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讀心
讀心
謝文安:“張三,你狀告李四在草上投毒,害死了你的牛。可有異議?”
張三:“大人,求您給俺做主啊,這李四喪心病狂,竟然在草上投毒,害死了俺的牛!一定要他給俺賠錢!”
李四:“大人!他胡說!我只是把耗子藥不小心掉在水裏,只能把水潑了。那我把水潑在我家門口的草上,他家的牛要來吃,關我什麽事啊?大人!大人求您明斷是非還草民一個公道啊!”
謝文安只覺得腦仁疼。這怎麽判?唉,突然間想起了老人路過飯館門口,下雨路滑,摔倒在地。把飯館老板告上了法院,老板賠錢。
按道理說,他沒有處理好那些水,确實是應該賠錢的。可是,白發蒼蒼滿面風霜的50多歲的老人了,能賠什麽錢?可那個死了牛的,也40多歲了,看起來跟60多歲差不多,也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
時人歲數短,一生辛勞,哪能想得了那麽多?
謝文安猶豫着,最後做了決定。“牛又在哪裏?”
牛被拖了過來,還挺老了這頭牛。謝文安給了點銀子,再三跟人告誡,有毒的東西不要随便亂處理,老農差點把頭都磕破了。
把人打發走了,這件案子也算結束。
捕快搓搓手問謝文安:“大人,今天晚上我們吃牛肉?”
謝文安:“……”白了他一眼,“怎麽?你想請我去你們家吃席啊?”
捕快:“……”這這這、這讓他怎麽回?
謝文安:“毒死的牛,能吃?活夠了是吧?搞點柴把牛燒了,找個屠夫切塊燒的利落一些,別別給我瞎糊弄。”
捕快:“埋了不就好了?”
“要是有人偷偷摸摸挖出來,放到集市去賣,又或者自己吃死了?你來背這個鍋,我來背這個鍋?”
“真有人這麽不怕死嗎?”
“沒吃沒喝的,一年到頭吃不上幾塊肉,你說呢?對了,去查一查,耗子是不是有點多?如果比較猖獗的話,很可能會鬧鼠疫,我們要提前滅鼠、提前做好準備。”
捕快:“……”
牛處理了,燒得基本上都是黑炭了,用席子卷起來埋進山裏。結果第二天,就發現埋的地方被人挖開了。
捕快滿頭冷汗。
又去各村鎮調查,發現耗子确實增多了很多。很多村民都說晚上睡覺都睡不好。
謝文安立馬要求各大藥房使用滅鼠藥,還讓工人打造滅鼠籠,更讓人挖了陷阱放了誘鼠藥,每村每戶都要按指标滅鼠。貓和狗也不能少。
他還發了書信給鄰縣幾個縣令,還往上面發了書信。結果,上面的人看了,覺得他大驚小怪,一點風吹草動就驚慌起來,不像個當官的。而鄰縣的幾個縣令覺得好笑,要是沒事情做可以多娶幾房小妾,真沒必要把滅鼠當功績。如今風調雨順,人都多了,何況老鼠。
結果,次月,隔壁林山縣有頭老牛吃了有毒的草,沒了。縣令判了人賠錢,賠不起,對方一頭撞死了。牛死了的人家沒拿到賠償,也舍不得把牛埋了,牛被賣了、吃了,一下死了上百個人。
林山縣縣令無了。
又次月,爆發小規模鼠疫,謝文安所管轄的縣,工坊和貓狗房生意大好,連夜生産的荊棘栅欄,還有培養的貓狗,都賣出了好價錢。當然,藥坊的生意最好。周遭的縣基本上受災情況有深有淺,只有謝文安所管轄的縣挺好的,有那麽幾只不長眼的老鼠從山裏跑過來,能被訓練好的狗十幾二十幾只,瘋狂追捕。鼠膽都被吓破了,木在牆角等死。
總體受災情況有點嚴重。于是,謝文安上面的大人也無了。
天氣晴朗,謝文安和鄭泉大白天的羞羞了。
最近有點累,涉嫌好不容易結束,需要放松放松。
捕快過來敲門:“大人!大人!朝廷有旨!”
