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人服不服

第33章 大人服不服

紅蠍,山莊……一個夢境竟與現實對應上數處,由不得米春元和白杉二人不信。

米春元其實從三年前去山莊找過白梅一次後,再也沒回去過,他一直以為白梅好好地住在山莊裏,直到白杉來找他。

卻不接受白梅已死,一定要親自去驗證。白杉則先按照夢中鐘馗的指點,小心翼翼地捉了紅蠍,為防養死了,特意多捉了幾只,然後回凡心閣等米春元的消息。

米春元在山莊周圍觀望幾日,确信馬自鳴不在山莊中,趁夜潛入。他先去了三年前與白梅見過面的上房。門沒有鎖,他悄悄進去,屋中卻沒有人。

正當他打算離開時,猛地發現牆上挂着一排美人圖,一共五幅。月光落在其中一幅《美人賞梅圖》上,畫中人赫然竟是白梅!

随後他在山莊中轉了一陣,也沒見白梅的蹤影。他想起白杉所述的夢中情形,心中生出不祥的預感,離開山莊後,去凡心閣找白杉。白杉被老鸨管着不能随意見人,他只好裝作嫖客,用錢買白杉賠酒,這才得見。

兩人已經相信白梅遭遇不測,恨怒滔天。他們堅信了鐘馗托夢的神跡,決定執行夢中指示——用三十把尖刀殺死馬自鳴,并在惡鬼命斷之處留下鐘馗的神像。

……

白杉說到這裏,米春元哽咽着接話:“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阿梅。三年前我來找她時,她說了幾句戳我心的話,我便以為她嫌貧愛富,樂意跟着馬自鳴,從那之後,再沒回來看望過她。”

米春元歪臉在肩上用力蹭了一下淚水:“直到鐘馗仙人給阿妹托夢,我才明白,阿梅明明知道自己落入魔爪,又怕連累我,才故意說那種話趕我走的……”

沈星河的眉心緊擰:“鐘馗托夢?無稽之談!”

白杉擡起臉,神情懇切:“大人仁慈,小女子感恩戴德,不敢有半句虛言!”

米春元見沈星河滿面懷疑,趕忙道:“大人,白杉沒有說謊!若非有神仙托付,小人何需費那周折,用蠟在簾子上畫鐘馗像?”

沈星河的目光掃視向他:“那幅只有白梅、沒有美人的畫也是你畫的?”

米春元低下頭:“是小人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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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緩緩踱步:“讓本官來捋一捋:你們用只有梅花的畫調換原畫,白杉依照畫中白梅的形象穿衣打扮、戴白梅昔日贈你的梅花耳墜,假作畫中人變成真人,騙得馬自鳴寵愛。”

沈星河用合着的折扇點了一下米春元:“米春元借修葺山莊的機會暗渡陳倉運入兇器、設計機關,把戲臺改造成刑臺。”

他腳步微頓:“你們算好時間,馬自鳴邀請友人宴之前,用紅蠍蜇得馬自鳴動彈不得狀似僵硬木偶,把他懸頸吊起後,讓他腳踩冰塊支撐,并不會窒息而死。”

他用扇子一下下輕敲着手心:“等蠍毒開始消褪,馬自鳴的肢體稍能活動的時候,腳下借力的冰塊也化得差不多了,窒息感讓他本能拉動刀板機關,自己殺死自己!而你們在那之前,就已逃離現場。”

沈星河森涼的目光在兩人臉上劃過:“謀劃得果真滴水不漏,果真不辱鐘馗之命啊。”

米春元苦笑:“千算萬算,也沒瞞過大人的法眼。我原也想着一走子之,可是,阿杉失落了一只耳墜,我們回來找也沒找到。若官府以此為線索,很可能查到阿杉頭上。阿杉一個女孩子家,若成了通緝犯,能往哪裏逃?遲早要被抓住的。”

他嘆口氣:“我那時便不打算跑了。若被查到,我只要包攬所有罪責,腦袋落地萬事大吉,官府就不會追究阿杉了。大人,小人有罪——罪卻不在于殺馬自鳴,只在我錯怪阿梅,沒有及時把她救出火坑,才害她遭難,我是罪有應得!”

