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這次獵野的收獲也不少,宋楚雲打來了兩只鹌鹑,兩只野鴨,回去路上還意外捉到了一窩山雀。唐恬則挖了小半背簍的野菌子,拿去炖湯或和野菜一起炒着都很好吃。

家裏還剩下些玉米面以及兩碗精米,宋楚雲就拿精米煮了飯,玉米面照舊烙成玉米餅。

小夫郎跟着他在竈臺邊忙活,新摘的野菜洗淨掐好,菌子挑選些肥圓的,拿井水泡過切成厚片,等野鴨炖的軟爛就能放進去提味增鮮了。

山林野貨的鮮香比家養的牲畜滋味更長,吊鍋在火上沒炖多久,那濃郁的勾人味道就徑直撲面而來。

“嚯,好香啊。我說怎得這麽久不見上門,原來是攀上了高枝兒躲在屋裏吃獨食呢。”

一道尖細嗓音自門外響起,宋楚雲微微蹙眉,這聲音他熟悉,是唐恬的後娘。

周家娘子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見唐恬蹲在竈臺底下添柴,立刻譏诮的冷笑了聲。

“哥兒嫁了人果真是不一樣了,你在這吃香喝辣,就不想想你的老子娘在忍饑挨餓?”

唐恬聞言忙站起身來,他不知宋楚雲早和周娘子打過照面。論理該給人介紹介紹,可見兩個人都面色不善的樣子,話頭一僵便就此哽住了。

周娘子瞧他和以前一樣,三棒子打不出半句話來的,那瞧不上眼的意味更濃。

“小宋是吧?你好歹算是娶了我們家的恬哥兒。這沒彩禮就算了,現下日子過得好些,怎麽着也該孝敬孝敬我們這些個做爹娘的吧?”

上回兩捧芽苗菜可是把她給吃高興了,聽人說她那小婿一手獵野的好本領,在集市上擺了攤,早就耐不住性子想來多占點便宜。

要不是前一陣忙着下田,從宋楚雲擺攤的頭一日起怕是就要登門讨東西了。

宋楚雲不成想懶得搭理這人還蹬鼻子上臉,生是被氣的發笑:“憑什麽?”

又不是他的親爹親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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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唐恬的,後娘曾經待他如何難道心裏沒數?如今也好意思張口稱要孝敬。

周娘子的倨傲氣焰被他這三個字噎得沒處使,上次芽苗菜給的爽快,她還只當是宋楚雲好拿捏,沒有傳言裏的那般惡霸跋扈。

“憑什麽?恬哥兒在家裏吃的喝的哪樣不是我的,我白養了他那麽多年,哪有現在成了家就不認爹娘的道理?”

周家娘子雙手叉腰,對宋楚雲一頓搶白完,又轉頭瞪向唐恬。

“你那短命鬼親娘死的早,要不是我養着你,給你口飯吃,你能長這麽大?你就這般看着你夫君騎到我頭上來,讓閻王拔了舌的死哥兒,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啊!”

唐恬因她這話氣的臉色漲紅,又覺後娘言語粗鄙在宋楚雲面前丢了臉,連眼眶都紅了。

宋楚雲知曉小夫郎不善言辭,剛要打算幫人出頭,唐恬卻悄悄拽住了他衣角。

“你想讓我說什麽?我是你養大的不假,可我給家裏幹了那麽多的活你怎麽半句不提?寒冬臘月你和弟弟妹妹在屋裏烤火,嫌我柴火用的多,讓我用帶冰碴的冷水洗衣裳。”

“不論嚴寒酷暑,家裏的飯菜都是我做,便是我多吃了兩口青菜都要遭你一頓罵,趕我下桌一日不給飯吃。我出嫁那日你不肯給我置辦喜服,要不是麻嬸娘好心求了你,只怕又是一身補丁的舊衣裳送到這家來。”

“我夫君疼我愛惜我,舍不得讓我吃苦受累。縱然你對我沒有半分恩情,可他是我夫君,你別想在這對他指手畫腳!”

唐恬說到情緒激動處眼尾挂上了淚,他以前從不曾這樣對周娘子說過話,哪怕被欺負的狠了,也只是悶聲不吭冷臉相對。

周娘子頭一遭被他怒叱,也是一驚:“好,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竟敢罵起你娘來了!你可別忘了這姓宋的以前是個什麽混賬德行,你是被人強搶來當夫郎的,又不是明媒正娶八擡大轎,猖狂什麽啊你!給你點顏色還真以為自己能開染坊了?等這起子混賬流氓和你纏膩了,把你往屋外頭一趕,看你還為他說話不說了!”