謝文安和鄭泉:“……”
鄭泉把褲子提上,“快去!”
謝文安咬牙切齒,好煩啊,真想把那個捕快炒鱿魚,老是在緊急時候過來!
朝廷來旨,謝文安接旨,人公公念聖旨的時候說了,謝文安年輕有為,為國效忠,官升兩級。
謝文安謝了恩,請人喝茶,還給了“跑腿費”。對方告辭的時候樂呵呵的。
謝文安拿着聖旨惆悵的對鄭泉說:“唉,縣令當的好好的,一點都不想往上走。”
鄭泉:“……”
捕快:“……”說實話,有時候就有點想不明白,自己半步都想不到的事情,為什麽大人他能夠走一步看上七八步?就好比那頭牛,就好比這一次的鼠疫。可是為什麽自己這麽能耐的大人,不往上面走一走?天天拎着個小茶壺,不是和“夫人”打情罵俏,就是看看書辦辦案子處理處理公務……
等到新的縣令過來接手後,謝文安也出發去上任。半年之後,手搖式的織布機出來了,鄭泉興沖沖的去辦織布廠。
布織的又快、又細密。生意興隆。
而織毛線機也家喻戶曉了,能工巧匠會做會修,也不會,家家戶戶都用得起。稍微改良一下線的材料,照樣能夠用來織衣服。一天能織好多件。
一年之後,他又往上面升了。這一次到了三品,要去工部任職。
謝文安沒想到短短幾年,自己又回到京城了,真煩。京城物價好貴,只想和鄭泉守在鄉下。尤其是京城這地方,還有好多的劇情。
什麽皇帝啊、太監啊、王孫公子啊、侍衛啊……按照劇情鄭泉都要睡一睡。
他不想給別人睡,只想自己睡。
鄭泉在馬車裏面,聽到謝文安的想法,做不得聲:胡說八道、胡說八道!诽謗、簡直就是诽謗!
以前沒給他的時候,他在外面勾勾搭搭,他承認。
可是後面跟了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過別人了好嗎?
一個都伺候不過來,還勾搭那麽多人?是想死在床上嗎?
到了京都,買了一座不大不小不遠不近的宅子,好去上朝。謝文安去衙門上值的時候,有事做事,跟随潮流,沒事就休閑,能早點回家就早點回家。就好像還生活在藍星一樣,每天早上去上班,出門第一件事想的就是——早點回家,和老婆貼貼。
日子過得平靜無波,和上司下屬平級都相處的挺好的,他這個人有本事、好說話、又有鋒芒,進退有度,在官場上還算如魚得水。
直到三年後的這一天,大雨瓢潑,河水決堤,緊急搶險。工部要派一批人出去主事,也就是所謂的搶險。
雷聲陣陣,炸在人的魂靈裏。
謝文安頂着黑色的烏紗帽,冒着雨水也走向了搶險的隊伍。緊急夜行的時候,抓住避雨路人,讓他去謝府送個信,告訴他家媳婦,他要出去一段時間,幾月才能回來。
也可能,回不來。
這樣一來,天氣好的時候,鄭泉就時不時的去城門口等他。
這一天,一個一看就是貴家公子的男人騎馬經過,看到了容顏不俗很是魅惑的鄭泉,問了手底下的人一聲:“那是誰家的小公子?”
從面向上看,年紀是不大的,可是身上那股韻味,卻不是個“小公子”了。他是故意這樣問的,免得顯得自己明知道對方有人,還打聽一句,顯得自己好色。
手底下的人立馬就回:“那是工部侍郎謝文安謝大人的夫人。”
“女子?”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可那分明是一位男子。
“男子。府衙登記造冊過的。”
在朝官員,娶男妻的實在是少。可是也不是沒有。
太子也就沒說話,快要進宮門了,才又問了一句:“謝文安在此次的搶險名單裏?”
