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南山朝隮
南山朝隮
“豁,你回去一趟還換了身衣裳?”李玉翎擱了酒盞,“夠愛美的。”
央央:“沾濕了才換的。”
李玉翎笑:“不濕也可以換,明日叫尚宮局給你做兩身女娘的衣裳,不要宮婢服侍,穿小女娘的衣裳好看。”
央央:“奴就是宮婢,還是穿宮服好。”
李玉翎:“怕什麽,誰還敢說你不成。”
央央憨憨笑。
崔言樂:“央央啊,來玩個游戲,你數十聲耗子。”
“哦,”央央掰着手指頭,非常認真:“耗子,耗子,耗子……”
十聲數萬,崔言樂立刻問:“貓怕什麽呀?”
“耗子呀。”
崔言樂重複一遍:“貓怕耗子?”
央央眨巴眨巴大眼睛:“貓就是怕耗子啊。”
“噗……”
大家笑了好一陣子,央央才終于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啃着手指頭。
崔言樂摸着下巴:“你這腦子,随了你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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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被人賣了,恐怕還得給人數銀子。”
李玉翎:“……”
央央憨憨的解釋:“才沒有,是央央自己笨,公主才不會這樣。”
李玉翎攬着央央的肩頭:“央央這是純真,”她嫌棄的看向崔言樂:“就你這被酒色浸空的腦子,不懂得欣賞。”
崔言樂攬着美娘:“吾這眼光還差嗎?”
“告訴公主,你家郎君有多英明神武,才高八鬥。”
美娘掩唇笑;“崔郎實乃吾見過最豐采高雅、顏如冠玉的俊美郎君。”
箜篌悠悠,酒色笙歌,一室舞姿妖嬈曼妙。
濃俨夜色中,鬥篷遮至下巴,崔言樂道:“央央看着笨笨的,她不會被人随意套了話吧。”
“正經事還是應該換個聰慧的保險,穗穗瞧着穩重能幹,挺好的。”
“央央不是笨,只是純真,”李玉翎道:“央央關鍵時候不犯糊塗,你只管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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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雲飛煎熬了一天,終于等回來傅雲深。
“吾親自審過劉校尉,沒看出什麽問題。”
那校尉是自殺的佰長王石頭直屬上司。
傅雲深道:“王石頭确實是四郎提拔的,王石頭是孤兒,無父無母無妻,同營中的人也不太親近,稍微對他熟稔的人,那一隊的看守也都審過,沒什麽問題。”
“現在這個情況對四郎不利,只能看明日提審,四郎怎麽說。”
話音落下,門上傳來聲音:
“太傅不想現在去問問千牛将軍嗎?”
修長的手指勾下帽檐,書房映過來一點微弱燈光,半明半黑的夜色中,帽子緩緩落下,露出來一張極致漂亮的臉。
傅雲奕只覺得眼前有一道明亮照人的光撞進眼睛裏。
整個世界好像失去了色彩,只剩這一張美人面。
這也是傅雲深心中擔憂的。
若是針對傅家而來,就怕明日還能查出更糟糕的事。
傅雲深拱手:“臣謝公主大恩。”
“本公主時間有限,現在走。”
李玉翎在前頭走了兩步,頓住腳回身,掃一眼傅雲深身後的奴仆。
“人多不便。”
傅雲深給了他一個眼神,傅雲奕會意,停在原地。
“太傅,你覺得……”
李玉翎放慢了腳步,壓低聲音問着傅雲深什麽,兩人并肩走在一起。
尊貴的公主和士族貴郎君,很相配,像雲朵配月亮。
那完全是另一種世界。
一行人隐入夜色,直至完全消失,消失傅雲奕低頭看一眼身上的裝束,忽然有點厭煩這種不能見光的日子。
他只是閑雜人等?
常常扮成奴仆,也不是沒有被輕視過。
他并不在意,帶着一種耍弄的心态戲耍別人。
不知道為什麽,唯獨她的忽視叫他很難受,像吞了一根軟綿綿的針。
他捂着心髒回了自己營帳,用火折子一一點了燈。
跳到窗戶上,支着腿看月亮。
随圓端了熬的濃稠的藥進來,苦澀的草藥味散在屋子裏。
他打翻了藥。
那誅病梅快死透了,沒開過花。
他忽然覺得自己像這支病梅。
從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關注。
敲敲的來,很快,悄無聲息的去。
腦子裏閃過她張揚的踩着越王的骨指。
踢蕭又野一身的泥。
抽着鞭子,驕縱又高貴。
蕭又野說,泥漿不準洗。
越王要将另一只手也給她踩。
像仰望雲端的月亮。
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陌生情愫在身體裏延蕩,這種情愫陰暗,扭曲,潮濕,憋悶。
如果,他也可以像他阿兄那樣,在光下行走……
蕭又野可以肆無忌憚,光明正大表達他的喜歡和占有。
他拿出來士族郎君的瀾衫比在身上,站在銅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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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一行人順利見到傅雲庭。
傅雲庭拍着腦門想起來一件重要的事:“吾……王石頭說是看上了一個女娘,岳丈瞧不上他,找吾借了五十兩銀子--”他弱下去,“娶親。”
傅雲深深深閉眼:“你借了?”
傅雲庭弱弱的結巴:“借-借了。”
傅雲深緩了一口氣,溫聲:“女娘性命住址--”
傅雲庭知道的不算詳細:“好像是蓮花鎮上一戶姓方的商賈家裏。”
得了重要信息,傅雲深不敢耽擱,連夜親自去找人。
一夜難眠。
穗穗擺上膳食,李玉翎沒什麽胃口的攪着粥:“央央呢?”
穗穗道:“告假了,昨日夜深,踩了釘子。”
李玉翎以為只是一點破一點皮:“那今日讓她歇着吧,你将她的差事頂了。”
“奴知道了。”
“公主--”
李玉翎還想再說什麽,外頭舟白的聲音很大,幾乎是跑過來的。
李玉翎知道必然有事,擱了筷着起身出去,舟白恰好也到了廊下。
“怎麽了?”
“左常事--左常事帶了個女娘去了禦前。”
李玉翎眼皮跳了跳,蕭又野趕在了傅雲深前頭找到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