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痛痛快快的抱着小姑娘哭過一場,葉知秋也慢慢冷靜下來,看着她被自己哭濕了一大片的衣衫,不好意思的小聲嗫嚅道,“我其實……不怎麽愛哭的。”
一天哭兩次,估計在她心裏估計高大偉岸的形象要徹底崩塌了吧!
“我知道”傅明月不在意的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是這裏風大,吹得停不下來嘛!”
聽着她有些沙啞的奶乎乎的小聲音,葉知秋的難過被一掃而空,端端正正的在墳冢前嗑了三個頭,沒有說話。
傅明月也忙跪正,跟着他一起嗑,雖然不知道對這樣一位苦命的婆婆她能夠說些什麽,更不知道她是不是願意看到他們出現在這裏,可她想謝謝她,至少她把葉知秋帶到了這個世界上。
如果從前她愛着葉知秋,那往後她來替她繼續愛她,如果她恨葉知秋,那她就雙倍的來愛他,往事已矣,她改變不了什麽,但她還能最後為她做一件事,和葉知秋一起送她回家。
“月月,我們走吧!”葉知秋站起身來伸手給傅明月想要拉她起來,奈何小姑娘跪得實在兩個腿不僅麻得沒有一點知覺,膝蓋還有一大片都紅腫起來,“我……腿軟起不來。”
看過她膝蓋上那可憐的樣子,葉知秋又心疼又懊惱,他是皮糙肉厚的,怎麽就忘了月月嬌貴呢!
将小姑娘背在背上讓她拿着手電筒照亮,一路下山他走得比上山時穩了很多,夏夜的山風有些涼,傅明月緊緊的把自己貼在他身上汲取着他的溫度,“老公,我想為你媽媽做一點事。”
“什麽?”葉知秋似是沒聽清。
“我說,我想幫你送她回家,我看到了你們村裏沒有好路,我們給這裏修一條路吧,好好的把你媽媽送回北城,也給其他人修一條路。”
傅明月擡眼看向那越發靠近的燈火,“其實,我覺得閉塞和愚昧才是最可怕的,他們盲目的覺得自己做的都是對的,因為無知而颠倒了黑和白,做出來那些可怕的事,但你看看現在,這裏也是有光的,這裏也有了可以通上來的路,悲劇已經開始終止了,我們都要往前看。”
“對,我們往前看。”葉知秋将小姑娘往上颠了颠,“但今天我在桌上說的有一句話是真的。”
“哪一句?”傅明月好奇的歪了歪頭。
葉知秋也輕偏了偏頭,“以後我們有女兒的話跟你姓吧,你說就叫寧寧好不好?我們一家人安安寧寧的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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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明月嘟了嘟嘴,不滿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兒子呢?”
“兒子太鬧,女兒好,像你,一定漂亮。”
老頭子怕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虧待了安安,雖然他覺得自己不會,可人心本來就是偏的,他和月月的孩子,他不可能不疼不寵,若真的是個男孩,端不平這一碗水安安多難受啊,所以還是女兒好,女孩子嬌貴,他多偏愛些也無妨。
聽着他這有模有樣的暢想未來,傅明月壞心的在他耳邊輕吹了一口氣,“那我親愛的老公,你知不知道蓋着棉被純聊天是生不出來女兒的,連兒子也生不出來~”
“我們蓋的是夏涼被。”葉知秋也配合的糾正道,只是眼中的笑意怎麽也收不住。
他的前半生沒看到陽光,可在一片漆黑中,他抓住了月亮,明亮皎潔溫柔的照亮了他這一方天地。
回到家裏,衆人都已經睡了,只廚房還亮着燈,竈上的水還是滾燙的,顯然是葉菲提前燒好留給他們的。
因為安安已經睡下,兩個人并沒有進房間洗漱,葉知秋給小姑娘打了洗腳水讓她泡着,取了藥油輕輕的給她按摩起了膝蓋,“跪得腿疼怎麽不說一聲呢,小傻子!”
“那是你媽媽嘛,第一次見婆婆當然要有禮貌啊,不然她不認可我怎麽辦?”傅明月被熱水燙得不停的晃着小腳,“葉知秋,我懷疑你是借機謀殺,這……嘶……也太燙了。”
“燙一下血液循環快一些,你膝蓋也瘀血也能散得快一些。”葉知秋一下一下的推着藥油疼得小姑娘眼淚汪汪,哼哼唧唧的開口,“不行!你燙我,你還把我弄得這麽疼,我們要同甘共苦,你也得來!”說着強行的搶走的他的拖鞋把他的腳也放進了大木盆。
是真的燙,葉知秋想要擡腳又被小姑娘壓了回去,似是怕他逃走,傅明月欠身趴在了他的腿上,“不許跑,不然以後都不理你了,對了,我還要告訴安安你是個會哭紅眼睛的小兔子。”
“你敢?”葉知秋寵溺捏了捏她的臉蛋,“別忘了兔子急了可是會咬人的!”
