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天使

4.小天使

畢業之後我沒有選擇讀研，而是和夏夏一起考上初中學校的教師編制。她教體育我教歷史，我們一起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因為夏夏說住近一點，能多睡幾分鐘遲到概率也能降低。

但誰能想到，讀書的時候是班主任抓着夏夏帶着我站在班門口訓斥，現在是教導主任在校門口對夏夏和我進行儀容儀表教育。

去年某天放學後，夏夏拉着我去買學校對面的關東煮，毫無形象的站在小店門口吃了起來。在一群學生家長中也不甚顯眼，路過的教導主任卻精準的發現了我們。

教導主任背着手笑呵呵道：“夏老師，放學了呀。”

夏夏在看到突然出現的教導主任時一臉的驚訝：“主任，你下班了呀。”

沒有意外的教導主任當着學生和家長的面，站在小店門口對我們進行了一頓為人師表的教育。

而夏夏比以前還是進步了，至少現在被教育完之後會嬉皮笑臉的送主任離開。等主任走後，又掏出藏在身後的關東煮開心的吃了起來。

我看着夏夏塞得滿滿當當的腮幫子，只能一邊慢條斯理吃着丸子一邊嘲笑她沒出息。嘲笑後又囑咐她吃慢點，還給她遞了半張餐巾紙過去。

當天晚上我還在房裏備課，聽到門外傳來‘哐當’的響聲。我喊着夏夏的名字就起身往外頭跑去。

跑到客廳就看見夏夏雙手捂着腹部疼的在地上打滾，汗水布滿了額頭眼淚直往外掉。

我焦急的跑過去蹲了下來，不知所措的問着：“夏夏，你怎麽了？是肚子疼嗎？救護車電話多少來着？110還是120？”

夏夏此時打着寒戰，顫顫巍巍的開口：“打的去醫院。快點。”

“好好好。”我胡亂應答着，強逼自己冷靜下來。

好不容易慌亂的将夏夏送到最近的醫院，挂號、檢查、拍片一氣呵成。在醫生宣布結果是急性闌尾炎時，我感覺緊繃的神經都松了下來。這時的夏夏已經打了鎮痛安靜的睡着了，但因為疼痛汗水和淚水還挂在臉上。

我掏出張紙巾仔仔細細的給她擦拭着，整理好才轉身和醫生商量她的闌尾割除手術。配合醫生做術前問話等，如實告知夏夏家有遺傳地中海貧血症的家族史。最後在通知叔叔阿姨來醫院，在天快要亮起來的時候夏夏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後我和夏夏父母一起守在病床邊，醫生說觀察半天沒什麽問題就可以回家了。可是快中午的時候夏夏還沒有醒，還突然發起高燒。我們趕忙叫來醫生，最後排除可能後安排了專項抽血化驗。

等待結果時我一直默默祈禱着，希望夏夏是幸運的。但醫生還是宣布了，夏夏也患有地中海貧血症。

那把懸在我們頭頂上空的利刃終于掉落下來。

那年阿立查出這個遺傳病時，病程已經發展到中期了。那時候夏夏就做了專項檢查，結果令我們都很慶幸，如今這份慶幸也沒有了。

所幸的是夏夏的病程在初期就發現了，在醫院一段時間治療下恢複了健康。那段時間裏我常去陪她，在出院的前一天還和她一起計劃出院要怎樣慶祝。

後來夏夏被走廊裏響起了吵鬧聲吸引了注意，好奇的拉着我往外跑。

走廊的一邊被病號服和便服圍了起來，七嘴八舌說着什麽還有人舉着手機錄視頻。吵吵嚷嚷的聲音裏我們聽了個大概，夏夏二話沒說扒拉開人群鑽了進去。我沒有拉住夏夏，焦急的看着面前的人群。

人群中四五個男人動手推搡着，嘴裏出口成髒的罵着幾個醫護人員。那幾個醫護人員被保安護着想往外走，一聲不吭的任由他們罵着。

突然其中一名壯漢突破防禦，沖過去将其中的醫生推了出去。醫生朝着夏夏的方向倒去。夏夏毫不猶豫的伸手接住了醫生，民警這時也剛好趕到，正準備撥開人群。可夏夏眼尖的看到側面有個人影向她撲來，夏夏知道那人手裏握着把明晃晃的刀。

夏夏毫不猶豫的保護了那個醫生，在民警控制下人群才散開來。我見到了被醫鬧者捅了一刀的夏夏，吓得雙腿發軟的沖了上去抱住了她。

我捂住夏夏流血的傷口，哭着喊着重複着：“夏夏，沒事的。我們馬上就能進搶救室，你會沒事的！”

“一栀，別怕。我不是哥哥，你要相信我。”夏夏靠在我的懷裏虛弱的安慰着我：“你給我唱《小天使》好不好，我現在疼得要聽你唱歌。”

我連連點頭道：“好！我給你唱我給你唱。”

我抱着夏夏顫抖的唱起了歌，後面的記憶變得模糊。只記得最後我坐在搶救室的門口前，還在反複哼着那句：是你呀，我的小天使/笑得好看又甜蜜/是你呀，我的小天使/陪着我一天又一天/你要健健康康的。

“陪着我一天又一天，你要健健康康的。”

随着這首歌旋律結束，我從原本的站着變成卷縮在沙發上，頭埋在雙腿用力的環抱着自己肩膀抖動着。

圓臉妹子這時端着套餐裏送的茶水小吃走了進來時，我循聲響擡起頭狼狽的和站在門口的她對視上。

我吸了吸鼻子，嗓子有些沙啞的問道：“怎麽是你送過來，其他人呢？”

圓臉妹子進門後看到我哭花的臉，有些尴尬的移開視線。手腳麻利的放下茶水和小吃解釋道：“今天下暴雨，下午班的同事還沒沒來。人手不夠，所以我幫着送東西。”

說完圓臉的妹子就跑了出去，沒過多久又返回來。默默放下一包沒開過的抽紙，又快速的關好了門。

我看看桌上的抽紙在看看緊閉的大門，想起那句‘你看，陌生人的善意其實很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