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都市劇四合院的拍攝現場，夜間在幾個大燈的照射下顯得還算亮堂，氣質卓然的顏若清踩着凝結的積雪，雪受力而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身着迷彩大軍衣的場務正三三兩兩聚在外頭，因着裏頭的院子內正在現場收音拍攝，便都是不發一言地抽着劇組三寶之一的香煙，瞧見一道修長的身影從幽深的胡同處款款行來，連忙朝着那個方向做出停止的手勢。
處在燈光外的顏若清收住腳步，便就那樣靜靜站在原地等一場拍攝結束。
背着雙肩包、手裏抱着毛絨絨插手式暖水袋的助理小翠，縮手縮腳四顧的時候，驀然見着靜立在燈光外的人，單眼皮眯一眯細細看去，确認了這就是夏姐的好友，正想打招呼時急急頓住，裏頭導演還未喊咔，不得出聲影響，免得殃及池魚。
大約過了有二三分鐘的樣子，大開的紅門內傳出暴躁的喊咔咔咔聲，随後就是某種物品被大力仍在地上的響動，興許是那物品撞擊地面彈跳間還砸着了某個人，引發一聲痛呼。
“你他媽是沒帶腦子來嗎？就這豬都會演的一段戲，給你講了半天戲，你愣是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咔了十條了吧，你能不能不要浪費大家時間？你他媽是自帶屏蔽功能嗎？”
跟在氣急敗壞導演身後的劇組工作人員，聽到後面一句時，嘴邊扯出嗤笑的弧度。
被罵的男演員是因一部青春偶像劇爆紅的小鮮肉，按理說，他正當紅，應該不會受到這種損面子的大罵，但奈何，導演是這個圈子內有名的暴脾氣，在硬實力才華的支撐下，甭管你是什麽咖位，在他這兒來個豬樣，照樣罵到你懷疑人生。
當面被這樣罵，被粉絲追捧的小鮮肉自覺尊嚴受到侮辱，臊得面紅脖子粗，連連鞠躬道歉：“對不起大家，我争取下一條過。”
“态度很好，死不悔改。”身形幹瘦的陳導望着他搖搖頭，嘆着：“休息十分鐘吧！”這是投資商欽定的男主，不管如何，他多少也得給投資商留點面子，不能把人家底褲都給翻過來将面子全掃地。
随後面向搭戲的女主，冷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辛苦你了！”話不多，但裏頭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得很，碰到這麽個沒有演技的男花瓶，為了成片後的流量，眯着眼忍忍吧。
夏洛夕揚起一個燦爛的假笑，當即将憋在心中那口火氣通過四個字吐出來，“平庸、垃圾。”
衆人瞧她面若桃花的模樣，嘴角不由抽了抽，知道她一向是語出驚人，直率的很，但還是被這毫不遮掩的态度給沖擊到。
助理小翠在門邊探頭，見着夏姐起步出來，立馬小碎步地迎上去，遞上毛絨絨的暖水袋。
“若清來了嗎？”夏洛夕雙手套進毛絨絨暖水袋的夾層裏，詢問着小翠，估摸這個時間她應該到了。
Advertisement
“來了來了，在外面等着呢。”小翠邊向側旁移開，邊開口回着。
夏洛夕點點頭大步朝外邁去，瞧到站在燈光中的好友，人未走至跟前，就先開口問着：“不是走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不會是舍不得我吧？”
“臨時改變主意，似乎人生中，有更重要的事情等我去做。”顏若清想着那清純可人的孩子，唇角不由浮起笑意。
“啧啧啧，瞧你這笑意，遇到白馬王子了？還是遇到白雪公主了？”
“都沒有。”顏若清斂起笑意，說着正事，“我來找你，是有事請教。”
“呵，我就知道你沒這麽好心來看我。”夏洛夕像只高傲的孔雀昂起了頭，“說吧，有什麽事情需要本小姐幫忙？”
在兩人說話的時候，很有眼力勁的助理小翠，腳下生風地搬來兩把椅子擱在二人身後，做完一切後，又迅速隐退到遠處。
顏若清坐在黑色簡易椅子上，坦誠來意，“今日撿了一個剛入行不久的孩子，想要親自帶一帶。”
“多大了？男的女的？長得好看嗎？家世如何？有天賦嗎？人品如何？還有...”一連串問着的夏洛夕傾身過去，逼得娴靜淡雅的顏若清往後仰頭，避開她那張突然變大的臉。
只聽她繼續問着：“還有，你是不是動了歪心思，定好的行程說改就改，這孩子究竟是何方神聖，讓你這般芳心大動，不惜自降身份當起超級奶媽。”
“你想多了。”顏若清避無可避，只能伸着指尖點在她的額頭，将人一點點推回去，“只是和那小女生有眼緣，就是上次我在片場救下的那個。”
