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跟于霁的事，許知夏一直瞞着父母，但是，她沒想到，在兩周後的一天，他們的關系就這麽突然地暴露了。
這天許知夏剛下班，才到家門口，就接到了于霁的電話。
“怎麽了？”他明明昨天才跟她說最近這一周要忙着實驗和論文，暫時沒時間來見她，這才一天，他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我的U盤好像掉在你家了，裏面有很重要的數據，你給我送來吧。”
許知夏一手拿着手機，一只手拿着鑰匙打開了門，問：“掉哪裏了？我沒看到啊。”
“應該在客廳，你仔細找找。”
許知夏在客廳看了一圈，沒發現，又蹲在了桌邊，往沙發底下看。
“怎麽樣？找到了嗎？”
伸手往沙發下摸過去，許知夏還真摸到了個東西。
挂了電話，許知夏給于霁打了個視頻過去，把手裏的U盤舉起來，問于霁：“是這個嗎？”
“嗯，你幫我送過來吧。”
許知夏從視頻裏看到于霁身後的背景，确實是在實驗室，身邊堆放着各種材料，還有一些大型儀器，于霁雖說是在跟她打視頻，但看了一眼她手裏的U盤後就低頭盯着面前的電腦了，十分認真，許知夏也沒挂斷，這麽認真的于霁，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許知夏只能看到于霁的一個側臉，只見他直直盯着電腦屏幕，一手拿着手機，一只手不時移動一下鼠标，偶爾還小聲地念幾句，聽不太清，但看表情，似乎是遇到了什麽難題。
許知夏就這麽安靜地看着于霁，直到于霁似乎暫時完成了手上的活，想起了還在屏幕這頭的許知夏，這才回頭看向鏡頭。
許知夏沖着于霁笑了：“我馬上來。”
研究所離慶大不遠，離許知夏住的小區也不算多遠，怕不太方便停車，許知夏沒有開車，打了出租車就去了，到達研究所的時候，也就花了不到二十分鐘。
于霁在門口等着她，見她來了，跟門衛打了聲招呼，便要帶着許知夏往裏走。
可是許知夏好像是沒懂他的意思，把U盤交給他之後，看起來像是準備要離開的樣子。
于霁接過U盤的那一刻，也順勢拉住了許知夏的手。
許知夏望着于霁的眼裏有些訝異：“幹嘛？”
“來都來了，多待會。”
許知夏抿唇，臉上有淺淺的笑意，心裏是高興的，但還是嘴硬：“我在這裏等着很無聊，而且我還沒吃晚飯。”
于霁拉着許知夏往樓裏走，說道：“我就快好了，再等我半小時就能走了，我也沒吃飯。”
“那好吧。”
許知夏看了一眼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眼睛跟着彎了起來。
從大門口到實驗樓的一路上，偶爾遇到了幾個同學，于霁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見到于霁身邊的她，有好奇的人問了句，于霁很是自然地答道：“我女朋友。”
等同學走過後，許知夏道：“我好像還沒同意吧。”
于霁舉起了兩人牽着的手在許知夏眼前晃了晃，挑眉：：“都讓我拉着了……”
“那你松開吧，我是因為掙不開才勉強讓你牽着的。”
于霁勾唇：“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走到樓道裏，迎面走來一人，因為是背光，許知夏看不清來人的長相，只覺得不管是走路姿勢還是身材，都看起來十分眼熟。
許知夏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走到自己眼前，她一下蒙了，立刻就要松開被于霁握着的手，但卻掙脫不開，只得繼續讓于霁牽着，然後硬着頭皮叫了一聲：“爸。”
于霁也跟着道：“許老師。”
許知夏都快昏過去了，她爸一向古板得很，跟于霁應該也是很熟，這會見到她跟于霁牽着手這麽高調地出現在這裏，她爸不會以為她是故意勾引年紀比她小的弟弟的那種人吧。
許知夏掐了一下于霁的手心，對他使了個眼色，于霁這才松開了手。
許父看着關系親密的兩個人，對許知夏道：“你跟我過來。”
許知夏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于霁，這才亦步亦趨地跟了上去。
辦公室裏，許知夏垂着頭，不敢看她爸。
許父坐在沙發上，看向一直低着頭跟犯了錯的小學生一樣的許知夏，終于開口：“怎麽回事？你怎麽跟于霁在一起了？”
許知夏很想解釋，但卻是百口莫辯，她太了解她爸了，說他們不是情侶比承認這件事更會讓她爸生氣。
“就……就你看到的那樣。”
“我記得他比你小兩歲吧，你怎麽會去勾引一個……”
許知夏不滿：“爸，你說什麽呢，什麽叫勾引！”
要說勾引，也是于霁勾引她。
許父清了清嗓子，改口道：“真心的？”
許知夏哪裏好說她根本不清楚于霁的想法，只能含糊道：“嗯……就那樣吧。”
