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03——
将自己負責的工作完成後，顏如花從級組辦公室裏出來，這才離開學校。
外面的雨已經下了半個小時，從一開始的傾盆大雨轉為了淋漓細雨。
顏如花拿着傘走下樓，卻在一樓遇見了那個叫做付謙的男生。
“你好！真巧！”付謙從樓梯間裏堆放着的舊桌椅跳下，朗聲打招呼，笑容燦爛得過分。
真巧？
這明顯就是特地坐在這裏等着的吧。
一回想起今早的鬧劇，顏如花的心情立馬轉差。
雖然事後溫老師沒有責怪她半點，還安慰她不要被付謙影響到，但顏如花還是很煩惱——由于他的胡鬧，班上的同學都對她産生了一種看不見的距離感。
這種距離感她并不陌生，可還是令她十分沮喪。
心中不快，顏如花不想理他，直接繞開，打開了手中的折疊傘，走進了雨裏。
誰知下一瞬間，身旁便擠進了一個人。
顏如花愣了愣，停住了腳步，扭頭皺着眉問他：“你幹什麽？”
“我忘了帶傘。”
顏如花當然是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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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謙又說：“我們互相知道名字，也算是認識了，現在我有困難，同學一場就幫個忙呗。”
這人的臉皮，真是比磚頭還要厚。
顏如花不悅地抿了抿唇瓣，思忖着趙叔就在門口，一分鐘左右的路程就由他去了吧，不然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沒完沒了。
于是她沒說什麽，又擡腳繼續向前走。
付謙大喜，連忙跟上。
兩人并肩走向校門。
折疊傘不大，兩個人必須擠得很緊才能保證不被雨淋到。不知不覺間，兩人的身軀就靠在了一起，付謙炙熱的體溫從相貼的手臂傳了過來，顏如花不自在地躲開了一點。
顏如花一動，身上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便萦繞在了付謙鼻尖，令他不由得心馳神蕩。
一轉頭，女生的側臉就在他的肩膀旁邊，睫毛在眼下投出了細細密密的陰影，鼻頭尖尖，細碎的黑發垂在耳邊，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白皙。
觸手可及的距離讓付謙心裏滿滿當當的，恨不得這段路沒有盡頭。
“如花同學，你家在哪裏？坐幾路車？還是說坐地鐵？”能和顏如花同撐一把傘，付謙立馬就得意起來，又開始口若懸河。
“不是。”三個問題，顏如花只給了一句回答。
“我可以幫你叫出租車哦，以後專車接送你上下學也完全沒問題。”
“不用了，謝謝。”
“別跟我客氣，你有什麽需要的話，我一定會滿足你的！”
“不用了，謝謝。”
“我每天都接送你上下學好不好？”
“不用了，謝謝。”
一連三次都只是在重複同樣的五個字，付謙終于發現顏如花是在敷衍他了。
但他是付謙，即使只能得到這五個字，他也會繼續說下去。
“如花同學，你怎麽這麽晚才離開？我等你等了一個多小時，等到脖子都長了。”
顏如花：“……”索性不再答話。
就在付謙滔滔不絕間，兩人走出了校門。
離開了學校範圍，付謙更加得寸進尺起來。
“來，如花同學，我們再擠擠，不要被雨淋到了。”說着，付謙小心翼翼地擡起了長臂，想要借機攬住顏如花的肩。
沒想到手剛擡起來，顏如花就側過身，把傘柄塞進了他的手裏。
付謙愕然，一時反應不過來。
卻見顏如花已經拉開了路旁的車門。
“傘送你了。”
丢下四個字，顏如花迅速地坐進了車裏，關上了車門。沒有多耽誤一秒，車子很快便開走了。
一切都像是發生在一瞬間。
