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宋楚雲用那六個銅板換了三個豬肉包子,原本村裏是沒有小販挑擔買吃食的,村民沒那個閑功夫消遣不說,都到了吃午飯的時間了誰還願意花那個冤枉錢。
不過賣包子的王二就是本村的人,趕早到鎮上去賣了一回,剩下幾個賣不出去,就想着拿回來碰碰運氣,要實在沒人買就自個兒當午飯吃算了。
沒想才吆喝兩聲就被宋楚雲一耳朵給抓住了,按現在的市價豬肉包怎麽也得三文錢一個。因是剩下的包子賣相不好看,加上早起做的到這會兒口感變得有些差了,就一應六個銅板賣掉算完。
宋楚雲回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三個包子,兩個小些的,一個大些的。
對于一個成年男人來說三個半大包子剛剛只夠五分飽,但看着唐恬一張小臉皺巴,也很是忍餓的模樣,宋楚雲便把裝包子的油紙袋全遞給了他。
“你先吃吧,我去看看還有什麽能拿去換錢的東西,不然咱倆晚飯該沒着落了。”
說完也不等唐恬動作,放下油紙袋就先去了屋後的茅草棚下翻找家夥什。
他之前掃了兩眼,那裏堆放有一些農具,像鋤頭、鐵鍬、木鎬之類的。村裏的農戶大多都以種地為生,少有的條件比較好的才會養些雞鴨鵝等家畜,因此就算原身不在家務農,身為農家人,該有的工具多少還是有幾樣。
也沒出乎他意料,工具是有,但基本上都壞的不成樣子了。木質的握柄長時間被風吹日曬,外表看上去還行,可裏頭早朽成了渣。
宋楚雲挑挑揀揀,索性直接掰斷朽木,只留下有鐵的那部分。這些鐵拿到鐵匠鋪子裏能換點錢,他才将出去買包子的時候看到村子緊挨着山,要是運氣好,說不準山上能有野貨可以打。
這個朝代不比二十一世紀,受環境污染嚴重,縱然不提倡吃野味,在這個家境艱難的時刻打點野貨拿去賣,也算能勉強維持下生計。
想到這裏,宋楚雲又找了兩圈麻繩,把斷掉的鐵鍬頭子綁結實,另外拎了個鐵鏟,往肩上一搭就準備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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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裏唐恬正對着包子咽口水,他趕早兒被麻媒婆從家裏送來,連口水都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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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裏的阿爹一向不管事,自己親娘死的早,現如今後娘當家,下頭還有兩個同胞的弟弟妹妹。後娘嫌他招惹了村子裏的惡霸,巴不得趕緊把這晦氣哥兒給送出門,哪裏還能容他在家吃頓米糧。
早上起的早,匆匆套了喜服就來了宋家,整個上午都沒進半點食水可不是餓得前胸貼後背。
只是宋楚雲一來就把三個包子全給了他,人在屋裏敲敲打打好一會兒,兜着東西出門也不知是幹嘛去了。
他們這樣的哥兒是沒什麽地位的,當家的沒回來哪敢先吃飯,要擱那些脾氣不好的漢子,少不得要挨頓罵,甚者直接動手的也有。
雖是餓的胃裏抽抽,那也只有忍着。幸好宋楚雲出去不多時就回來了,除了拿出去的鐵鍬和鐵鏟,手裏還多了幾樣東西。
兩只野鹌鹑,一只野兔。
“這裏山道分布稀松,卻也還算好走,今兒天氣有些熱沒什麽大家夥出來覓食,兩只野鹌鹑是在山溪邊逮的。運氣不錯,逮完鹌鹑轉頭一鍬下去就拍暈了一只野兔子。”
宋楚雲挺高興,一進門就把打來的野貨揚給唐恬看。
大概在之前的家裏沒人對他這樣熱絡,尤其姓宋的還是個風評極不好的惡霸,唐恬聽他話裏帶笑,不覺稍稍放緩了點繃直的後背。
“咦,給你的包子怎麽沒吃?”宋楚雲瞧見油紙袋絲毫未動,疑惑道:“我都聽見你肚子叫喚了,難道不餓?”