“你說清楚。”
這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進來。”
許知夏看向門口，沒想到進來的人竟然是于霁。
她連忙沖他眨眼，示意他別來摻和，但于霁依舊我行我素，直接站到了她身邊。
“許老師，我跟她是在談戀愛，只是才開始，所以暫時沒機會告訴您。”
許偉對于霁的印象很好，人聰明也上進，科研方面成果也不錯，許知夏和于霁談戀愛，他倒還是滿意的。
見許知夏還苦着一張臉，許偉站了起來，走到許知夏跟前，道：“行了，我又沒說你什麽，你好好談戀愛，我還能不同意嗎，這事為什麽要瞞着我跟你媽？”
許知夏有苦難言，瞪了一眼于霁，他倒是會演，在家長面前裝得那麽乖，她要是不承認，好像都成了她的錯一樣。
要是知道他那些前女友們，看他爸還能這麽好說話。
“好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要回學校去了，你們倆自己玩去吧。”
送走了爸爸，許知夏這才有時間來質問于霁。
“你怎麽不告訴我我爸也在這裏？”
于霁很無辜：“我一直在實驗室，不知道他來了。”
“真的嗎？”
“這種事我有必要撒謊嗎？”
許知夏點頭，好像也是。
于霁繼續道：“走吧，去實驗室，我還有一點就做完了。”
“好吧。”
于霁伸手要去拉許知夏，沒想到卻被許知夏躲開了。
“嗯？”
“你爸都知道了，還怕什麽？”
“你要是提前松開，我也不會那麽尴尬，不想讓你牽了。”
于霁：“……”翻臉真是快。
跟着于霁到了他們的實驗室，許知夏這才發現，原來并不只有于霁一個人在這裏，他背後的位置，還有個女孩。
于霁先進門，女孩先看到于霁，雖然看不到表情，但光聽聲音都能聽出來，語氣輕快，調子上揚，肯定是非常高興的。
“師兄，還以為你走了呢。”
于霁回頭看向還站在門口的許知夏：“站在那幹什麽？”
女孩的視線順着望過去，看到了許知夏。
許知夏沒錯過女孩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聲音聽着也平淡不少，問：“師兄，這是？”
許知夏跟着走進去，問于霁：“有坐的地方嗎？”
于霁指着牆邊，有幾張椅子：“将就坐一下，我很快就好。”
跟許知夏囑咐完，許霁這才回頭看向方才問話的女孩：“女朋友。”
“哦……”女孩的聲音聽上去十分的失落。
許知夏坐在後面，聽着于霁跟那個女生時不時地讨論幾句，說的全是她聽不懂的專業術語，實驗室裏燈光有些暗，聽着聽着，許知夏打了個哈欠，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還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時，身上多了件外套，頭靠在了于霁肩上，也不知于霁在她身邊坐了多久。
許知夏半眯着眼，問于霁：“幾點了？”
“八點了。”
“你怎麽不叫醒我？”
“反正也不着急。”
“你中午都沒吃什麽吧。”
于霁看了一眼許知夏：“你怎麽知道？”
許知夏沒答，反而問道：“不餓嗎？”
“想去哪吃？”
許知夏想了想：“慶大後校門那條美食街，反正也離得不遠，就去那吧。”
“嗯。”
于霁本想開車去，被許知夏攔住了，兩個人散着步走到了那條美食街。
正是盛夏，晚上八九點鐘的時候，美食街上人來人往，非常熱鬧，随便一家小店都是爆滿，基本沒有空位，多的是三五成群的學生手拉手走在街上，一邊喝着奶茶一邊停停走走，手裏拎着的都是各種小吃零食。
自從畢業後，許知夏再也沒來過這裏，時隔幾年再一次回到這裏，突然覺得有些感慨，非常懷念過去的學生生活。
她拉着于霁，一家家地找着自己過去常去的那些店，還一邊跟于霁推薦着：“這家的糖水很好喝的，而且才五塊錢，物美價廉，待會一定要買一碗。”
“這家的牛肉餅也不錯，但是我覺得有點油了，不過總體還說，味道還是很好的。”
“看到前面那家店沒有，我以前最喜歡的缽缽雞，真的特別好吃。”
于霁安靜地聽着許知夏跟他喋喋不休地介紹着這些店，回到這裏，她整個人也變得輕松了，自然地就拉上了他的手，兩個人就像是這條街上那麽多的校園情侶中的一對，十分和諧，融入了其中。
“這麽多，都要吃嗎？”
許知夏還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然後道：“還是不要了，吃不完很浪費。”
“那想去哪一家？”
許知夏指着不遠處的一家缽缽雞，說道：“去那家，我很久沒吃了，真的很想吃。”
半個小時後，許知夏和于霁從店裏出來，一人還拿了杯奶茶。
許知夏很滿足地喝了一口，再看于霁，皺着眉頭看着手裏的奶茶，沒有動作。
“怎麽不喝？”
“太甜了。”
許知夏買奶茶的時候順便就給于霁買了一杯，怕他不愛喝這種奶茶類的，還特意給他換成了清爽一點的果茶，沒想到于霁還是沒什麽興趣。