沈星河習慣了面上冷漠,并不如何動容。只問:“至此,是否還有遺漏?”

米春元面露欽佩:“沒有,您全都說中了。”

“不對吧。”沈星河把折扇展開,露出扇面上的鐘馗血像,“這個是怎麽回事?”

米春元睜大眼看着扇面,一臉茫然:“小人沒見過這柄扇子,這上面的鐘馗也不是小人畫的!”

見沈星河滿臉不信,米春元叩了個頭道:“大人對阿杉已高擡貴手,小人絕不會再對大人有半句假話!該認的認,不是小人幹的,也不能胡亂攬過來。”

沈星河又看向白杉。白杉也連忙搖頭:“小女子也不知道這扇子的事。”

方小杞在旁聽着,不安起來,忍不住出聲:“米春元,茗雀茶樓檐底的喜鵲彩繪難道不是你畫的嗎?”

米春元道:“那确是小人畫的。”

原來沒看走眼啊——方小杞放心了。

沈星河瞧她一眼,覺得有趣,嘴角悄然彎了一下。他問米春元:“米春元,我問你,你調出的藍跟別的畫師調出的藍,果然有差別嗎?”

米春元眼中亮了亮:“每個畫師調出的顏色會有細微差別,除了本行,一般男子是分辨不出的,沒想到大人能竟能辨別,大人果然不是尋常人士!”

沈星河:“……”

他再回頭看一眼方小杞,恰巧她也看過來,那一絲挑在眉梢的得意分分明明,仿佛在說:你服氣不服氣?

兩人目光撞上,方小杞慌忙收斂得色,慌張地看天看地。

沈星河撇了撇嘴角,撚着扇子問米春元:“這便奇怪了。你受雇茗雀茶樓畫檐畫,這扇子的主人也恰巧光顧過該茶樓,是巧合嗎?”

米春元問:“敢問扇子的主人是誰?”

扇子的主人其實已查到,是金部司郎中左東溪。沈星河卻故意不告訴他,含糊道:“是一名身穿孔雀藍衣袍的男子。”

沒想到米春元立刻道:“那個人啊,我記得他!那天我給茗雀茶樓的二樓檐底畫彩繪時,梯子架到二樓雅間窗側,瞥見雅間中一名身穿孔雀藍衣袍的男子。那人的服色的藍很豔,我還多看了一眼,想着以後調彩漆的時候好參考。不過,我不曾與他搭話,更不知這扇子是他的。”

沈星河眼中疑雲愈重:“你可看到那男子與誰喝茶?可聽到他們的對話?”

米春元想了想:“他是與一名男子喝茶,對方衣着樸素,似是個白衣。”

沈星河低頭看着折扇。那便對起來了,茶樓的夥計也是這般描述與左東溪一起喝茶的客人的,也與季楊找到的游醫形象相符。

馬自鳴一案的兇手米春元,與茶樓中的左東溪雖然曾經離得很近,但并無交集。

左東溪似乎與馬自鳴一案毫無關聯。

可是為什麽,有人從茶樓櫃臺偷走左東溪押的扇子,在上面畫着一個血鐘馗,特意送到大理寺去?

而且,直到現在,出城尋找左東溪的差役還沒有傳回消息。左東溪到底去哪裏了?與馬自鳴案究竟有何關聯?

這時,押老董去的季楊回來了,莽撞地沖了進來:“大人,莊園南邊的山溝裏果然掘出六具女屍!馬自鳴真是個畜牲啊!”

沈星河神情凝重:“讓姜仵作來驗。案子了結之前,米春元和白杉需暫押入監。”

米春元和白杉被帶走前默默磕頭謝恩,沈星河卻已陷入沉思,看都沒看見。

方小杞看了看窗外天色,在旁邊抓耳撓腮一陣,按捺不住,小心地道:“大人,天都快亮了,您許諾聖上的三日之期這就要到了呢……”

他掃她一眼:“你倒比我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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