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客棧的人影
第12章 客棧的人影
跑掉了，跑得掉嗎？
木野拴好馬兒過來的時候，邵葉正悠閑地在攤販上逛着。
天色晚了，橘紅繞着天邊，向人煙稀少的邊地投下落日的餘晖。剛才過來的時候，很多攤子都已經收攤，眼看着，買蔥姜和大料的事情，只能等到明天了。
還好，紅琮跑得很快，剛才木野告訴他，這裏的攤子日出的時候就可以出攤，到明天早上來買，也不算太遲。
至于今晚，就只能在這找個客棧湊合一晚了。
客棧……邵葉當然也很好奇客棧該是什麽樣子的，從前只在史書典籍上見過的東西，如今卻可以見見真樣子，想到這個邵葉就心癢癢的，本想着直接過去，木野說，剩下的幾個攤子，逛一逛也好。
那就逛一逛。
這裏賣的東西……其實還挺雜的，到這兒來做買賣的，大多是中原做向西北邊陲游牧民族賣東西的商人，偶爾也有幾個打扮不像中原人的，木野告訴他，這個時候的一些部落，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搬去了中原同漢人混雜着居住。
木野邊說，邵葉邊用眼睛掃着，攤子上多是一些中原生産的小裝飾，吃的倒不怎麽見，大概是飲食文化的原因，飲食習慣是不大好改變的，因此在買賣上，這類東西也會少見一點。
不遠的地方，站着個身材高大的人，皮膚黝黑，打扮看上去與旁邊的中原小販大不相同，倒像是……
邵葉其實想說和瑤氐族的衣服很像，只是瑤氐族……不該有人來這兒啊？心裏帶着疑惑，他還沒開口，木野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前方，先開口為他解釋了。
“那不是瑤氐人。”
不是瑤氐人？邵葉仔細看看，不僅是從身形上，還是服飾，甚至是發型，都好似和瑤氐人如出一撤的，那麽……
“那是羚羽人。”
羚羽人？邵葉的腦袋裏不知怎地又開始回放那本野史的內容，但是上面的記載太含糊了，除了說羚羽和瑤氐一直互相看不順眼，羚羽族的實力更強悍一些之外，好像沒有相關記載了。
“怎麽和瑤氐長得一模一樣呢？”他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句，用的是漢語，但木野好像聽明白了他的話一樣，用緩慢的瑤氐語和他解釋起來：
“一樣，是因為羚羽和瑤氐其實是同宗。”
怪不得。邵葉恍然，只是同宗的話……那又怎麽成了死對頭呢，那天河流裏石頭的事情，隐隐偷出來的意思，也是羚羽族的主意。
“走了。”他還沒想完，木野忽得招呼了他一聲，轉身向另一邊走去。邵葉不解，剛才還好好的呢，怎麽這就走了？
他追上去，腦袋裏又多了幾個問題。方才看那羚羽人是在賣肉，看樣子應該是羚羽族自己養的牛羊肉一類的，這麽看來，羚羽人是同中原有交流的，或者說，貿易往來。
木野帶他去的，燈火昏暗的客棧，開在這種邊陲地帶，沒什麽人來，櫃臺裏都悠閑的很。
似乎是認識木野，本來坐在櫃臺裏撥算盤的掌櫃擡頭的一瞬間，立即站起來笑着跟他打招呼，木野點點頭，掌櫃左看又看好像還在看什麽，半晌，才疑惑地問了一句：
“修寧？”
他的意思是，修寧沒有來嗎？
木野搖搖頭，掌櫃又瞥見了木野身後的邵葉，看身上的服飾，是瑤氐族的，面上，确實漢人的模樣，只是這頭發……掌櫃疑惑地看了好幾眼，愣是沒弄明白怎麽是個短頭發，要不是他只會說幾句同修寧學來的瑤氐語，他倒是很想問問的。
不過，既是開店做生意，客人不說，他當然也不好問，修寧是他的老熟人了，木野和修寧的關系，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開一間上等房，行麽？”掌櫃邊說邊比劃，他說不了太多瑤氐語，邵葉聽掌櫃這麽說，知道他說不了瑤氐語，下意識就給木野翻譯了一遍。
木野笑，向掌櫃點了點頭，也不知他是看掌櫃的手語看懂了，還是聽邵葉的翻譯聽懂了。總之，也沒看見有登記身份之類的動作，來了個店小二，木野回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跟着一塊上去了。
上樓的時候，邵葉跟在後面在樓梯口好奇地東西看看，看不夠，真是看不夠的。邵葉對這些古時東西的興趣，在這時候達到了最大，之前在典籍史書看描寫的時候就好奇很多了，能親眼看到真是很不錯呢。
客棧來人不多，邵葉張望的時候稀稀拉拉看過幾個，看樣子，都是在這做生意的小販，來往之間，混過去一個高大的身影，邵葉以為是羚羽人，直到那人警惕地回頭看了一眼，又匆匆地過去了，邵葉才發覺這張臉其實是熟悉的。