護衛神色凜然,悄悄的用了一個滅口的詢問眼神。太子說:“我還沒有喪心病狂到那種地步吧?算了,真是難得好顏色。”
又一日,一個好色的老公公坐轎子從城門口出入,看到了鄭泉,也打聽起來。一聽是謝文安的夫人,興致起了又起,滅了又滅,最終還是作罷了。對方是個能臣,在官場上人緣也挺好的,沒必要招惹這樣一個敵人。
再有一日,侍衛首領伴随皇帝微服出巡,看到了鄭泉,皇帝也來上了性質,只不過他沒有問手下的人,而是直接走了過去,詢問鄭泉:“天色不早了,公子還不進城?是在等誰嗎?”
鄭泉點點頭,看出對方尊貴不凡,行了個禮,稱了一聲老爺。然後開口說:“在等我家相公。”
皇上上下打量,落在他朱紅的唇上,是那種一看就甜軟好親的嘴唇。他的後宮說實話還沒有這等貨色,只不過可惜,對方竟然有相公了。
“你相公是誰?”
鄭泉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是這個人通身氣派實在不凡,感覺會是皇親國戚那一類的人。“姓謝,謝文安,三品侍郎。”
“是他啊。”有印象,還挺深刻的,辦事不錯,勞心耐力,能幹有為。
“河道決堤,他去搶險救災,現在還在幫助當地建造防禦工事,恐怕還要過上半年才能回來。你經常來這裏等?”
“天氣好,偶爾會來等。”
對方往前面走,鄭泉也只好跟上。在京都呆久了,跟着謝文安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有時候光從對方的衣着、通身的氣派,就能夠判斷對方是什麽階層的人。
對方搖一搖扇子,目光又逡巡一下他的臉,依然帶着一點希望,開口又問:“他對你好嗎?後院裏頭有幾個人?”
鄭泉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想起了謝文安心裏的那些話,頓時骨頭發毛。他開口如實說道:“回老爺的話,我、我相公就我一個。”
“你一個?”呵,怎麽可能?那傳宗接代怎麽辦?“他不會唬你,在外頭養了別的人吧?”
鄭泉心裏古古怪怪:“我自從和相公在一起之後,便沒有分開過。除了這一次他出去搶險,只來得及差人告訴我一聲。”
皇上面色微微有些不大好看,主要是心裏面心虛,畢竟作為臣子,他為他奔赴前線,而自己在後方穩坐,卻看上了他的妻子。不過他還是說道:“你年輕,顏色好,他現在仍喜歡你,倒也正常。”将來可就未必了。
言下之意,傻子都聽得懂。
鄭泉無奈的說道:“我只是看着年紀不大,實際上我如今快三十了。”時間總是這樣一晃而過,縣令上待幾年、知府待幾年、侍郎待幾年……原來他和相公已經在一起這麽久了。
皇上詫異。明明看起來才十八。
皇上不相信,不過也沒有糾纏,是不是騙他,他讓人查一查就知道了。結果這一查,就把很多年之前的事情都翻出來了。
對方竟然真的沒有騙他,年紀的确很大了,像那些充入官窯的男子,年齡超過十四便不要了,只能被派做奴隸。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不是什麽鮮嫩少年了。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跟謝文安有牽扯了,會送一些衣服、鞋子給對方。那時候謝文安考舉人落了兩次榜。不過他再考舉人之前,他們倆在一塊了。
請左鄰右舍吃了飯,去了官衙登記婚契。
一直到現在,謝文安身邊從來沒有出現過別人,後院裏也只有他一個。
兩個人是出了名的恩愛。做縣令時候,那些下屬就說他們倆感情好。做知府的時候,那些下屬也說他們格外恩愛。現在在京都多年了,工部的那些人也說謝文安辦事很積極,可是回家更積極……
皇上皺了皺眉心,大太監問:“要不要請鄭公子進宮為皇上您解解悶?反正只是男子,能夠伺候皇上,也是他的福分。”
皇上:“……混賬話。對方如果不是兩情相悅、感情深厚,我自然能夠撬一撬牆角。可是他們兩個感情這樣好,你把朕當什麽人?”
