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明星哲哲

明星哲哲

這場雨連着下了一天,到了傍晚還是沒有停歇的意思,小木屋裏泛着濕漉漉的潮氣,屋子裏一股子木頭味。

不知到夜裏這雨能不能停,否則,明日怕是不好啓程。

廊下的月月鮮吸飽了水,透着淺淺的粉。

竹籬被洗出新綠的顏色。

連木屋流下的水也是清亮的。

李玉翎擡腳走了出去,想摘幾朵到屋子裏插花,只是這家的花實在是貧瘠。

一個院子就這幾株鮮亮的顏色,總不好叫這院子光禿禿的。

李玉翎轉而摸了摸花瓣,又去院子裏,看看石榴樹,玩玩竺籬。

這裏實在無趣的緊。

最後她竟無趣的去看看天井,撈起旁邊的水桶學着打水玩。

不過這東西看着簡單,到自己下手發現就還挺難。

試了兩次,她發現自己不是個居家過日子的料,果斷的扔了桶,又去擺弄那幾朵月月鮮玩了一會。

她感覺到有注釋自己的視線,忍着沒有擡頭,又進了自己屋內。

站在窗邊的傅雲奕目光落在那已經沒有人影的花枝上,目光寥落。

他不該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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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多悶。

否則她還能多玩一會。

須臾,門上傳來叩門聲,是央央。

“公主鬧着晚上吃熱鍋子,郎君可要一起用?”

傅雲奕正苦惱怎麽靠近李玉翎呢,哪裏會拒絕:“好。”

他換了一套冰藍色的衣裳,淨面重新梳理了一下頭發,除了這個,他也不知道要怎樣讨她歡心。

他帶着鄭重的心情,去了飯廳。

然後發現,傅雲飛在非常認真的弄羊羔切片,諸生在配藥膳鍋底。

李玉翎坐在一張禪椅上,擺弄一只戥子,幾上擺了一些香料,她十分閑适,長發只用一根玉簪挽了個髻,鋪散在腰際。

玉足裸着垂下來,連個羅襪也沒穿。

充滿了悠閑和随意。

她太過随意,對比自己的鄭重,傅雲奕一時間有些無措。

她像是打定主意要揭過他這一篇了。

果然,她擱了戥子,擡眼看過來,語氣輕松且平常。

“你來了--”

“幹點活,這下人不太夠。”

就這麽個小院子,還沒李玉翎宮室的一個垂花廳大,卻住了好幾個人,下人就只有央央和随圓,随圓在竈上燒火,央央在做飯後點心,好在傅雲飛和諸生都能充當半個勞力。

平常的好像他們白日裏沒發生過那點子龃龉。

“好。”

傅雲奕自然不拒絕,其實也沒什麽活,看了一下,他選擇給兩人打下手。

李玉翎的香調制好,鍋子也熱好了,她便擱了香料,淨了手坐下用熱鍋子。

這裏自然也沒什麽好東西用,一張普普通同的四方柳木八仙幾,原木色的,并沒有刷昂貴的清漆,因為使用時間長的關系,原本的幾面上有一點油漬,央央讓随圓打磨過一遍,故而現在這個面上有一點亮堂的新木顏色。

傅雲奕猶豫了一下,選在坐在李玉翎最遠的對面位置。

本來想搶這個位置的傅雲飛和諸生錯愕了一下,只好分坐李玉翎兩邊。

是山雞山藥枸杞湯底,

傅雲飛是極為不會和女娘打交道的,收手收腳的,盡量學着諸生的文雅。

李玉翎都感覺到了他的拘束。

諸生是個草藥迷,話也不比傅雲飛會多說兩句,筷子也不太敢動,臉快要埋進碗裏。

李玉翎懷疑他們倆更願意窩在房裏喝白粥。

看來會來事這種事也是需要天分的,也不是人人都有崔言樂那個勁頭。

索然無味間,隔着蒙蒙霧氣,大銅鍋,傅雲奕道:“公主,一會吾陪您下棋解悶?”

