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羚羽的客人
第17章 羚羽的客人
一起來種地
回鵲順着灰鷺手中羽扇所指的方向去看，不遠處的大地上，邵葉正手把手教着一個瑤氐族人如何使用手中的農具，這時候回鵲才想起來，前幾天修寧在交易關卡那，帶回去許多件與現在邵葉手中的東西一致或相似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因為不認識，在看到修寧将那些東西拖上馬背帶走之後，躲在一邊偷偷觀察着的回鵲還特地跑到賣農具的攤販去問小販那是什麽。
小販說，那是種地的工具。
回鵲锲而不舍地追問，種地是什麽？
大清早的客流量少，小販閑來無事，正愁沒人聊天，難得見一早上來兩個會說漢話的游牧民族模樣的人，于是十分耐心地跟回鵲解釋起來他們平時的耕作方式以及農具的作用。
回鵲似懂非懂地聽進去了，其實漢話的運用他不是太熟練，只會說幾句還都是灰鷺教他說的，但這也足夠他聽個大概了。
後來交易關卡忙碌起來，他順勢把這件事情忘了。種植對于游牧民族來說太陌生，盡管知道修寧買農具是要去做什麽，回鵲依然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直到灰鷺剛才問他那是什麽，回鵲眯着眼睛去看邵葉手中的東西，才慢慢回想起上次在交易關卡的事情來。
于是他在心裏組織了一下語言，用瑤氐話跟灰鷺解釋了一遍。瑤氐話和羚羽話很像，灰鷺不一會便聽明白了。交易關卡是他讓回鵲去盯的修寧，他總覺得瑤氐這幾日要做點什麽，眼看，這不就來了麽。
只是他沒想到，回鵲居然能連這事兒都忘掉。
灰鷺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農具？種地？那不是中原人才做的事情麽？像他們這樣在戈壁灘，常年尋找水草豐茂的地方不停地遷徙而遷徙的，也能種地？他心裏的好奇一下子就被勾起來了，握着羽扇的手往回一手，甩了甩寬大的袖子，對回鵲撇了撇腦袋：
“走，去看看。”
回鵲吃了一驚，去看看？那可都是瑤氐人，且不說他自己了，就是灰鷺……
灰鷺饒有興致地盯着不遠處耕種的人們，滿不在乎地對回鵲說：
“走啊。”
回鵲面露難色，一動不動。
“難道你還怕我有什麽？放心，你們瑤氐又不想跟我們羚羽打仗，怎麽會……”
灰鷺說着，回頭瞥了一眼回鵲，一看到他難看的臉色，瞬間就明白了：
“哦，原來你是……”
原來是他自己怕。
回鵲幹了對不起瑤氐，還被木野撞見了，此時正怕回去。
灰鷺笑着，沒把話說完，支着扇子的手向上擡了一些，張望了一下，說道：
“那是邵葉跟修寧吧，木野好像不在。”邵葉的名字是回鵲告訴他的，這是個很有意思的名字，灰鷺想着。
“木野不在。”灰鷺又重複了一遍，好像是故意說給回鵲聽似的。
回鵲在瑤氐其實是有一定地位的，他這一支也是瑤氐的重要一脈了，往上數數，都是瑤氐歷代以來的長老。
不過到了他這一代時，有兩個孩子。按照瑤氐歷代以來的規矩，長老的傳承只能給予一位，按照功勞來算，他大哥對瑤氐的貢獻比較大，所以長老的繼承權自然而然給到了他大哥，這事，回鵲心裏十分不服氣，但事實如此，他又無可奈何。
前幾年瑤氐內部混亂，自己人跟自己人對起來，一場混戰就死了好幾個長老，就連當時的瑤氐首領也在混戰中喪生，木野就是這個時候當上瑤氐首領的。
木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當時的瑤氐穩定下來。
穩定下來之後回鵲就起了歪心思，當時他大哥也在那場混戰中喪生了，長老的繼承權給到了他大哥的女兒也就是妃柔手上，回鵲這幾年想盡辦法，就是想取而代之。
期初他利用自己的年紀大，妄圖通過年齡壓制，說教木野。木野是瑤氐首領，只要他支持，那長老的位子就歸他回鵲了，誰知木野根本不吃這一套，當場戳穿了他的想法，還讓他安分些。
木野的話讓回鵲感受到了深深的挫敗感，不論是從哪一面，他都無理無據。換句話說，他就是在無理取鬧。
現在他一回想起木野那冰刀似的眼神時，還是會忍不住後退。
好巧不巧，他偷偷跑去交易關卡和羚羽謀計時，又被木野撞見。本來以為交易關卡這種地方，除了修寧，瑤氐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來這兒，結果第二個來這的瑤氐人居然是木野。
“木野在又怎麽樣。”回鵲好面子，嘴上硬着說，心裏卻暗自松了口氣，不也不在就好。
