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走進屋裏後，于霁順手打開了燈，然後就朝着廚房走去了。
許知夏環顧四周，一時間有些局促，不知該做些什麽。
這時，于霁來到了許知夏身邊，将手裏的果汁遞給了她。
“我不渴。”
于霁看了眼手裏的橙汁，也不勉強她，随手就放在了桌上，然後在沙發上坐下了。
于霁随意地靠在沙發上，擡頭望着還傻傻站着的許知夏：“站着幹什麽。”
許知夏這才選了個離于霁最遠的位置坐下。
于霁看出許知夏對他的防備，覺得有些好笑，突然生出了些要惡作劇吓吓她的想法。
他猛地起身，幾步走到許知夏面前，然後在她身邊坐下，一手撐着沙發，一手搭在了許知夏背後的靠背上，語氣暧昧：“你怕什麽呢？”
于霁講話的時候靠的很近，距離近到兩個人的鼻尖幾乎都要貼上，許知夏下意識地想往後退，遠離于霁，可她忘了，她是側着身子坐的，背後空空的一片，根本什麽倚靠都沒有。
“別往後了。”
她這往後一仰，身體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栽倒，幸好于霁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了回來。
“小心。”
許知夏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聽着耳邊于霁的心跳聲，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刻的動作……她整個人都靠在了于霁懷裏。
許知夏有些慌張，立刻推開了于霁。
于霁笑着道：“怎麽？”
“要是沒我，你可要摔下去了。”
許知夏不想跟于霁探讨誰對誰錯，如果非要糾結原因，他不坐過來，也不會有後面這種事，始作俑者是他才對。
許知夏盯着于霁，盡量平和道：“你到底想幹什麽？是故意耍我嗎？我不是你那些女朋友，更不想陪你玩這些無聊的游戲。”
意識到許知夏似乎是真的動怒了，于霁也不再吊兒郎當的，正經了起來，認真道：“我沒玩，也沒耍你。”
“我們根本不熟，你這樣的舉動已經越界了。”
“是嗎？”
許知夏起身，轉身就要往出走。
即便讓她今晚走回去，她也不想繼續跟他待在一個房子裏了。
她這麽認真地跟他交流，就換來他這樣毫不上心敷衍至極的答案。
于霁馬上站起來，攔住了許知夏。
“好吧，我道歉。”
“現在快十二點了，你一個人回去真的不安全。”
于霁從來還沒這麽低聲下氣過，倒不是他不能道歉，只不過許知夏對他的誤解似乎很深，雖然許之夏面上沒表現出來，可她所有的肢體語言無一不透露出她很抗拒他這一事實。
“好了，我上去睡覺了，有很多空房間，你願意睡哪間就睡哪間，被套床單都是新的，洗手間在一樓二樓都有，你要是不想看到我的話，就在一樓。”
“冰箱裏只有水和速食，你要是餓了的話，先吃點墊墊。”
“洗手間的櫃子裏有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你自己拿吧。”
于霁很認真地交待許知夏，所有可能會用到的東西所放的位置，他都事無巨細，一一告訴了她。
見許知夏一直沒什麽反應，于霁只得轉身往樓上去。
看來許知夏暫時是不會理他了。
在于霁上樓後，許知夏這才松了口氣，整個人像是脫力一樣靠在了沙發上。
她讨厭于霁這樣輕浮散漫的态度，更讨厭他把她當作随意戲弄的對象。
許知夏沒有聽于霁的話去睡客房，她看了眼自己坐的沙發，想了想，打算直接在沙發上将就一夜。
睡到半夜，屋外吹起了狂風，大滴大滴的雨水打在玻璃窗上的聲音吵得許知夏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她本身就擇床，換了個陌生的環境，她本來就很難入睡，加上半夜劈裏啪啦的風雨聲，她更加睡不着。
許知夏幹脆從沙發上坐了起來，落地窗外是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的樹枝，夏天果然是暴雨的季節。
許知夏看了眼手機，淩晨兩點多了。
背後突然傳來聲響，許知夏猛地回頭，只見穿着T恤短褲的于霁正站在樓梯上看着她。
她注意到于霁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移開了眼神，繼續往下走。
客廳後面有一個很大的島臺，于霁拉開冰箱門，似乎在找什麽東西。
從冰箱了取了瓶水出來，見許知夏還盯着自己，于霁罕見地有些不自在：“你怎麽還沒睡？”
許知夏卻沒回答，一直盯着他。
于霁摸了摸頭發，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着，也沒暴露哪裏，應該也不奇怪。
“為什麽這麽看我？”
“你怎麽沒睡？”
