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次交鋒

27 再次交鋒

今天不是正日,伏見稻荷神社裏的人很少,只有一些虔誠的信徒在安靜地祭拜着。

我和織田作則繞過了最具煙火氣的神殿,徑自往山頂走去。

石路被妥善地修繕過,每隔一段就會有一些供人休憩的座椅。路旁的綠植也被精心打理過,不再像最開始那樣的原始。山上的觀景臺更是修得開闊又清雅,讓整個京都的風光都能盡收眼底。

遠離塵嚣,就有了合适的機會說一些尋常不敢說的話。

“我那次本來想找你一起去求簽的,然後偷偷給你換個大吉,給你留一點精神支柱。”我們在簽筒前停步,“就是沒想到,那個時候原始得還沒有簽筒。”

他聞言随手抽出一根,蹙起了眉。

是小兇。

“這些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啦。”我伸手抹平他的眉間,“說了向神明許願,還不如向我許願來得靠譜。”

“向你......許願麽?”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人聲,帶着冰雪的清冷。而織田作已經轉身摸出了槍,直指那人的眉心。

是默爾索。

黑袍被山頂的風鼓滿,帽子被吹了下去,我這才注意到他竟是和紀德一樣的白發。他的年齡分明不算太重,卻有股看老了風雪的滄桑,仿佛滿頭華發便是落雪的象征。

他對織田作的槍口視若無睹,只是直直看向了我,“你倒是個聰明人。”

“神明毫無用處,只是可笑的規訓和愚昧的寄托。他試圖将所有人納入馴化的體系下,不信的人則生為異端,是需要被根除毀滅的存在。”他一槍打翻了簽筒,“和審判的體系一樣荒謬。”

織田作本來要開槍,卻被我堵住了槍口。他的目光因為我的動作驟然緊縮,我不得不采用傳音的方式,提醒織田作道,“你的異能力不能被他知道,最好只扮演一個身手比較好的普通黑手黨。”

他動作未變,只是更緊繃了些。

Advertisement

“讓我和這位先生聊聊吧,織田作。”我松開了手,撿起了一根被濺射到我腳下的鐵簽。翻開一看,是大吉,“你經歷過審判?”

“誰沒經歷過審判?”他的黑袍在風中獵獵着,像是下一秒就要離他而去,“法律審判罪行,而宗教甚至還要求你更多。他們要審判你的信仰,審判你的罪孽。由此外化出來的一整個俗世,甚至要以莫須有的道德和價值審判你的意義。分明......自己都活得像行屍走肉,卻還要否定你對活着的把握。”

“既然每個人注定只能被一種命運選擇,又只有幸運兒才能活下去。那麽沒有被這種命運選擇的我,之外的一切,對我來說又有什麽重要?”他把槍重新對向了我,“你們又有什麽重要?”

織田作蓄勢待發。因為我的話,他在和自己異能鍛造出來的本能對抗。他看到了子彈射出的結局,并強行扼住了自己先開槍的欲望。

“因為你還沒有得到結果。”

“有朝一日,所有的其他人無一例外,都會有死刑。幸運兒自己也會被判死刑。你是這麽想的嗎?”

我承認我在賭。我本來不應該賭的。也許這裏沒有紀德,沒有Mimic的其他成員;也許默爾索沒有後手,織田作先開槍就可以清剿一切;也許他已經堅定了要走的路,早有了應對一切的手段。

但他的眼睛,實在太迷茫了。

灰色的瞳像是蒙了霧的槍。他還沒有那麽自如地應對着最後一發終将射向自己的子彈。也許這個世界給他的感覺就是他異能力的具象,他在與整個荒謬的世界抗争着,卻找不到一個歸宿。

我的直覺告訴我,如果織田作動手,一切危險都會加速降臨。

而我的心告訴我,你或許可以去幫幫他,你們都會有更好的結局。

畢竟......這可是加缪啊。

對這位文豪的崇敬讓我斜跨一步,站在了織田作身前。織田作顯然想要攔我,卻被我傳音止住。“你來神社,不就是好奇到底怎麽樣才能得到救贖嗎?”

