亂起來,弓着腰四處張望松了一口氣,在病房裏嘚瑟這件事,幸好沒有撞見他媽。

不然,他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表情有些抽搐。

“徐老師,你們先回去吧。”病房裏,顧明西看着徐老師以及他身後的幾個同學說,

“小綏已經醒了,我爸媽也快要過來。”

徐老師見狀,安慰了幾個孩子一會兒,見沒有什麽大事也就走了。

瞬間,屋子裏只剩下晉綏和顧明西兩個人,晉綏張了張嘴巴,正要說話,忽然外面又傳來一陣聲音。

“明西,明西,小綏。”

“明西,小綏。”

顧明西循着聲音從門口看出去,果不其然,是焦急的宋玲方和顧保國夫婦。

“爸,媽,我在這兒。”顧明西忙不跌的應道。

“唉”宋玲方一拍大腿,握着顧明西的肩膀,從上到下全方位的審視了一番,心終于放下大半。

顧保國眼裏的焦灼,從看到顧明西的瞬間,降下來大半。

“小綏,怎麽樣了。”檢查完女兒,發現自己的半個兒子還躺在床上,又忙着問道,“小綏,你還好吧。”

晉綏的手抵在嘴角,搖了搖頭。

雖然腦子裏面還是是有些昏沉,但是,也不是什麽大事。

“明西,”顧保國擔心道。“你的腳又怎麽樣?”

晉綏的心一抽,目光不自然的向顧明西的腳踝看過去。

顧明西搖頭,“沒什麽事,扭到了而已,有一點點骨裂。”

宋玲方心疼的看着顧明西,說她不小心。

宋玲方不放心兩個孩子,一定要留在醫院裏看着他們,顧明西看餘光看着晉綏,心裏有一肚子話想說,都憋回去了。

下午五點左右的樣子,宋玲方看看天色,決定回家給兩個娃炖些東西。

她給在病床上睡着了的顧明西捏了捏被角,輕輕的給晉綏說,“小綏,我先回去了。”

晉綏點頭。

宋玲方一走,晉綏揉了揉腦袋,從床上起來,然後把椅子從自己的病床移到顧明西的床前。

顧明西睡的太香,臉上冒出了熟睡的酡紅。

晉綏唇角蹦成一條線,看着床上的人。

今天雖然身體全然不受控制,但是意識卻不是全無。

他迷迷糊糊的能感受到顧明西做的很多事,也能聽到很多人在自己旁邊說話的聲音。只不過,身體不受控制。

晉綏正在努力梳理遇到了哪些事兒。

忽然,有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傳來,晉綏皺眉看過去,看見來人,眼神裏的不爽被遮住,換成一副淡然無波的樣子。

“小綏,聽說你生病了,我來瞧瞧你。”鄒風西裝黑褲,面色和藹。

後面的黑二提着東西,聞言,也豪爽的說,“小綏啊,咋們馬上就是一家人了。”

晉綏看着門口的兩個人,站起來,走到兩人的面前,淡淡的說,“有什麽話,我們出去說。”

鄒風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孩,整理了一下袖口,“那走吧,我們讓明西好好的睡覺,”

晉綏注意到這句話一些用詞,目光不明,審視的盯着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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