“哦，是她啊！”知道是誰後，夏洛夕聳聳肩靠在椅背上，收起面上的笑容，問着：“你是要包養她？”
“注意措辭。”顏若清有些無奈，好友怎麽可以将含有桃色信息的詞按在她身上。
“得嘞，那本小姐換個方式問，你現在就是那小女生的金主麻麻了呗？”夏洛夕覺得自己這個陷于琴棋書畫的好友，一定是被那在底層摸爬的小女生給騙了，提醒着：“娛樂圈裏的人，沒一個是純良無害的，你啊，多留個心眼。”
“我心裏有數。”顏若清點頭應着，她只是出于那一絲愧疚幫那孩子一把，至于那孩子回報的是恩還是怨，她并不在意，做到心中安寧便可。
“有數就行。”夏洛夕将毛絨絨的暖水袋遞過去，“要不？”
顏若清瞧她那想給又不想給的模樣，将自己的手放進衣兜裏，“不用。”
“我也就做做樣子。”夏洛夕笑得有點賤嗖嗖，才回着剛才的請教問題，“我呢，沒有經紀人，資源都是自己長着腿往我桌上送，這就是身為有錢人的劣勢啊！沒什麽經驗可傳授，唯一有的，就是利用家族身份，呼風喚雨。”
聽到後面這話，顏若清不由擡手揉着眉心，“是我想多了，問你真的白問。”頓了一下，“資源呢？”
夏洛夕愣怔一下，“要不要這麽直接啊！”
顏若清嘴角眉梢泛起笑意：“你是想讓我與你...拐彎抹角？”
“得，你贏了，本小姐就喜歡你與我不生分的模樣。”夏洛夕再次傾身過去，長臂搭在她肩頭，“新人嘛，我瞧着她也沒錢，窮得很，就先讓她上綜藝，當一期飛行嘉賓，看看綜藝感和觀衆緣如何，快速撈點錢和粉絲在身。”
顏若清問着：“什麽時候開始錄制？”
夏洛夕聳肩：“不知道，我最晚明天中午前給你答複。”說到這兒，看她一眼，“你顏家財大氣粗，好好利用一下，資源也是長着腿往你手裏跳。”
顏若清搖搖頭：“那我豈不是被顏家層層捆綁，以後想脫身難上加難。”
夏洛夕：“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犯了一個全天下富二代都犯的毛病。”
顏若清疑惑：“嗯？”
夏洛夕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表情故作浮誇地朗誦道：“我家裏很有錢，但是，我要自力更生，我死都不要用家裏的錢。”
顏若清飽滿的紅唇溢出一聲輕輕的笑音，着實被她浮誇的表演給逗樂。
“別笑，大概意思是對的。”夏洛夕伸手拍怕自己的臉，閉嘴一吸臉頰深陷，心理安慰地做了一個臉部緊致。
“好，不笑！”雖這樣說，但顏若清臉上的笑意卻未減分毫。她想了想道：“那孩子看樣子才十七八歲，得上學吸收知識，剩下的時間也不算多，做綜藝積累人氣的同時，再上形體課，表演課等，待學有所成再接拍電視劇。”
“我滴媽呀，你真是世上第一好經紀人，人家都恨不得藝人24小時陀螺轉，你倒好，還給她上學，還得等學有所成，是你瘋了，還是她瘋了？。”
夏洛夕一臉不贊同，“照你心中的學有所成，那得猴年馬月去，出道要趁早，況且出了學校的人，誰還有心思重新拿起課本，心早野了去，她肯定是跟你耗不起，別到時整出一些幺蛾子。”
做什麽都追求完美的顏若清，腦袋微微歪了歪，一縷微卷的黑發随着動作滑過肩頭，像海藻一般蕩漾在寒風中。
見此，夏洛夕解釋着：“在娛樂圈業務能力不是主要，不需要什麽學業有成，只要長得好，人設好，制作好，戳中市場的□□，就能爆。經紀公司培養藝人，講究的就是快狠準，簡稱‘速成偶像’。”
又補道：“像你這樣愛的投入，非常不可取。你要學會将她看成一件商品，一件是否能給你帶來利益的商品。你不想捆綁顏家，就要建立自己的龐大財力，今後要帶的藝人，也要從一個變成無數個，切忌不要投入過多感情，圈子裏講的都是利益。”
聽着好友這番為自己着想的話語，顏若清擡手摸摸她的腦袋，這些她都曉得，只是...自己除了要親自帶一帶那孩子以外，暫時是沒有心思進攻娛樂圈。既然決定要帶，就希望那孩子能成為夜空中那顆最閃耀的星星，不論是外在還是內在。
夏洛夕突然被好友老母親般的撫摸，喋喋不休的整個人都有點懵逼，這感覺有些詭異，不由一點點地挪着椅子往後退，脫離這突如其來的詭異感。
被導演暗示要開拍的小翠，一溜煙蹿到夏洛夕身後，對着她耳語幾句。
正在這時，顏若清衣兜裏的手機震動起來，顯示是徐律，難道是那孩子的解約合同出現了什麽問題？
這般想着，便起身與好友擁抱告辭，轉身接通電話，邁着分花拂柳的步伐行走在幽深的胡同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