李玉翎給羊肉片蘸了蘸調料,故作平常:“好。”

她吃了個半飽就沒什麽興致的擱了筷着,在她撩筷子之後,傅雲飛和諸生也立刻放下筷着表示用好了。

李玉翎感覺再也不想叫這兩人一起用膳了,倒是傅雲奕慢吞吞的涮着肉菜,吃的挺自如,李玉翎稍稍安慰。

她不知道,為了讓她感覺到她是受歡迎的,他還刻意多用了半碗飯。

待用好,擱了筷着,傅雲飛和諸生一致表示吃飽了,搶着去洗碗筷。

八仙幾收拾一空,李玉翎想起來一個重要問題。

“好像沒有棋。”

傅雲奕想了想,“木頭的行嗎?”

“你要自己做?”

“嗯。”

這個情況,也沒什麽好挑剔的,只是她有些懷疑,這是匠人的活計,“能做出來嗎?”

“吾去挑個材料。”

傅雲奕去了竈房,果然找到木柴,他挑了一塊大樹根,用斧子劈了幾下分成小塊。

農家人,能不花錢自己做的就自己做,坐木俱的東西果然都有。

李玉翎看見,傅雲奕再回來,就帶着一堆小木塊,還有一把小刻刀。

那小木頭在他指尖轉啊轉,刻刀也跟着轉,一會子的功夫,一粒棋子就成型了,扁扁的圓形,外形還挺好看的。

當棋子用,倒是完全夠了。

李玉翎要撿起來來看,卻被傅雲奕一掌拍開。

李玉翎:“……”

“剛雕出來的還有毛刺,要挫一挫,小心紮到。”

“呵呵,”李玉翎道:“本公主一向福運多多,哪那麽倒黴。”

“毛刺紮進皮裏不好出來,還是小心點。”

“這不是匠人的活嗎?你怎麽連這個也會?”

“吾的時間太多了。”

不能出門聚會,不用去學堂上課,大把的時間。

李玉翎心裏又泛起微微的心疼:“可是你身子不是不好嗎?怎麽還會輕功?箭也射得那樣好。”

“府上有許多退役的士兵,背着娘娘學就是,一開始是為了打發無聊的時間,後來。

“不想做個廢物。”

李玉翎難以想象那樣的日子,不過她又想起來一個重要的問題,“你其實是會騎馬的吧?”

傅雲奕覺得還是不要說實話的好,就聽見李玉翎道:“不許說謊,要是說謊,以後都不理你了。”

“……會一點。”他只好往謙虛了說。

李玉翎捂着自己腦門,想起來自己還傻乎乎的朝他炫耀:“騎馬好玩嗎?”

自閉中,就聽見傅雲奕道:“也不全是騙您的,真的沒喝過酒。”

“也沒吃過糖。”真的很喜歡你給的糖呢,這句話他在心裏說。

李玉翎不想和她說話了!

幹坐着也太過無趣,不過她也不好扔下傅雲奕,免的她以為自己刻意晾着他就不好了。

想起來央央昨日裏去集市上給她買了幾本話本子解悶,要不就看它吧。

去裏屋,将話本子套在《骈體文鈔》裏拿出來。

這樣簡直完美!

李玉翎一邊吃着點心,一邊翻看話本子,她頭一次看鄉村小城裏的話本子,不知道這種書的內容,翻了幾章的功夫,男女主角就熱烈的不可描述起來。

她慌亂的擡起眼睛來,對上傅雲奕的側臉,本就瑩白的肌膚,燭火勾了一點暖暖融光,列松如翠。

傅雲奕恰好雕完最後一顆棋子,擡頭,對上書本後面一雙盈盈眼眸。

李玉翎啪的一下合上書擱在一邊,心裏很別扭,面上不顯,故作平靜的問:“都雕好了?”