她此次上門原本是為讨兩塊肉來的,下午趕集遇到了村長家的娘子,聽了人好一通炫耀,說是宋楚雲為擺攤給他們家送了幾塊鹿肉。

她就想起上一回在李婆婆家白得的芽苗菜,肉可比菜值錢,況且鹿肉尋常人家哪裏吃得到。于是不等唐恬他爹說話,自己就先找上門來了。

唐恬的性子她最了解不過,忍氣吞聲慣了,屆時只要拿出當家主母的氣勢,一個小哥兒不敢有不依的。

再者唐恬嫁給宋楚雲,姓宋的就是她的小婿,在長輩跟前如若不講孝道,傳出去還怎麽在村子裏混。她信心滿滿的前來,不料出嫁沒幾個月的小哥兒卻敢給她臉色看了。

唐恬還想繼續回怼,這些怨氣他憋在心裏憋了好些年,想趁着勁兒一股腦的全說出來。

宋楚雲眼底閃過一絲不忍,不動聲色的把小夫郎給擋到身後:“周娘子,我敬重你是甜甜的後娘,對他有養育之恩,但有恩并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欺辱他。”

“你三句話不離彩禮,不就因為當初是我将他強娶回來的麽?你放心,欠他的三書六禮八擡大轎日後我一定補上。可你聽好了,這是我給我的夫郎唐恬的,與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

“我從不對女流之輩動手,不過周娘子要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門糾纏,那我也不是不可以破例一次。畢竟你都說了,我是個混賬流氓,不做點什麽豈不是白擔了這惡名。”

宋楚雲扯起嘴角一笑,只是那笑深不達眼,無端讓人有種後背發涼的感覺。

周娘子一個農婦人家哪禁得住這樣吓,見對方真有将惡霸行徑貫徹到底的趨勢,忙往後退了兩步:“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個小哥兒是沒良心的,嫁的男人也不是什麽好貨色!且走着看吧,看你們在柳豐村還能得意到幾時!”

說罷周娘子便氣沖沖扭着她的水桶腰出去了,人走出老遠,罵咧聲還清晰可聞。

唐恬忍不了她對宋楚雲出言攻擊,擡腿就要追上去。

“好啦。”

宋楚雲把人撈回原地,輕柔抹去小夫郎眼角的淚。

“聽話,咱沒必要跟這種人一般見識,搞不好她還會反咬一口,撺掇村民們指責你不敬重爹娘。要收拾她辦法多的是,無需急在這一時。”

唐恬正在氣頭上,平白受了一遭罵又委屈的不行。聽宋楚雲這樣柔聲安慰,鼻頭一酸,竟是直直紮進了人懷裏。

宋楚雲驀然被撞個滿懷,眼底不禁泛出笑意:“是委屈你了,和我這樣名聲差的人過日子,總少不得要被牽連拖累。”

“不是的.....”小夫郎嗓音發悶:“後娘一向脾氣差,對我從沒好臉色,可我是就聽不得她說你半句壞話。你是對我最好最好的人,就算是強搶了我來當夫郎,我也願意的.....”

聽唐恬這樣說,宋楚雲的第一反應就是:這算是表白了?

“甜甜.....”

宋楚雲握上他的肩,微微躬身以便能和他對視:“有些話....我想我可能得和你說清楚.....”

一般來說這樣的語氣後面都不是什麽會讓人高興的話。

唐恬似是有預感,臉色陡然白了白:“你不必說,我都知道了。”

“不是,你不知道.....”

“我只是個小哥兒,沒甚家底,後娘還是那樣尖酸刻薄的人。你對我的好我萬分感激,但後面的話....你能現在別說給我聽嗎?”

唐恬又要哭了,鼻尖紅紅的,看上去好不可憐。

宋楚雲見他這副模樣也不好強行續上未說完的話了,幹巴巴應了聲好,道:“那咱們先吃飯吧。”

礙于後娘的耽擱,本該炖煮半個時辰的野鴨湯生是炖了一個時辰有餘。不過炖煮的時間久,味道倒比以往更香濃了些。

“別光吃蘿蔔啊,這鴨子是咱倆一起打來的,不多嘗嘗麽?”

宋楚雲舀了勺鴨肉放進唐恬碗裏,小夫郎正垂着腦袋扒拉飯粒,聞聽此話,便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手牽手一起打鴨子的場景。

實話說他真沒幫上什麽忙,全部功勞都該歸宋楚雲才是。

可那人分明看出他的情緒不對了,偏還故意提起這事,這不是存心要讓他難受麽?

天地良心,宋楚雲單純的是不想看小夫郎盡挑蘿蔔吃,想着說點溫馨的話題,好讓氣氛緩和緩和。

卻不知是惹到了人哪裏,一勺鴨肉沒吃完,小金豆先掉了半碗。

今天的小夫郎尤其愛哭,眼尾通紅,像是傷心到極點。

宋楚雲不由悻悻收回給人添菜的手,暗自一嘆。

他其實只想委婉點告訴唐恬,他來自另一個時代。二十一世紀是一夫一妻制,沒有夫郎,只有夫人。

在軍營裏生活多年,他深谙自己彎成蚊香的屬性,對于有個夫郎在身邊并沒有那麽排斥。

可成了親的兩個人是要睡在一張床上的,如此貿貿然提出來他怕小夫郎不樂意。

他是好心怕吓着唐恬,也想給自己留點被拒絕的餘地。

結果.....

宋楚雲:唉,這年頭想當個流氓也這麽難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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