于霁愣了夏，仰頭喝了口水才答道：“呃……肚子餓了。”
說着，他又拉開了冰箱，從裏面翻出一包泡面。
“你吃嗎？”
于霁本是順便問一句，也沒指望能得到許知夏的回答，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許知夏還真的回他了。
“你會做？”
“煮方便面應該也沒什麽難度吧。”
平常這個時間點，許知夏早就在睡夢中了，也從來沒有淩晨還吃方便食品的習慣，但是此時此刻，看着于霁手裏的泡面，她竟然點了點頭。
一晚上的折騰，加上聚會的時候她也沒吃多少東西，真的是餓了。
于霁笑了笑，又翻出一包方便面來。
許知夏跟着走到了島臺旁坐下，看着于霁煮面的背影，這樣狂風暴雨的夜晚，她待在陌生的房子裏，在距離她不到兩米的地方，是幾天之前還只能稱之為陌生人的人。
許知夏的手指在馬克杯上摩挲，低頭發着呆。
眼前突然多出一碗面來，許知夏有些茫然地擡頭，望着對面的人。
她一定是太累了，眼睛花了，否則怎麽會覺得于霁整個人都在閃光。
“快吃吧。”
于霁在許知夏對面坐下，兩個人就這麽安靜地吃着面，這麽空曠的屋裏，只能聽到吃面時發出的聲音，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聲音。
于霁看了眼許知夏，終于還是打破了沉默：“怎麽樣？”
“方便面還能怎麽樣。”
于霁：“……”他就不該問的。
兩人獨處的機會，按他平時的風格，肯定是要去氛圍很好的餐廳的，而不是在家裏，看着外面狂風大作，一起吃着方便面。
于霁在心裏嘆了口氣。
“還記得大三那年嗎？那一天也是這麽大的雨。”
許知夏看向于霁，想起了他口中所說的暴雨天。
A市的夏天常常有這樣的暴雨天，但是那一年夏天的雨格外大，于霁所說的應該就是周五晚上那場特大暴雨。
“怎麽了？”
“你那時候在校門口的公交站吧。”
許知夏有些驚訝：“你怎麽知道？”
“你後來不是還在學校論壇找那天跟你一起在車站的那個人嗎？”
确實是這樣。
于霁這些話，倒是讓許知夏想起了些當時的事。
那時候，她被困在了公交站，旁邊确實還有一個人的，可是當天的雨太大，整個街道已經積起了很深的水，公交站因為地處一個坡下，積水更是快到了她腰的位置，盡管她站在站牌下，但是這種遮蔽聊勝于無，雨水不停地打在她身上，更是模糊了她的視線，她根本看不清當時跟她一起被困在公交車站的人長什麽樣子。
等了快半個小時，不見雨有變小的趨勢，她有些急躁，猶豫了很久，終于還決定直接冒雨回學校去。
她記起來了。
那時候，她的腳剛一伸出去，旁邊的人就拉住了她。
因為雨勢太大，旁邊的人說了什麽她根本聽不清楚，只是看見那個男生先她一步踩進了水裏，然後微微蹲了下去。
她那時候不敢認為對方是要背她的，看着前面男生頃刻間被雨水浸濕的後背，她不知所措。
她正猶豫的時候，男生又将手裏的傘遞給了她，這時候她才敢确認，他所表達的确實是她想的那個意思。
雖然很過意不去，但是她猶豫越久，男生淋的雨就越多，她幹脆心一橫，直接趴到了男生的背上。
雖然她能幫着他打傘，可是風太大，剛舉起的傘立刻就被吹翻。
盡管她努力地想要幫男生遮一下雨，但效果幾乎為零。
男生一路背着她，直到進到了學校，然後停在了宿舍樓下。
等她站定後，合上傘，正想要把傘還給男生并且道謝時，一轉身，男生早已不見了。
過了兩天，她沒等到男生主動來找她，看着宿舍的雨傘，她就在論壇發帖了。
當時她其實沒什麽別的想法，一是要把雨傘還給那個男生，二是想謝謝那個男生，畢竟不是每個人在那個情況下都做出這樣的舉動的。
她的帖子發出去一天後就有了回複。
想到這裏，許知夏望着于霁，問道：“張池跟你說的？”
那把傘是張池的，對于幫她的那件事，他也認了下來。
許知夏想到了後來發生的事。
這把傘可以說是張池開始追她的契機，她确實也因為那件事對張池有過一點好感，但是這點好感不足以讓她喜歡上張池，耐不住張池的窮追猛打，她才不得不同意了他的追求。
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一個月後，許知夏就開始後悔了。
她意識到，跟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對她來說，無異于是一種折磨，她根本不能忍受勉強自己跟完全沒有興趣的男人在一起。
或許，沒有當時那件事，她跟張池根本不會有後來的事，她也不會因為一時的心軟答應跟他在一起。
于霁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奇怪，說的話更是讓許知夏摸不着頭腦：“如果沒有那件事，你會跟他在一起嗎？”
許知夏誠實答道：“不會。”
于霁忽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