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南山朝隮
南山朝隮
崔言樂給氣笑了,“吾同公主打小就認識,你管的着?”
蕭又野眼神猙獰,眼看着又要打起來,李玉翎雖不喜蕭又野,但眼下也不是激怒他的時候。
她橫在二人中間,冷眉對着蕭又野:“以後對吾的人客氣點!”
又轉身對崔言樂道:“你先回去。”
“吾的人。”
這三個字,像是細密的針刺在蕭又野的神經上。
上次為了那個什麽翰林院的破文士,她也是這樣說。
他為她苦練了十年,風雨不斷,為何随便一個人都比他重要。
他永遠是那個外人。
他上前一步,影子霸道圈住她。
“吾一直在等公主的答案。”
“吾沒回應你就是不想嫁,”李玉翎道:“那日崔言樂會跳出來解局,你就應該知道吾的意思。”
“你若非當面聽,那吾現在嚴肅的告訴你。”
“吾不想嫁你。”
蕭又野透骨一般的難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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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不能是吾?”
她知道自己為他付出了多少嗎。
或許是感知到他眼裏的難過,李玉翎放柔了聲音,認真的回應。
“我有認真試着想過嫁你,可是不行。”
“吾勉強不了自己。”
“你不必在吾身上浪費時間。”
蕭又野像是要将她刻進眼睛裏,“那若是威脅呢?”
李玉翎勾了發絲到耳後:“你自己也承認是威脅?”
他忽然笑起來,歡愉而痛苦。
“只要能得到公主,威脅亦不懼。”
“李玉翎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你可以試試。”
蕭又野一個箭步,攔住李玉翎的去路。
“你放肆!”
李玉翎朝後退,蕭又野就邁進一步,始終讓影子圈住她:
“公主,您知道您的眼睛有多美嗎?”
“這雙眼沒有吾沒關系,但也不要有任何人。”
“否則,”他頓一聲,“有一人,吾屠一人。”
李玉翎:“瘋子!”
“吾是瘋子,吾為了公主早就瘋了,”他目光描摹着她的眼睛,唇,鼻,盯在雪白的頸子,恨不得化身成一只狼,狠狠咬上去。
他咬的後槽牙發顫,告訴自己,她遲早是他的才克制住,別開臉:“公主,您別挑戰吾。”
“吾也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來什麽事。”
一道利箭破空而來。
蕭又野一個側身,兩根手指夾住箭,蕭又野目光掃過箭尾刻着“傅”字的标識,四處掃一眼,樹影重疊,黑黢黢的,并沒看到人。
他扔了箭,回眸看一眼李玉翎,鋒銳犀利:
“公主,您只能是吾的。”
消失在夜色中。
李玉翎撿起地上的箭,傅家标識的箭,目光盯在那标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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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舟白升任太子少傅的事傳遍了朝臣。
消息傳過來的時候,李玉珥正喝着漿遮飲,一口噴到鼻腔裏。
“舟白--誰啊?”
“沒聽過這號人物。”
傅貴妃伴駕多年,對這個人隐約有些印象,算不上有帝寵,“翰林院的文士,文采不錯。”
“翰林院?”
那不是連品級都沒有的,翰林院沒有恩寵的文士低的不如沒有品階的主簿文史,李玉珥笑起來,“莫非他們朝中實在找不到扶持者了,要選個白衣。”
傅貴妃覺得不太正常,“若說是李玉翎胡鬧,倒也有可能,畢竟她對朝事也不懂,只知道同崔言語飲酒作樂,只是你阿耶,他沒道理在這種大事上縱着寶華胡鬧。”
“一個白衣而已,能鬧出什麽火花。”李玉珥唇邊勾着不屑的輕蔑笑聲。
“就算閣老家,往上數三代多半也是白衣。阿姊以後沒事多讀點書,看事情長遠些,才不會鬧了笑話而不自知。”
李玉珥回頭,越王手背在身後走進來。
她臉上讪讪,立刻起身,拘謹行了一禮:“阿兄。”
“阿姊。”越王淡淡瞥她一眼算是回應,撩了衣服挨着傅貴妃坐下。
傅貴妃:“你認為這白衣不簡單?”
“此人不俗,”越王道:“吾之前有意想招攬過,被他挽拒了。”
“這舟白,恐怕是阿耶的手筆,看着吧,這一步是給頭銜,近期之內,一定會給實權,這權勢必然不小,直到能與吾抗衡。”
傅貴妃深吸一口氣:“這麽說,朝中要出新貴了。”
“怕是這樣的。”越王道。
“若是你阿耶的手筆,這個舟白就不能小觑。”傅貴妃心中酸澀,文德皇後去世那麽多年,那對兒女都是寶。
她的兒子再優秀,卻永遠都不是第一人選。
越王手撐在幾上,自嘲一笑:“不知道阿耶準備怎麽在明面上打壓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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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言樂到底想什麽呢?”