“你咬啊!你咬啊!”傅明月有恃無恐的叫嚣着,他可太純情了,連親親都是她主動,有的時候明明想得不行還欲蓋彌彰的翻過身去裝睡,真的可愛死了!
葉知秋一口親了上去叼着她的唇瓣一下又一下的吮吸了起來,靈活的伸出了舌頭撬開了她的牙關,勾住了她的丁香小舌盡情的邀她共舞。
傅明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猛烈攻勢驚得潰不成軍,小臉瞬間緋紅起來,被順勢他禁锢在懷裏動彈不得,只能仰着脖子承受着他這纏綿的吻。
一吻終了,傅明月氣鼓鼓的輕捶了他一下,“你騙我,你說你以前是不是裝不會非要讓我主動?”
葉知秋得意的挑了挑眉,又滿意的舔了舔唇,“月月,有些事男人是無師自通的。”
把喊着腿疼的小姑娘抱到床上,又去倒了水,躺在一起的兩個人不多時就抱在一起睡了過去。
翌日,葉知秋醒得很早,輕車熟路的去了廚房生火燒水,他們這邊早起洗漱習慣了用冷水,但月月和安安不行。
有很多事,壓了他許多年,每每回想都是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咒罵哭喊撕打,這些充斥了他的童年,母親偶爾的溫柔和慈愛就是他記憶裏唯一鮮活的東西。
可如今那場噩夢醒了,也是在這裏,圍繞着他是不再是那一切,是一個會說俏皮話哄他的小妻子,是一個會奶聲奶氣的吐槽他的寶貝兒子,他也該向前看了。
給那還在熟睡的母子倆準備好洗漱用品,葉知秋一個人出了門,村裏有一位很厲害的大師和算八字很準,雖然說了不想那麽多,可他還是想要些什麽來證明他們可以在一起,他不會害了他的小姑娘。
那位老爺爺好像仍舊是他記憶中的樣子,只是胡子和頭發好像更白更少了些,但精氣神倒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見他過來,老人家似乎并不意外,在院子裏笑着打完一套太極拳喝了一盞溫茶這才招呼他坐下,“秋小子,是想問你和你那小媳婦的姻緣吧?”
葉知秋點了點頭,“是,您需要我們的八字嗎?”
“不用。”老人家高深的搖了搖頭,“你們的姻緣早就在名字裏了。明月千裏,一葉知秋。”
明月千裏,一葉知秋。
葉知秋在心裏默念了幾遍仍舊理解不了其中的深意,“何解?”
“不可說,你們随心就是。”老人家笑着擺了擺手将他推出了門,回過頭來關上了門卻是一聲輕輕的嘆息。
正在院子裏澆花的老太太瞪了這故弄玄虛的老頭子一眼,“說人話!”
“明月在天,秋葉在地,那千萬裏的距離,想在一起就得兩個人一起走。”他沒辦法告訴葉知秋他們之間到底是良緣還是孽緣,因為情深卻是緣淺,若說緣淺,卻也未必做不成夫妻。
得了這一句随心,葉知秋立刻就安心了下來,若說随心,那自然是和她在一起,帶在身上這麽久的東西,他終于可以再無顧慮的送出去。
傅明月醒過來的時候就發現手上多了一枚戒指,是極簡單的款式,只是在內圈有三個小小的圖案,彎彎的月亮,小小的愛心,還有一片可可愛愛的小葉子。
沒錯了,是他的風格,把所有東西都深深的藏好,然後把平靜普通的一面示之于人。
親了親秀氣的戒指,傅明月滿意的連着摩挲了幾下,戳醒了小懶蟲安安,“安安,好看嗎?”
安安擡了擡眼,瞬間緊張了起來,“媽媽,你破産了嗎?大寶石怎麽沒了!”
傅明月:“……”果然,他的浪漫很高深,別人都看不懂。
吃過了早飯,葉知秋帶着兩人去了葉逢春的墓前,借着葉菲刻意留下來的貢品和香燭,讓安安給他上了柱香又磕了三個頭,雖然伫立良久,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他想哥哥那樣聰明的人一定什麽都能懂吧!