傅雲奕點點頭,“現在開始挫毛邊。”

滋滋的細細聲,聽的總覺得頭皮發癢,李玉翎拿起糕點小口吃着轉移注意力。

傅雲奕将棋子全部挫完,也沒等着央央來收拾,起身去納笤帚過來掃幹淨碎屑。

再折回來,看見李玉翎手邊一顆棋子,一只手擠着指尖,他順眼看過去,只見她蔥白似的指尖一點極小的紅點子,紅點子下頭一點細小的木屑點。

“戳進刺了?”

“嗯,不太好弄。”

“吾來試試。”

傅雲奕挨着她坐下來,捧着她的指尖,那刺一擠就朝邊上跑,太小了,比螞蟻都小,是指甲捏不起來的那種,兩只手指略朝一起擠一點,聽見她一聲“嘶”。

很輕,他還是聽見了。

“很疼?”

世界上哪有不怕疼的女娘,李玉翎自然也怕疼:“疼。”

他猶豫了一下,“公主,冒犯了。”

話音落下,他低頭,含住她的指尖吸進嘴裏。

指尖被柔軟的舌包裹,還能感知到溫熱的唾液,細密柔軟的觸感像是電流蹿在指尖,又順着經脈流到腦門。

這種親密的觸感所帶來的身體異樣,很難用一句話精準的表達出來。

滞後的閉環在這一瞬間打開,她驟然想起來,在三日前,他們親密無間的吻在一起。

臉頰蹭的一下就燒起來。

央央正是在這個時候回來的,轉過折角,看見傅雲奕腦袋低垂,含着李玉翎的指尖。

立刻調轉了頭重新回竈房去。

心髒鼓的快要跳出來,指尖包裹的溫熱驟然失去,傅雲奕指尖在唇瓣一碾,一點的雪白木屑。

“公主,好了。”

“嗯。”李玉翎蚊子似的一細聲。

傅雲奕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尴尬狀況,內心強做鎮定,“這棋還是別玩了吧。”

“嗯。”她幹本不敢擡頭。

“吾回去了。”

“嗯。”

傅雲奕端了棋,鎮定的走出來,至門口,“嘩啦”一聲。

人絆在門檻上踉跄了一下,笸籮裏的棋撒了一地,一小半滾在屋子裏,一些滾在廊上,一些滾入外面的雨地裏。

傅雲奕回頭,看見李玉翎繡足抵在椅子上,抱着腿,臉埋在膝蓋裏。

幸好她沒看了。

他趕忙将回廊上的棋撿起來,又回身去屋內撿。

有一枚恰好落到李玉翎的禪椅邊上,他悄聲回去撿,忽然想起來一個重要問題。

她不會是哭了吧?

猶豫了一下,“公主,您沒事吧?”

李玉翎很費力的壓下唇角的笑意,擡起臉,“沒事。”

她手撐在禪椅上起身,不小心掃到書本落了地,裏頭的話本子跌出來。

傅雲奕下意識就替她去撿,入目一行不正經的句子。

他平靜合上,放置在幾上。

“公主,吾回去休息了。”

待他人出去,李玉翎又坐回去,臉埋進膝蓋裏。

他應該沒看到吧?

他反應那樣平靜,肯定是沒注意裏面的內容,光撿書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

傅雲奕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裏一會想起吮她舌尖一幕,一會又是她帶着淚意的臉,一會又是央央的話,他不自覺的去想,李玉翎丢失自己項鏈時淚人的樣子是什麽樣的,泛着酸澀的心疼。

這一天對他來說太過兵荒馬亂,至子時還是無半點睡意。

雨忽然大起來,雨滴落在屋頂上乒乒乓乓的,人像是水裏的魚。

這樣下去明日也沒法啓程了,院子裏的月月鮮怕是也要打落了。

這院子的娛樂貧瘠的可憐,也只有這麽幾朵小花給她解悶了。

想到這他起身,披了衣裳,門才打開,暴雨已經傾斜到臉上。

這雨太大了,打傘和不打傘也沒區別。

去雨裏,用衣服将花都蓋上,這麽一點子的功夫,人已經成了落湯雞。

我再寫個小段章,寫完就發,我自己也不知道幾點寫完,你們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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