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輕哄

輕哄

回府路上,車廂內。

長夜無邊,稀疏燈火裏,喬時憐見蘇涿光欺身朝她而來,氣息交織于畔,濃烈如酒。

那目光落在她裸.露的肩頸處,她始察自己衣衫滑落,旋即卻見他指尖撚着她的衣襟往外褪去,薄繭的指腹拂過點點酥麻,讓她腦海一瞬陷入短暫的空白。

她憶及季琛所言,蘇涿光埋藏愛慕她的心思多年。

難道他現下已急不可耐,欲在這晦暗之中…

喬時憐羞赧之下不免惱了幾分,他不是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麽?

她幾乎下意識擡手打在了他拈起她衣襟的手背,清脆的啪響聲裏,連着他問出的話她亦沒能聽清。

她忙不疊拉攏衣襟,微嗔道:“登徒子!”

蘇涿光受着手背的拍打始才回過神,擡眼瞥見她面含羞色,紅霞暈滿淨白臉頰。

他皺起眉,挪身同她拉開了些許距離,亦反應過來她誤以為自己欲對她做什麽。雖則他不明她為何對自己會生出此等看法,但他向來懶于解釋,更何況方才那般舉動,确實是他好奇之下過于逾矩了些。

他只是将她肩頸處生的一朱砂小痣,當作了是什麽傷或是疹子。待得看清時,喬時憐已把他視作了登徒子。

喬時憐見他沉默不語,又暗惱着自己說的話似乎重了些。好歹明日提了親定下婚事,他就是自己的未婚夫,二人有什麽親密之舉亦是名正言順。

再者,若是他覺得自己性子過于“兇悍”,反悔了不願來提親了怎麽辦?

喬時憐放低了姿态,她抿了抿唇,弱聲征求着他的意見:“你以後…能不能別動不動就抱我…”

她方才不是還氣勢洶洶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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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涿光正色道:“是你聽不見我喊你。”

喬時憐反問:“那上次呢?”

蘇涿光言之鑿鑿:“也是你聽不見我說的話。”

喬時憐:“?”

她想了想,好像也确實如此。

當時在九暮山南崖的山洞,蘇涿光叫她閉眼,結果她還是睜開了眼,他才把她的衣袍扔過來遮住了她的視線。之後他怕弄髒衣袍,就把她抱了起來。

“好吧。”

喬時憐瞧着他如常的模樣,對于二人關系轉變,她心裏包袱稍小了些,興許方才他只是一時沖動呢?

轉念間,她又問:“那你為何之前在芙蕖閣上,要先拒絕了我,才答應我呢?”

她想着他總不能是有着喜歡捉弄、刁難她的癖好吧?非得要見着她出醜後才改口。

蘇涿光答得淡然:“我說過了。我向你提親,在世人眼裏才最合禮數。”

若他直接答應了她的求嫁,倒顯得她自輕,日後也免不了他人閑話。

喬時憐心想着原來他還是在乎禮數的。

蘇涿光:“還有什麽要問的?”

喬時憐顧及着東宮的動作,她捏着衣角,忐忑問着他,“我們…可不可以快些成親啊?”

夜長夢多,誰知道秦朔會不會阻攔她與蘇涿光的婚事?

蘇涿光聽罷眸中微光閃爍,他默然了半分,“喬姑娘…方才你罵我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他竟以為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成親圓房嗎?

喬時憐頓時羞臊得說不出話來,“你…我…我只是……”

蘇涿光接過了話,“只是想随便找個人嫁了。”

恐怕若他未應下她的求娶,她興許會找周家老二結親,畢竟她連周二的镯子都收下了。

聞及此,喬時憐沒反駁于他。

雖然談不上随便,擇蘇涿光是她深思熟慮,又經他身邊人提點推動的結果,但自己确實算是利用了他對她的心意來尋求保身。偏偏蘇涿光看穿她的心思,還是願意娶她,喬時憐生出幾分愧疚來。

終歸自己不是他的良人,喬時憐暗自嘆了口氣,對他道:“日後你若有別的心儀姑娘,我也不會介意…”

話還未完,蘇涿光冷不丁打斷了她,“喬姑娘,蘇家只允娶妻,不允納妾。”

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蘇涿光見她發怔的目光略有動搖,他不茍言笑地續道:“以及,你欠我的恩情太多,在還清之前,恐怕不能和離。”

這從還未成親談到和離,恐怕這京中找不出第二對。

聽出他語氣愈冷,喬時憐知他定是生氣了。

也是,她想得太長遠了。若換作她是蘇涿光,好不容易能娶到心上人,心上人卻一心想讓他另覓良人,他生氣再正常不過。

她盯着他寒意恣生的目光,提起衣裙驀地往前蹭起身,移近面容往他側臉落下一吻。

随後她又迅速折身坐回原位,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說錯了話,你別生氣,好不好?”

喬時憐心想,往常在家中她若闖了禍讓母親生氣,她就是這般哄母親開心的,至少這樣的招數對母親而言還是很有成效的,可謂是屢試不爽。

蘇涿光尚未從溫軟的吻裏回過神,那攜着淺淡幽香的唇畔已遠。唯見月色悄然拂過她的臉,那眼秋波漣漣,楚楚動人,往下是嫣紅微張的唇,他越是盯着那唇,他臉上餘留的柔軟輕蹭的感官就久久不散。

他只覺喉頭微幹,似是又着了她的道,讓他不可抑制地想起同她此前的種種。

喬時憐見他未有反應,遲遲不言,以為他不吃她這套,正苦惱着自己怎遇上這樣一座大冰山?摸不準他的喜好,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但見昏昏夜光裏,他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她的唇畔,向來淡漠的眸中浮現一絲不明情緒。

喬時憐留意到他所看之處,驀地恍然,原來他是想要親這裏。

她再度起身欲往他唇畔吻去,卻還未觸及,眼前人倏然離開了車廂,徒留一道匆促的風。

随後喬時憐迷惘地杵在車內,自言問着:“他不喜歡…?”