他記性好，看過的人臉基本上就是過目不忘的，這張面孔其實他只見過一回，就是那天木野用烤羊招待他的時候，這張面孔的主人在開始前進來過，但是又氣憤地走了。
那天他們說什麽沒太聽清，但是面前的這個人的名字他記住了。
他叫回鵲。
回鵲。
邵葉在原地愣了一下神，回頭本來想追上木野，結果一回頭，就看見木野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轉過頭來等着他，邵葉指了一下後面，木野問：
“怎麽了？”
邵葉覺得奇怪，不管是木野還是修寧說的話中，瑤氐族都是個與中原漢人基本不往來的民族，更何況他還聽說過瑤氐族長老極度厭惡和漢人往來，眼看着，回鵲是瑤氐人沒錯，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呢？
“剛才那裏，”邵葉往前邁了一步看了一眼，那裏已經沒人了，“好像看見了回鵲。”
木野一聽，也走過來看了，他對着空蕩蕩的樓間四下看了一會，轉過頭來問邵葉：
“回鵲嗎？”
邵葉愣愣地點點頭。
木野的眉頭皺起來，擰成不好看的樣子。回鵲和長老們的想法幾乎是一致的，他們對于瑤氐和漢人的态度都是尤其堅決的，回鵲，怎麽可能出現在這裏。
但是，邵葉說的話，木野不會懷疑。邵葉和回鵲無冤無仇，沒必要尤其抓着這個來說。
更重要的是，木野總覺得邵葉身上有一股力量深深吸引着他，那是……堅決而熱忱的力量，從邵葉說要幫他們找到河流開始而産生的，那其中有一種不可能背叛的宿命感，足以讓木野對他無條件信任。
不知怎麽，木野對這種力量很是信服。
“你看見他往哪裏走了？”
“那邊。”邵葉看到回鵲是往那邊走的了，木野說：
“你先上去，我去看看。”他示意邵葉先去客房裏，自己向回鵲離開的方向走去。
夜幕降臨，小客棧的周圍亮起了點點火把，比星光更亮，将整個客棧都瑩瑩地照亮了，自然，也照亮了周圍的人。
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穿着漢人的便裝，正站在一輛馬車旁，不知在清點着什麽。從不遠的地方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男人沒有注意，若無其事地繼續清點手頭的東西。
直到——
讨厭的蚊蟲從他面上飛過，男人“啪”得拍了一下，正巧拍在自己的臉上，結結實實地扇了自己一巴掌。他暗自用漢語以外的語言罵了一句髒話，随即下意識擡了個頭。
一擡頭他就愣住了，因為腳步聲剛好停在他面前，面前之人穿着的服裝他再眼熟不過，那是十分具有特色的瑤氐服飾。
是，木，野。
他瞪大了眼睛，在原地愣了好幾秒都沒有反應過來。
木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回鵲吞了口口水，慢騰騰地起身，挨着馬車和木野冰冷的眼神緩緩往後退去，他似乎并不打算解釋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而是——
這會兒他的心思難得得靈敏起來，眼睛溜溜地轉着，瞅準了時機，朝馬廄的地方跑去。
“回鵲。”木野喊了他一聲，回鵲吓得絆了一跤，摔了個大跟頭，随後連滾帶爬地一骨碌起身，往旁邊繞去。
木野沒有猶豫，直接追了上去。
夜色深深，看不清周圍。馬兒在黑夜裏發出一聲長鳴，木野順着聲音去追，回鵲不知道什麽時候解下來一匹馬兒，揚鞭，馬兒撒開蹄子，帶着馬背上的回鵲橫沖直撞地向一邊奔去，木野停下來，看着神色慌張，動作急促的回鵲，在馬蹄聲中消失在茫茫夜色裏。
木野冷冷地看着，回鵲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瑤氐他還得回去，只要他在瑤氐出現一秒，就不會讓他再跑掉。
想着，木野回到剛才的馬車旁。掀開簾子去看裏面，裏面的東西叫他吃了一驚——
那是成堆，成堆，場面堪比中午帳篷裏多出來的那些肉，不，這裏的或許要更多。
木野攥緊了拳頭，不動聲色地将簾子放回去，馬車裏拉着成堆的肉類，木野想想，忽得就想起來傍晚的時候在交易關卡的羚羽人，賣的也是肉，一個想法在他腦袋裏倏地出現了，那似乎是合情合理，理所當然的。
他看了一眼那輛馬車，猶豫了一下，随即回頭去。回鵲跑了，現在想這些也沒用，天色太晚，現在先回客棧，事情，明天再解決也不遲。
邵葉還在客棧，或許，與他一說，會有什麽好解決的方法呢。
作者有話說：
謝謝收藏~這章劇情多一些，後續還會有各種各樣的有西北特色的好吃的好玩的，期待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