唐恬被他一語戳穿,臉上浮了點紅暈,搖搖頭,把包子往他手邊推了推。
意思是讓他先吃,自己再吃剩下的。當然,如果還有剩下的話。
宋楚雲自然捕捉到了他悄麽咽口水的小動作,又想起書裏說的哥兒不受待見,就知曉他端坐不動是為什麽。
“那行,這個大的給我,倆小的你吃,好歹墊墊肚子。”
的确久不進食,這會兒上山跑了一遭餓得難受,宋楚雲便沒客氣,叼起大些的那個包子就是兩口,順帶把剩下兩個塞到了小夫郎手裏。
唐恬直等他把包子囫囵吃得差不多,才拿起自己的開始啃起來。他五官生的秀氣,哪怕是餓的狠了,一口一口吃的也很斯文。
攏共包子就沒多大,吃的再斯文很快油紙袋就見了空。宋楚雲意猶未盡,舔舔沾油腥的嘴唇道:“晚點我去趟集市,把這幾樣野貨拿去賣了,要是順利,晚上我們能一人多吃幾個包子。”
聞言唐恬微有些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原身在村子裏的風評可謂差到極致,慣愛仗勢欺人就罷,整天的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家裏的田荒廢到長滿雜草,一混二十好幾了也沒個正經活幹。
不是仗着蠻橫敲詐老實農戶,就是和一幫子混混走街竄巷偷雞摸狗。
像這般打野貨上集市叫賣,便是他誠心做生意,未必也有人肯買他的賬。
顯然見過大風大浪的宋哥對自己的處境還不是很了解,光想着怎麽解決晚飯問題了,倒沒多注意唐恬欲言又止的表情。
宋楚雲自顧自暢想了下吃飽飯的滋味後,目光落在了那只野兔子身上。
他原本打算把鹌鹑和兔子一并給賣掉,但剛吃完豬肉包子開了胃口,這會兒就有點惦記碳烤野兔肉了。
以前因為工作性質常年在野外,有時沒吃的也會捉點雀兒、撈兩條魚或者打點野兔、野獐子,那一手烤肉本領就是這樣練出來的,該說不說,吃過的都誇好。
反正是要去趟集市,單賣兩只鹌鹑沒幾個錢,不如把不要的爛鐵具也一起帶過去,能換多少算多少,省的今日沒過完就又要開始愁明日吃什麽。
他這邊一陣盤算,等想起問問唐恬集市怎麽走的時候,驀然發現小夫郎人不見了。
宋楚雲擡眼找了一圈,窗口外閃過抹紅,黃銅的大盆卻比人先進屋。
原來是給他打水去了。
唐恬把盆放在桌上,喜服垂出一大截只好多挽幾次卷到手肘處,那塊半新不舊的帕子濕噠噠的,拿進來前應當用水洗過好幾遍。
“我自己來就好。”
衣袖卷起來宋楚雲才發覺他比看上去還要瘦,那骨架子本就不大,沒二兩肉,仿佛用力一折就能斷了似的。
而且經常幹活,皮膚算不得白皙細嫩,反而有不少顏色淺淡的疤痕。唐恬今年将滿十七歲,這個年齡在宋楚雲眼裏就是個沒成年的高中生,他不過是打野貨打的身上沾了些灰塵而已,哪好意思讓人這樣伺候着擦洗。
唐恬聽他這樣說以為是哪裏惹人不痛快了,眼眸眨巴眨巴,神情裏蘊了些慌張。
“方才太餓沒顧得上洗手,這會吃完了簡單洗洗就好,等下還要繼續拆農具的,總不又是一手的灰。”
宋楚雲用清水搓了幾下手掌,猶嫌不足,又把臉也給抹了幾把。
“多謝了。”
唐恬沒以為他會為這點小事道謝,局促的想要拽衣袖,指尖卻拽了個空。
宋楚雲望他半晌,是覺着哪裏不大對勁,瞧見兩只袖子鼓在手肘處活像個大護臂才反應過來:“你這喜服也太大了,一點兒不合身,我去找找看有沒有舊衣裳,換下來你穿着也自在些。”
可不是麽,那喜服不論樣式料子都早過了時的,整個大了一號垮在身上。被惡霸強娶不是什麽光榮事,家裏哪還舍得掏錢給做身合适的衣裳送到夫家。
這是後娘當年嫁人時的舊嫁衣,原也是不想給的,還是麻媒婆好勸歹說勸,宋惡霸不好惹,既看上了唐恬要娶進門當夫郎,面子上總得過得去,否則惡霸犯起渾來指不定又要鬧成什麽樣子。
後娘這才不情不願把衣裳給了唐恬,至于像‘晦氣東西’、‘喪門星’一類不好聽的罵咧詞自是沒少說。
宋楚雲把水澆在院子裏後就一頭紮進了側屋,東翻西找,倒還真找到了幾套原身穿過的舊衣裳。因是放在床底的大木箱子裏,有厚厚的鐵蓋給掩着,裏面的衣物沒怎麽被蟲咬。
那些衣物比照唐恬的小身板還是大了一號,但比起寬一截喜服是合适多了,普通的粗布麻衣,摸上去手感不算差。
宋楚雲把找到的三套衣物遞給唐恬,讓他自己選,轉而到矮凳上坐下,一門心思想看看小哥兒換身衣裳後是不是能舒坦些。
等了片刻,見人仍然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唐恬瞬間紅了耳朵尖,抱着衣裳恨不得連臉都給埋進去。
宋楚雲見狀不由恍惚一瞬,陡然想起來他在軍中任職多年,接觸的都是大老爺們兒,洗個澡換個衣服什麽的都是在一塊,橫豎你有的我也有,沒甚好避諱的。
可眼前的是個小哥兒啊,跟那些大老爺們怎麽能一樣。
“抱歉抱歉,我這就出去。”
他忙不疊起身,大步向外走的同時沒忘記朝滿面羞紅的小夫郎多瞄兩眼。
有一說一,長的好看的人害羞起來比平常要更好看,那紅撲撲的臉蛋讓瘦弱的身子骨都有了點色澤。
宋楚雲不禁玩心大起,體貼的給唐恬掩好門,嘴上卻故意逗他。
“別着急,慢慢換,我不會偷看的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