安安的身世,在他成年前,他都不會告訴他,小孩子還是生活在一個簡單一點的家庭關系中比較好,而等他成年後,他自然會讓安安認祖歸宗。
安安很聽話,雖然不知道爸爸為什麽要讓自己磕頭,又帶了媽媽一起鞠躬,但爸爸讓做什麽小團子就做什麽,雖然好奇這裏睡的人是誰,可見葉知秋不願多言也乖乖的不再追問。
完成了此行的最大目的,葉知秋準備今天就回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就帶他們離開,雖然傅明月說今時不同往日讓他往前看,可本能的他就厭惡這裏。
許多沾親帶故熟悉的面孔,又何嘗不是一樁樁惡性案件的幫兇,他或許可以相信未來的一代人會在教育下變得根正苗紅,可這裏的許多人還是從根子上就爛掉了。
回家的時候,廚房裏李順和葉菲好像在争吵,聽到動靜才收了聲,只是葉菲出來的時候眼睛紅紅的,似乎是剛哭過。
回到房間,傅明月透過窗戶看着仍舊在忙着家務的葉菲,小聲的問道,“大姐是不是遇到什麽難事了?你要不去問問,能幫的咱們幫一把。”
葉菲對葉知秋有恩,這恩他們得記着,沒有葉菲,就沒有今天的他,他們更沒辦法相遇相愛,不論如何,她有需要,他們一定是不能坐視不管的。
葉知秋皺了皺眉,他大抵也知道發生了什麽了,估計又是李順那個二流子賭錢賭輸了回來找大姐要錢,這事真的不是一次兩次了。
第一次大姐賣了房給他還了債,帶着他搬回了家裏,第二次大姐賣了安身立命的地給他還債,靠着打零工養活自己,第三次,她走投無路的給自己打了電話,他拿着月月給的錢給他補上了那個大窟窿,雖然讓他寫了保證書,可看來是真的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他看在大姐的面子上一再的姑息他,想着讓他改邪歸正,可好像根本就不值得。
罷了,反正他們要帶媽媽回北城,把大姐帶上也好,以後大姐他和安安贍養,倒是比那個整天游手好閑不務正業的李順靠譜得多。
想着這一點,葉知秋又出了門,他出門時葉菲和李順關着房門還在争吵,或者說是李順單方面的在和葉菲嚷嚷,“小舅現在那麽有錢,借我們點怎麽了?沒有你,能有他的今天嗎?”
葉菲被他氣得直哆嗦,“你……你之前怎麽和我們保證的?不是說再也不耍錢了嗎?你小舅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你不許再打他的主意。”
“他不是,他媳婦兒是啊!北城首富的女兒,人家有的是錢,你看看安安穿的用的,一件衣服就頂你一個月的工錢,她随便手裏漏下來一點就夠我們衣食無憂了。媽,憑什麽我和安安都是一般的親疏遠近,他吃香喝辣,我就要土裏刨食?”
“你說的這是人話嗎?你大舅在的時候少給你寄東西了?他走得早,你小舅年紀輕輕的一個人帶着安安給他治病,你攀他們?你還是人嗎你?你小舅媽是有錢,可那是人家的錢,和你沒關系,你少惦記!”
李順倒是淡定的耍起了無賴,“媽,我輸了五十萬,還不上人家就要剁我的手,你看着辦吧?”
“作孽啊!”聽着這天文數字,葉菲一個腿軟坐到了地上,上一次還不到這一次的一半,逼得小秋都去給人家做了上門女婿,這一次五十萬,他怎麽敢啊!
“媽,你去找我小舅媽要,她肯定有!”如果不是知道家裏有這麽個提款機,他哪裏敢玩兒那麽大,不過別說玩得大贏得也多,如果不是最後一把失手,他現在可能就掙了五十萬了。
“不可能!”葉菲搖頭狠了狠心,“我答應了你小舅了,那是最後一次,保證書也是你自己寫的,你賭那就願賭服輸,人家要剁你的手那也是你活該!”
就算當年她為了兩個弟弟嫁了人,可前些年她一個人拉扯孩子的時候兩個弟弟哪個都沒少給錢給物,雖然她覺得對不住李順克死了他爸,可在物質上其實他比同齡孩子得到的都要多。
當年是她自願的,小春和小秋都不欠她,就算欠這些年也還完了,她總不能為了這麽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逼死弟弟吧!
女婿難當,上門女婿更難當,再帶上個安安,聽說家裏又是首富,人家可能是不差錢,可要真的伸了這個手,以後小秋可怎麽做人啊?
“媽,你真不幫我啊!”李順見她态度堅決有些慌了,這一次玩得大,要是還不上那些人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葉菲猶豫了一下,仍舊一口咬定,“不幫!”一次又一次,他真的是被她慣壞了,就算是家裏有金山銀山只要沾上了賭也肯定會敗光。
“行!你不幫我,我自己想辦法!”李順有些氣急敗壞,将門狠狠摔上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葉知秋站在院子裏聽完了全程,在他經過身邊時默默的伸出了腳将人絆倒,而後直接的動起手來,避開了要害專挑又疼又不會留下後遺症的地方,拳拳到肉,打得李順慘叫連連。
他不需要李順感激,哥應該也不需要,但對含辛茹苦養大他的親媽這樣,真的是打死都不嫌多。他不是想要和安安一樣的待遇嗎?好啊,他給他,要是安安敢這麽和月月和他說話,就是這個下場!
李順想要反擊,掙紮的揮舞着拳頭卻是被葉知秋制得死死的,一個特種部隊出來的刑警隊長,對付這麽一個游手好閑的二流子,他還真不費什麽功夫。
見兩人打起來,葉菲忙擦了眼淚出來勸架,“別打了,別打了,小秋,你別和他一般計較。”
深深的看了一眼葉菲,葉知秋大步出了門。
這裏他真的不想呆了,一分鐘都不想,等和村長商量好帶媽媽回家的事,明天一早他們就走,這些亂八七糟的事,不該沾髒了月月和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