馬車外,蘇涿光由着涼風撥散着面上的燥意。

彼時喬時憐傾身而至,那躬身向前的姿勢恰到好處地露出輕紗下的白晰,影影綽綽。他不可避免地憶及偏殿內她抱着他手探去的軟綿圓潤,随後他根本不給自己過多遐想的空間,迅然從裏逃了出來。

旁處驅車的風來見蘇涿光出來,識趣地沒敢多問。

将軍府将要迎來喜事,風來亦是喜眉笑眼。

昨日蘇将軍還為送到相府的暗衛特訓了一番,只怕那三個暗衛都沒想到,前腳剛踏入相府,後腳就要随喬姑娘回将軍府了。

蘇涿光瞄了眼夜色:“東西北風三個人呢?怎麽沒見跟着喬姑娘?”

東西北風,是為将軍府送到相府的暗衛三人的名字。

風來眨了眨眼:“主子…他們今夜可能比較忙。”

蘇涿光聲線一沉:“忙?将軍府訓出來的暗衛不守在主子旁邊,忙着投胎?”

風來硬着頭皮,“他們暫時把這職責…交給我了。”

他怎敢和蘇涿光說,那三人仗着蘇涿光在喬姑娘身邊才“玩忽職守”?

蘇涿光:“?”

“你沒能被挑去相府,心野了?”

風來見主子臉色越發難看,自知大事不妙,只好實誠道來:“因事關喬姑娘,東風去将軍府告知您要娶親一事了…”

“北風也順道回相府,旁敲側擊喬相的反應。”

蘇涿光忽覺把這三個他一手調.教的暗衛送到相府,是個錯誤的決定。

“西風呢?”

“她啊…”

風來吞着唾沫,“她,她跑去挨家挨戶找媒婆,然後…然後把零花全給了季大人,讓季大人寫了個您跟喬姑娘的話本,傳到坊間說書人手裏了。估計啊,明日一早滿京城都是,都是……”

都是二人頗具傳奇色彩的戀情故事。

風來沒敢道出。

蘇涿光:“……”

“我看他們很擅長自作主張。”

聽主子的語氣,風來知這三人怕是兇多吉少了,他不禁為他們捏了把汗。

“他們現在是喬姑娘的暗衛,我管不着。”

蘇涿光話落時,風來松了口氣,心想着喬姑娘人美心善,應當不會怪罪他們。而風來還沒來得及慶幸,蘇涿光的嗓音冷冷而來。

“等喬姑娘嫁過來,我慢慢算賬。”

風來握缰繩的手一頓,旋即苦着臉望着前處。

自求多福吧。

月上東山,清晖漫漫。

至相府門前,喬時憐攙扶下馬車時,她仍顧念着蘇涿光一言不發離開車廂之事。

她捏着手指,嗫嚅着聲對蘇涿光道:“你要是…要是不喜歡我親你,也可以,可以跟我說……”

風來正在搬着杌子,窺聽得此話,他險些摔在馬車邊。

蘇涿光不置可否,“天色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喬時憐沒能得到回應,瞧他神色也知他不願多說,故而她只得作罷。

而後喬時憐回府沐浴歇息,她拿出放在枕邊的話本。

“他不喜歡親…那喜歡什麽…”喬時憐喃喃說着,試圖從話本中找尋答案。

那話本曾被她翻來覆去地看過好些遍,但其上的男女除了抱來抱去,唇畔相接,便再無更多內容。連着成親圓房之事,也只得浮淺一筆,即二人共眠榻上,燭火盡熄,再一眨眼便是天明。

“姑娘,姑娘!我今夜去掃到好些話本子!想看什麽?”

喬時憐正看到那書中男女情到深處相擁而吻的片段,被這麽一出聲打擾,霎時因心虛受到驚吓,差點從榻上摔下來。

來人正是将軍府挑至相府的暗衛之一,西風。

西風是個生得白淨的小姑娘,眉如翠羽,齒如含貝,笑起來尤為燦然。因是三暗衛裏唯一一位女衛,便随秋英住在了懷玉院內院。

喬時憐奇道:“你怎的買了這麽多話本…”

西風嬉笑着答了話:“今天季大人心情好,賞了我很多銀錢。”

此番西風抱着一摞話本放置桌邊,埋頭在燈下挑着,嘴邊念叨着:“這本…好像過時了,老掉牙的故事。那個…裏頭的人太苦情了……嗯,不合适不合适…讓我看看這個……”

西風興會淋漓地抽出一本遞給喬時憐,“就這個!姑娘,這個我今日路過一閨閣,聽裏面有兩位丫鬟在搶着看這本!”

喬時憐接過後,望着西風疑道:“既是閨閣…你是怎麽會路過的。”

西風答道:“我都習慣走房頂啊。”

喬時憐:“……”

如此歡脫的小姑娘,這真的是從将軍府,且經由蘇涿光之手訓出來的暗衛嗎?聽說,他們之前還随蘇涿光奔赴西北前線,兩年前才回京。

不多時,西風抱着剩下的話本回了屋,還不忘讓喬時憐看後翌日同她分享那話本內容。

喬時憐未有困意,便倚在榻邊翻看着西風給她的話本。

但她方翻開一頁,便被入目的內容驚得沒能拿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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