“你心裏知道宗教沒用,卻還是忍不住對這似乎是被最廣泛運用的救贖方式感到好奇。或許還有些......想知道日本的教義是否會有什麽不同?但結果很顯然,任何宗教都只是需要者的安慰劑,而你從來不需要他。”

“所以,你還沒有得到結果。”我給出了論斷。

“你好像很了解我。”他像是西伯利亞雪地裏的灰狼,灰眸裏全是銳利的審視,“你也确實有些本事,我的異能力居然在你身上失效了。”

他輕輕地笑了起來,“我本來是對你有些興趣的,對異能力失效的原因也有些興趣。但你剛剛,太像試圖給予我救贖的神父了。”

“既然這麽了解我,那怎麽會不知道......我最讨厭的一個詞,就是‘所以’?”他猛地朝前躍了一步,翻手成爪聚出光團,帶着光華直直朝我襲來。

“所以”......怎麽忘了,《局外人》裏默爾索臨死前最念念不忘,就是“所以”這個詞代表的邏輯力量!

這是不小心踩到他雷區了!

抗争的意義經由自我一旦确立,世界的荒謬便再也無效。我能确信我近期最想做的事從未改變。他上次過後也應該能察覺到這一點。

那默爾索還使用異能力......

“不要動!織田作!”我驀地大喊出聲。

已經晚了。

天衣無縫加持下的世界是五秒多以前的世界,所以在我喊出聲的那一刻,織田作已經撲開了我,接連開槍想要逼退默爾索。而默爾索似乎知道子彈不會打傷他一樣,下一秒,光團已經砸到了織田作身上。

耀眼的白光籠罩着他,明明該是熱的,我心裏卻只有一地的涼。

“織田作,”我連滾帶爬地撲到他身邊,話裏是止不住地顫,“你怎麽樣了?感覺還好嗎?快,向我許願!”

或許太宰先生說得對。異能者有幾個正常人?我不知道是不是異能力給了我敢賭的底氣,但我在變故來臨的那一瞬間,想到的确實是許願。

真是......瘋了。

織田作垂頭坐在那裏。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喊話也得不到應答,心焦之際,卻也只能一邊盯着織田作的情況,一邊警惕着默爾索的下一步動作。出乎意料的是,他居然收槍戴上了兜帽,饒有興趣地看向了我們。

“讓你找回意義的是他?唔,身材高大,肌肉勁瘦,手指修長,眼睛裏有一種食肉系的狠勁。确實是個很适合的做|愛對象。”

“他不是我的瑪麗【1】,也不是欲望的代表。”我握起了他的槍,“我可是早就認定了,他會是最好的結婚對象!”

“看來來得正是時候呢~”熟悉的聲音從側方傳來,上山的小路裏突然蹦出了一個青年。沒人去考慮在狹窄且參差的山邊跳躍是否會有不妥,青年身上的繃帶似乎已經說明了他對躍下山崖的向往,“織田作,再不起來,可就聽不見這樣美妙的告白了呢。”

他的指尖輕輕碰了碰紅發,下一秒,織田作捂着頭踉跄地站了起來。

“哪有下屬出差還得上司出面收拾爛攤子的道理。罰你跟我一起出外勤一個月!不許偷偷翹班噢~”太宰治沖我輕輕眨了眨眼,“我妻君,你的打工人秘笈還真是強大呢。”

默爾索顯然又開始感到厭煩了。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太宰治,“反異能力的異能力者?無趣,又是一個找不到答案的人。”

“我有答案,只是在你眼裏這不是答案。”太宰治嘆了口氣,“真是讓人頭疼啊,你的身上,居然還帶着老鼠的氣息。”

“港口黑手黨麽......”默爾索的眸光終于凜了,他突然翻身,竟是從觀景臺上直直跳了下去。我湊到山邊去看,就見他已然速降落地,很快消失在山林間。

“太宰先生。”我面露憂色。

“啊嘞,暫時不用擔心。遲早......他們都是要鎖定港口Mafia的。”見織田作已經清醒了過來,太宰治突然道,“織田作,你可真是讓我好找啊。我在京都玩了足足七天,才終于在伏見稻荷神社撞到了你。偷偷請假翹班的行為是可恥的!”

“七天?”織田作頭上的呆毛頓了頓,打工人之魂似乎突然覺醒,“那你的工作呢?”

“當然是翹掉了啊!”太宰治理直氣壯道,“廣津老爺子會處理一切的。”

不知怎地,我突然生出了港口黑手黨只有黑蜥蜴最靠譜的錯覺。

差點忘了,黑蜥蜴裏面也有個卧底的小天使。

再加上回橫濱後不得不見的坂口安吾......

怎麽總感覺Mafia有往酒廠發展的潛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