許知夏伸手去拿于霁手裏那杯果茶：“不喝就給我吧。”
他的那杯一點都沒動，要是她不喝的話，又只能扔了。
于霁沒松手，許知夏就着于霁的手喝了一口：“還好，也不是很甜。”
“算了，給我吧。”
沒想到于霁跟着喝了一口，說道：“好像還行。”
許知夏無奈地看了一眼于霁：“我看你才是善變。”
“你們實驗室是做什麽方向的？”
于霁有些意外，沒想到許知夏會問起這個，但還是認真回答了。
“我學凝聚态物理的，這個方向其實是很廣，一般是研究各種光譜還有分子、原子這些尺度上的磁化率……”
許知夏聽着于霁的話，每個字她好像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又讓她一頭霧水，果然很難懂，想起剛才看到的他電腦上的一大堆公式，許知夏突然覺得頭大了。
見許知夏這副模樣，于霁笑起來，故意逗她：“許老師也是物理方向的，你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你爸爸是教什麽的。”
許知夏有些尴尬，辯解道：“我當然知道我爸是物理學的，但我又不是學物理的，誰知道你們究竟分哪些專業，真的很難啊！”
兩個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沿着美食街慢慢散着步，走到岔路口的時候，許知夏望着左手邊有些暗的巷子，忽然想起了大三那年在那裏發生的事。
許知夏指着巷口對于霁說道：“看到那裏了嗎？我大三那年還在那裏救了個女同學呢。”
于霁盯着許知夏的側臉，臉上有柔和的笑意，連聲音都溫柔了幾分：“是嗎？”
“當然了，你不相信？”
“相信。”
“我跟你說，其實當時我也很害怕，那個女生好像被幾個小流氓纏上了，我只有一個人，根本拿他們沒辦法，但是那個地方又很偏，沒什麽人，燈光也很暗，只在路口停了輛汽車，後邊是個死胡同……”
“那你怎麽做的？”
“你猜呢。”
“我要是猜中了，有什麽好處嗎？”
許知夏篤定于霁肯定是不知道的，非常自信，道：“你想要什麽？”
“等我想好再告訴你，怎麽樣，要賭嗎？還是……你怕輸？”
“怎麽可能！”
于霁望着黑漆漆的小巷，腦子裏浮現出了一些片段，忽然轉頭，注視着許知夏：“你一個人，報警的話來不及，學校保衛處的電話你肯定也不知道，所以，我猜你肯定是吓跑了他們。”
“我說得對嗎？”
許知夏驚了一下，沒想到于霁還真猜到了個大概，但是她還是不信，追問道：“這不算，這麽籠統，誰都能猜到的。”
于霁繼續道：“手機。”
“什麽？！”
“我猜你是用警笛聲吓跑了他們，本來都是小流氓，做壞事的時候更是緊張，一聽到警笛聲就慌了，也顧不上去看是不是真的警察來了，而且又是在學校附近……”說完最後一句，于霁揚眉，看着許知夏，頗有幾分得意，“對嗎？”
許知夏睜大了眼睛，十分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不告訴你。”
“所以，我猜對了吧。”
“那個好處……我要好好想想了。”
許知夏繼續追問于霁：“你到底怎麽知道的？”
于霁卻一直閉口不答，吊足了許知夏的胃口。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許知夏聽到于霁的手機也跟着響了，兩人對視一眼，拿出了手機。
-我下周六的婚禮，記得來參加哦！
許知夏舉起手機屏幕對着于霁，問：“你也收到了嗎？”
于霁點頭：“嗯。”
“原來你也認識她。”
于霁收起手機：“這話該是我來說吧。”
結婚是喜事，又是在A市，許知夏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張池，他應該也會去的……以她現在和于霁的關系，再跟張池坐在一桌的話，未免太尴尬了……
她不知道于霁有沒有跟張池說過他們的事，雖說她早跟張池說清楚了，但以于霁跟張池的關系，确實有些難辦。
于霁考慮的倒不是這事，見許知夏愁容滿面，以為她是擔心別的事：“想什麽呢？參加個婚禮這麽發愁？”
“你怎麽跟個沒事人一樣？”
于霁不懂：“我應該有什麽事？”
許知夏惱了，沒好氣地說道：“也是，你肯定不會考慮這些的。”
“到底怎麽了？”
“沒什麽。”
這哪像是沒什麽的樣子，但于霁是真猜不透許知夏的心思，故意道：“送禮金的事？”
“當然不是了。”
“但是我在想這件事。”
“什麽？”
“我們是不是可以送一份，還能省下一筆錢。”
許知夏瞪了于霁一眼，沒說話，知道他又不正經了。
“看不出來你還在乎這點錢呢。”
“當然在乎了，可以不花的錢當然不必浪費了。”
許知夏真是被他氣死，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