回神的時候，灰鷺已經自己往前走去了，回鵲咬了咬牙，也跟上去了。
不過，他還是跟灰鷺保持了一段距離，甚至在灰鷺出現在各個瑤氐人面前時，他還特地繞了一下，假裝二人不是一塊來的。
灰鷺在心裏深深嘆了口氣，安慰自己，回鵲還是有些用的。
瑤氐的土地上忽然來了兩個人，正和土地打的熱火朝天的衆人并沒有發覺，只有累到虛脫想偷懶的修寧在眼神四處亂飛的時候發現了。
回鵲晚一點出現的，所以最先出現在修寧視線裏的人是灰鷺。
剛看到灰鷺，他還以為是自己眼睛累花了産生幻覺了，直到那個瘦削的身影又走過來，跟他擠那座小山丘下的一點陰影時，因為猝不及防，修寧被擠出來，臉上蹭到了一點刺眼的陽光，他才反應過來。
真是灰鷺。
灰鷺對把修寧擠出去曬太陽這件事情好不愧疚，還頗悠閑地拿出扇子扇扇，反手用扇子擋住了照在他衣袖上的那一點點太陽，挑釁地看着修寧。
修寧瞪大了眼睛，一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表情，這，灰鷺來就算了，還在他們瑤氐的地盤光明正大地跟他搶位子，要不是為了瑤氐的和平，他真是……
他剛要開口，對面的灰鷺笑道：
“別那麽小氣，你看我這麽白，怎麽曬太陽。”
言下之意，修寧反正已經黑了，曬曬太陽也無所謂。
修寧嗆了一下，猛得深呼吸兩下順順自己的氣，這才沒罵出口。真是，要不是對面是灰鷺，整個瑤氐和羚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白的人。
他心裏壓着火，冷漠地開口：
“你來幹什麽。”
回鵲恰到好處地從後面繞過來，修寧又驚了一下，回鵲在瑤氐好幾天沒見了，這會卻出來了。
還沒來得及和回鵲說話，灰鷺指着不遠處耕作的瑤氐人，問修寧：
“種的是什麽？”
“關你什麽事。”修寧一咬牙，才沒把髒話說出口。灰鷺的臉皮也忒厚了，上次河流的事情還沒跟他算賬呢，這會兒卻跑到這裏來問他們在種什麽。
灰鷺假裝沒聽見，正好這時候邵葉走過來，他于是把問題重複一遍給了邵葉。
剛換了一波瑤氐人耕種，邵葉又耐心地教了一遍，這時候正好趁着時間下來休息一會，灰鷺問他的時候沒過腦子，脫口而出：
“小麥。”
“小麥？”灰鷺很是好奇，他去過中原，那裏的小麥有在當時看來先進的澆灌與耕作工具栽種，土地看起來也是很不錯的樣子，與這裏的環境是沒法比得，這裏呢，居然也可以種。
既然瑤氐可以種，那他們羚羽……
邵葉累得頭昏腦漲，扶着旁邊的岩石喘了兩口氣，聽到問題擡頭才發現剛才問他的人居然是灰鷺，他想起來修寧跟他說過的灰鷺的壞話，又發現修寧也在這，離他們兩個不遠的地方，還站着前幾日就不見了的回鵲。
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邵葉張了張嘴，不知道該不該接着說下去。衆人沉默的片刻，頭頂上的雲朵忽得一動了方向，那是一片很大的雲朵，蓋住了太陽的光芒，四周一下子變得清涼起來。
灰鷺趁機站起來，修寧趕緊往回坐，怕的就是灰鷺跟他搶位子。
太陽小了，灰鷺把扇子收起來，邊向土地的方向走邊問邵葉：
“我能看看嗎？”
客套客套，反正他也不是真的要問，他想看看他們的小麥現在種成什麽樣了。
他要去，修寧和邵葉自然也是攔不住的。回鵲看半天沒人在意他，心想反正木野也不在，于是也跟着灰鷺過去看。
土地上的瑤氐人都專注地幹着自己的活兒，無人在意灰鷺和回鵲，修寧在後面瞪眼望着他們，心下卻沒什麽辦法。
邵葉眼瞅着，心生一計來。
他休息了片刻，接過一個瑤氐人手中的工具，讓他下去休息，自己則帶着工具去找灰鷺，灰鷺說：
“這就是耕作的工具嗎？”
邵葉點點頭，随即開始教他使用的方法，這時候灰鷺也收住了笑臉，邵葉肯教，他就認認真真地學起來，邵葉教完，還讓他自己實踐操作去。
修寧在後面看得目瞪口呆，一方面不太明白邵葉怎麽就教他去了，另一方面……
邵葉教完就走到修寧旁邊休息去了，修寧有些不解：
“你教他，他不就學會了嗎？”
邵葉聳聳肩，他當然知道這就讓灰鷺學會了，估計不久，羚羽也會辟出一塊地來種小麥，這樣，瑤氐的獨一份優勢就沒有了。不過這他想瞞也瞞不住，交易關卡那會種地的漢人太多了，灰鷺有心，随便找個人就能學會，既然如此，不如……
“大家都累了，灰鷺剛來，應該還有些幹活的力氣。”
邵葉這麽說着，修寧立即就明白了，他看着不遠處正忙活的灰鷺和回鵲，越看越像兩個免費勞動力。
原來在這兒呢。
作者有話說：
灰鷺，回鵲：不是怨種不是怨種不是怨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