大太監連忙給了自己兩個大嘴巴子,乖乖認錯。
皇上開口道:“好久沒選美人了,你悄悄幫朕物色幾個,要相似的。明白嗎?”
大太監應了,下去忙活。
半年之後,謝文安回來了,升二品,黑了一圈,瘦了一圈,脫衣服的時候身體精壯精壯的。逢着休沐,兩天沒出房門。
“飽了沒?”
“昂。你吃夠沒?”
“沒。”
鄭泉:“……”往床尾爬,被抓住了腳踝,扯過去。聽到他的心聲:可把老子想死了!半年多,差點沒把老子憋死!于是他又心軟了。
房門終于開了,懶洋洋的坐在秋千上,魚片粥好喝,被喂了一大碗。謝文安不講究,勺子也不用,直接就着碗沿喝。
鄭泉靠在他的懷裏,說:“這輩子如果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不可能。”
“啥?”
“八十歲的時候肯定起不來了。”
鄭泉:“……”大嘴巴子真想呼他一臉,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好壞啊!
笑笑鬧鬧了一會兒,鄭泉又問他:“這輩子你有什麽願望嗎?”
謝文安:“都沒有好好帶你出去玩玩,可是這個世道不是很太平,要是遇到土匪啊,強盜啊,那就不好了。等到壽終正寝,咱倆就火化,骨灰撒到大海裏,一起去全世界看看,怎麽樣?”
鄭泉:“人死了還能夠去看世界嗎?”
“沒試過怎麽知道?再說了,死了試試又不吃虧,對吧?”
鄭泉搖搖頭,“我不敢,我怕。我只想和你長長久久在一起,死了也想和你埋在一起。萬一死後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骨灰散了,靈魂也散了,那可怎麽辦?我不要,我想和你在一起。這輩子和你在一起、下輩子和你在一起、下下輩子、永永遠遠和你在一起……”
謝文安伸手愛憐地摸摸他的頭發,攬過他的肩膀,親了親他的額頭,然後說道:“好。”
幾十年光陰如水而逝,謝文安成了三朝老臣,位及一品,退休之後安養晚年,兩個人和和美美的一輩子,從來沒有紅過眼急過臉,
這一天大雪紛紛揚揚的,他醒來之後,發現懷裏的鄭泉沒有了氣息,可是他的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好像睡着了一樣。他是在睡夢中離開的,如同這一輩子無數個日日夜夜,他都窩在自己懷裏,睡覺之前,有那麽一盞茶時間是進入睡眠的時候,總愛在他懷裏動一動,不是用鼻尖蹭蹭他的下巴,就是用鼻尖親親他的下巴,如果想要的話,就會親一親他的喉結……
歷歷在目,仿佛他未曾離去。
他最後一次親了親愛人的臉頰,然後閉上了眼睛,離開了這個世界。
同棺同穴,信守承諾。
謝文安也不顧及任務成功不成功了,聽說任務不成功會有懲罰世界,也不知道可怕不可怕,會不會魂飛魄散?大抵是,任務不成功的吧。反派做到他這份上,真low啊。自己唯一的敬業,大概就是屬于自己的“劇情點”絕對不會錯過。而且只有多沒有少。
回到系統空間的時候,系統404看着60分的及格分,一言難盡的看着謝文安。再看一看感情值達到99.9%,它都沒臉看。
這是自己的宿主?
阿西!
幸好,自己有很多個宿主。不然就憑這位爛泥扶不上牆的,自己的業績今年恐怕要慘遭滑鐵盧。
“你真行!你太行了!”
謝文安難得羞愧,“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沒辦法呀,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
系統:“你別說了、別說了,我都懂,好了,下一個世界吧。”他大爺的,要是連續幾個世界,全部都是擦邊過,或者還有不及格的,就等着解綁吧。垃圾宿主,反派都不會當,良心太多了,我幫你選個好世界,讓你去一去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