李玉翎懶洋洋躺在秋千上,點着腳尖道。
美娘給花環編上最後一根芙蓉花,眼睛溫柔如水:“崔郎這人心寬的很,公主您就放心吧。”
“他呢,也知道蕭公子不是好惹的,如今形式特殊,不好和蕭公子正面起沖突,壞了您的事,叫奴家來陪公主解悶,給蕭公子找點小小的不痛快,他心中就痛快了。”
想到蕭又野這個瘋子,李玉翎頭痛的揉揉額角,“你說,怎樣才能讓一個郎君不喜歡你?”
美娘将花環帶在李玉翎頭上:“這可難了,公主像銀子一般人見人愛,這得什麽人才能對公主死心?”美娘笑:“奴看了公主都喜歡心動呢。”
李玉翎摸着下巴,心說還真有不喜她的。
只是這話她也不好意思對美娘說,這樣還挺沒面子的。
“你平日裏也是這樣哄崔郎的?”
美娘:“郎君嗎,都喜歡女娘這樣哄,公主以後若是嫁了夫婿,也可以這樣哄,保準您叫驸馬往東他不往西。”
李玉翎:“……”
也是有意思,崔言樂以為是自己哄的姬妾對他死心塌地,姬妾卻又覺得是自己哄了他。
“吾的驸馬大概是腿瘸了躺在哪條路上,這會子連個影子還沒。”
美娘笑:“不過公主這樣的容色,哪個郎君能不愛呢,以後恐怕驸馬舍不得您皺一下眉頭,哪用您哄她,他哄您還來不及呢。”
“公主到底喜歡什麽樣的呀?”
“吾自己也不知道。”出于一種莫名賭氣的心裏,李玉翎想,怎麽着也要比傅雲深長的好,武功好吧?
家世也不能比他差。
但這樣的人,上哪裏找?
不過眼下也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等李京鸾登上帝位,她就慢慢挑,如果挑不到滿意的,養一些漂亮的面首,游山玩水,飲酒跳舞彈琴,這樣過一輩子也不錯。
美娘提議鬥舞,李玉翎飲着酒跳着舞,忽的,穗穗跑進來,“不好了,公主,殿下遇刺了。”
李玉翎手裏的酒盞落在地上,摔了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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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遇刺,四公子或牽涉其中。】
傅雲奕瞳孔一次,豁然起身,蓋了面具換了衣裳出去。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傅雲深,“四郎出事了。”
傅雲深接過紙條一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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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央努力追上李玉翎:“公主,您別急,給使不是說了嗎,殿下只是受了輕傷,蕭公子将殿下救下了。”
李玉翎的心髒和奔跑的速度一樣狂跳:“你不懂。”
“越王心思深沉,絕不是泛泛之輩,殿下越是受的是輕傷,越代表後招越大。”
“你別忘了,他最擅長的是攪弄風雲。”
可是現在這個拙劣的刺殺法,她看不透。
越王到底圖什麽?
這世上,真槍明刀從來不可怕,看不透才是最恐怖的。
央央問:“那公主你現在到底在找什麽?現在不是應該去看殿下嗎?”
“找太傅。”
李玉翎左右環視一圈,也不知他如今人會在何處:“能牽制住越王的只有傅家。”
“吾一定要讓傅雲深保住殿下!”
李玉翎察覺到自己過于慌亂了,慌亂對于眼下的處境沒有任何好處,天狩帝的身子到底什麽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沒有多少時間和心力跟這些朝臣周旋。
李京鸾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她應該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這件事,一會這件刺殺事件會是什麽走向。
這直接代表了她以後可以用的人。
傅家是越王的外祖家,傅雲庭牽扯進來就是傅家牽扯進來。
傅家衷于的是天狩帝,若是傅家被扯進來李京鸾和她的身邊沒有真正可用之人,那才是羊入虎口。
可能越王打的就是這個後招。
她最好能讓傅家和她綁在一起。
傅雲深既然對她無男女之情,那就要他的愧疚吧。
傅雲深現在應該也得到消息了,最大的可能也是趕往遇刺的地方:“往這邊走。”
轉過折角,傅雲深遠遠的看見一道翠綠的身影。
再靠近,是李玉翎。
他提速,靠近些時喊:“公主。”
“将軍--”
李玉翎也看見傅雲深,她心中一緊,男人的愧疚最值錢,她提着裙擺加速,她像一只驚慌失措的兔子撲進他的懷裏。
一如那年遇刺殺,她躲在他懷裏發抖。
傅雲深僵住,手臂保持着微微擡起的姿勢,忘記了動彈。
傅雲奕瞳孔縮一下,別開臉,往後退了好幾步,看向遠處,不知在想什麽。
蕭又野垂在外袍的手收緊,外袍揉在掌心,鮮血從他小臂淌下來,挂在掌心而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