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if線(七)秘密

if線(七)秘密

夜色闌珊,幾許蟲鳴續連。

閣間內,喬時憐聽他提及自己昏迷時說了夢話,卻見他欲言又止,遲遲未道出。她心頭驀地一緊,難道她在夢時呓語不小心暴露了什麽,讓他起了疑心?

她眨了眨眼,眸中含着迷茫之色,“我夢裏說了什麽?”

蘇涿光反是避開了話頭,“沒什麽,聽錯了。”

喬時憐:“?”

難道是罵了他下流、混蛋?

此番提及,她才得以回想起自己那會兒夢見了什麽。

她依稀記得,夢裏她溺于水中,被蘇涿光撈了起來,旋即那泉水之地竟變幻成了西北舊居的溫泉。

寫霧出楹,熱霧漣漣,她夢到蘇涿光用系帶将她束縛住,讓她在溫泉裏無法反抗,由着他肆意挑弄,還言之鑿鑿,這是近來幾日她做戲騙他的下場。

故而她縱聲罵了他不知幾多時,直至蘇醒。

如今想來,分明是他在為她穿衣時,随之而成的夢。

但夢到這樣的事,更讓喬時憐堅定了死守秘密的決心。眼下這幾天,她對蘇涿光的刻意引誘可謂是玩火,若是某日暴露了,依着她對蘇涿光的了解,那可真的是會惹火上身的。

喬時憐窺得蘇涿光的神色,其上平然無波,眼底卻是掠過幾許疑惑。

她得出,他看起來對自己有所疑。

可她究竟說了什麽夢話?當真是罵他的那些嗎?

百思不解,喬時憐扯着他的衣袖,試圖撒嬌求得答案,“蘇先生,你就告訴我嘛。”

蘇涿光斂着眼:“夢話向來模糊不清,我已忘了。”

“騙人!”

喬時憐駁道,她粉腮略鼓,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副他不告知便不罷休的模樣。

此舉似乎并不如她想象中見效,蘇涿光反是問道:“你這麽想知,難道是怕夢話暴露了什麽秘密?”

聞及此,喬時憐不禁緊張起來,不過一瞬的工夫,他就開始給她下套了!

她面作平靜,按捺下加速的心跳,“我只是好奇。蘇先生,難道你就沒有秘密嗎?”

蘇涿光頓了頓,他确實有。

他最大的秘密,便是他喜歡她。像重生而言,這種天方夜譚,他覺得哪怕他說出口,一般人對此也只會覺得荒謬,因此算不得他的秘密。

喬時憐稍稍起身,壓低嗓音提議道:“不如這樣,我們交換秘密,如何?”

她這般說,是篤定了他不會告知她,他對她的心思。若是換做這一世他與她初逢之時,她以這樣的交換條件引誘,指不定他會袒露他的喜歡。

但現在,他有所顧忌。

他作為她的老師,這樣的心思一旦暴露,他會擔心她難以接受。從世俗眼光來看,為師為長,都不應生出別的感情,不應越界與觸碰禁忌。

有着這樣的身份橫亘于二人之間,喬時憐知他不會答應這樣的交換。

果不其然,蘇涿光拒絕了她所提,“不必了。”

他一并轉移着話題,“你的手受傷了,騎馬便暫且擱置,明日可開始學習射藝理論。”

喬時憐順勢問道:“那時憐可以去先生家中嗎?校場路太遠,馬車颠得我難受。”

話末自是她随口找的理由。經由張話桑之事,她想,她也應該與他出現在其餘人的視野裏,正大光明地宣布主權,告知別人,她與他的關系。

蘇涿光答道:“随你。”

及蘇涿光将喬時憐送至相府後,他才踏着夜色回家。

方入将軍府府門,蘇涿光撞見蘇铮正閑步廊下。

他覺得極為奇怪。

先不論往常這個時辰,父親皆是在其院裏準備歇息,哪怕父親有事待他回家商談,父親也是傳喚管家在府門候着給他遞話,從未有夜裏在自家廊下散步之行。

只見蘇铮聽聞他回家的動靜,忙不疊地大步走來,那面色略有急切,翕合的唇似有要事。

“喬家那個女娃娃…她明天來咱們府上啊?”

蘇涿光動作一僵,下意識反問:“誰說的?”

蘇铮聽罷仰面一笑,興意頗佳,也不答話,徑自說道:“看來是真的了!”

蘇涿光:“她來了又如何?”

他這才知,原來父親在此等着,是為了打探喬時憐的事。

“喬家姑娘第一次登門,那我可不得好生準備一番?”

蘇铮滔滔不絕地說道:“你跟人家認識這麽些天,她喜歡吃什麽,有沒有什麽忌口,天氣炎熱,能否食冰涼之物……這些你可打探清楚了?”

蘇涿光繃着嘴角,不願多言,“…我是教她騎射的,不是相親的。”

雖然他對她這些偏好如數家珍。

蘇铮擰着眉,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蘇涿光,語氣不滿,“涿光啊,你怎的不知變通呢?這麽好的一個姑娘家…”

未及父親說完,蘇涿光接言道:“她把我當老師。”

蘇涿光想着,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如何不知她好?但是父親連她的面也沒見過,是怎麽得知的?

這其中他覺得蹊跷,連着一個時辰前,他才答應喬時憐明日可至将軍府習課,這麽快消息就傳回将軍府了。

殊不知,自從蘇涿光成了喬時憐的師父,季琛早已在蘇铮面前把喬時憐誇得天花亂墜。要不是季琛攔着,想要二人順其自然,多些相處時日,以增進感情,只怕将軍府的彩禮已是備到相府門前了。

蘇涿光偏過頭,目光移向随在身後的風來。

風來見通風報信之事拆穿,被蘇涿光懾人的眼神吓得一哆嗦。

雖說這樣傳信的事是蘇将軍交代,他迫于威壓不得不從,但他也知蘇涿光脾性,他硬着頭皮,咬了咬牙就要認罪領罰時,蘇铮的嗓音插入其間。

“老師怎麽了?咱大晟也沒規定師徒不能成婚啊?”

蘇涿光:“……”

他擡眼見父親一本正經地說着,還頗為理直氣壯,一時不知作何言說。

少頃,蘇涿光只得落下倆字折身離去,“歇了。”

風來不敢吭聲,緊跟在蘇涿光之後,提步欲行間,被蘇铮一把揪住衣襟拽了回來。

風來叫苦不疊,垂首恭敬應着,“蘇将軍…”

蘇铮瞥着那道遠去的背影,匪夷所思,“你且說說,這小子是不是故意在我面前裝矜持?”

“你不是看到了,他們同處一屋,卿卿我我了嗎?還有什麽…聽到了他們在馬車裏……”

蘇铮話落時,忽的想到了什麽,他嘶了一聲,“這小子該不會是心野了,不想給人家姑娘負責吧?”

“不行,不行…這可萬萬不行……”

蘇铮念叨着,越想越覺焦灼,自言道:“明日我可得跟人家姑娘談談,哪能讓涿光欺負了她?”

風來鹌鹑似的杵在蘇铮跟前,他只覺天要亡他……

翌日,天微蒙時,蘇铮無意間察覺,府上的夥房一早備了好些糕點,連着糖粉放多少都精算無遺。甚至冰鑒裏放置齊整的梅子,一看便知是有心預備。

蘇铮瞧來看去,最終橫眉怒哼道:“臭小子,這還叫只是教人家姑娘騎射的?”

今日喬時憐至将軍府時,被蘇涿光帶到了府內的習武場。

蘇涿光思來想去,教喬時憐射藝理論,原本在諸如書房內的地方即可,但他委實不願再與她單獨共處一室。

一來,她登門将軍府,非在京郊外的校場,這樣孤男寡女同處的消息若是傳了出去,對她清譽有失;二來,這幾日相處下來,蘇涿光終是認命,他承認了自己在她面前毫無抵抗力,不敢再讓自己輕易淪陷。

習武場的邊緣有一涼亭,夏時正是藤蘿青盛,蔭濃蔽日,亭內有一石桌,兩對坐而設的石凳,風起之時,沙沙作響。

彼時喬時憐端坐石桌邊,見着眼前放置了一本關乎弓矢的書,一把輕巧的弓,與裝滿羽箭的箭筒。

那弓自是蘇涿光這兩日連夜為她趕制而成,他試了試弓弦力道,應是适合她。不過她如今手上傷還未愈,他就只得先拿出來,讓她提前認知。

喬時憐興致盎然地擺弄着這些東西,又聽得身前的蘇涿光言,“今日習課的內容不多,你可以對照着我給你的書,配合桌上的弓矢,了解弓矢的構造。”

她聞聲揚起臉,看着立身涼亭內的蘇涿光,答道:“謹尊先生之命。”

習武場一隅,三個影子趴牆窺探着。

西風擡手于額間,擋着明晃晃的日光,極目亭內,感慨道:“哇,少将軍真的收了徒?還是這麽貌美如花的姑娘!我将來是不是有伴了?”

北風:“醒醒,那是喬相家的二姑娘。”

西風苦着臉,哀聲說着,“嗚嗚嗚,我就想要一個這樣的姑娘,整天跟你們這些男人混跡,我都看膩了。”

東風白了她一眼,“得了吧,少将軍當初是怎麽收了你做暗衛,你心裏沒數?”

那會兒西北邊境戰亂,西風淪為孤兒,渾身髒污,也瞧不清面貌。她流浪街頭險些餓死時,被蘇涿光撿回去做了暗衛。

哪想待西風長開後,蘇涿光才發現這竟是個小姑娘……故而這樣的烏龍,使得西風成了将軍府暗衛裏唯一一個女子。

北風聽着身側的吵鬧,默聲看着亭內的人,忽言:“這是我們未來的少夫人。”

西風一驚,“你怎的知?”

唯見北風神情嚴肅,其餘二人皆以為他發覺了什麽秘密,屏息豎耳之際,卻聽他幽幽吐出倆字:“直覺。”

西風與北風同時出聲:“北風你大爺!”

另一處,高樓倚欄處,兩道身影眺望着涼亭內。

蘇铮滿意地拍着朱欄,“般配,真是般配!”

季琛笑道:“蘇将軍,琛沒有騙您吧?”

但蘇铮側過頭看着季琛,仍有猶疑:“我覺得我家涿光那脾氣……喬家姑娘怕是受不了。”

話還未完,蘇铮擡手指着涼亭,正欲言說,卻被那亭內的情形驚得噎住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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