付謙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左臂，又看了看右手裏的傘，因鼻尖還殘存着的香氣而恍惚。
此時，褲袋子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接起之後，姚淩帆的聲音傳出：“又被甩了吧。”
“啊？”付謙稍稍回過神來，“你在哪裏？”
“擡頭，天橋。”
付謙依言望向右手邊不遠處的人行天橋，姚淩帆果然正支靠在欄杆上，懶洋洋地朝他揚了揚手。
“你怎麽在那裏？”付謙問。
“躲雨啊，我可不像你這麽幸運，有美人贈傘。”
美人贈傘。
這四個字令付謙頓時一陣激動。
“啊！我手上這傘，是如花送給我的！”付謙舉起手中的傘，興奮大喊。
姚淩帆皺着眉将手機拿開了一點：“所以？”
“如花真的好善良，知道我沒有傘，就把自己的傘送我了！不行，這傘我要珍藏起來，到時候就跟我和她的孩子們說，這是他們爸爸媽媽的定情信物。”
姚淩帆一口氣噎住：“……你沒救了。”
剛才的經過姚淩帆在橋上看得一清二楚，他很肯定，顏如花只不過是不想再和付謙有交集，所以才說把傘送給他，免得他去還而已。結果，付謙總能将事情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解釋。
這種自信，姚淩帆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思考間，付謙已經跑上人行天橋，來到了姚淩帆的身旁。
“這傘真漂亮。”付謙一邊觀賞着手中的傘，一邊說，“阿帆，有紙巾嗎？”
“幹嘛？”
“把水擦掉啊。”
用紙巾把傘面上的雨水擦幹。
如此多此一舉，姚淩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
愛情降人智商，原來是真的。
把一包紙巾遞過去，姚淩帆說：“三塊錢一包。”
“兄弟一場，這也要算？”
“還有之前打賭的五毛，合共三塊五。”
“……真摳。”
細心把傘上的雨水都擦幹，然後又用心把折疊傘整理好，再将它如珍似寶地放進了書包，付謙這才擡起了頭。
他問姚淩帆：“你剛才到底去哪裏了？”
他讓姚淩帆去教室看看顏如花還在不在，結果這人卻一去沒回頭，只來了條“顏如花還在辦公室”的短信，人就不見了，付謙還以為他自己偷偷回家了。
“別提，遇到了個煩人。”姚淩帆說着，指了指付謙的身後。
“啊？”
“哈哈哈，終于到我出場的時候啦！”
身後忽然響起三聲大笑，付謙回過頭，只見一個蘑菇頭女生一躍跳到了他的跟前。
“鱿魚？你怎麽在這裏？”見女生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樣的校服，付謙更加震驚了，“你也在師大附中？！”
付謙這反應，郭筱妤倒是吃了一驚：“我在四班啊，你不知道？”
“我跟你說過了啊。”姚淩帆無奈。
“忘了。”付謙聳肩，“我這人樂觀，不好的事情我都記不住。”
這話引來了女生的怒瞪，郭筱妤一掌拍在了付謙的手臂上：“想死啊你。”
郭筱妤是付謙和姚淩帆的初中同班同學，同時也是他們班的紀律委員，因為這樣，郭筱妤和這兩位“壞學生”經常打交道，幾乎每天都要上演一場六國大封相。
但不得不說，他們吵着鬧着，也算是熟悉了。
可熟悉歸熟悉，老是被管着，付謙也很不爽：“還以為終于能擺脫你了！”
“誰叫你迷倒人家了。”姚淩帆低聲喃喃。
付謙和郭筱妤都沒聽清，異口同聲地問：“啊？你說什麽？”
“沒事。”姚淩帆輕描淡寫了扯開話題，“不是說請我吃晚飯嗎？”
“咦？是不是聽者有份？”郭筱妤朝付謙故作天真地眨了眨眼。
付謙抖抖身子，擋開了她的臉：“別這樣，晚上睡不着了。一起走吧。”
郭筱妤歡呼：“謝謝老板！”
走下橋，姚淩帆看了看天，故意對付謙說：“雨還在下呢，把傘拿出來啊。”
“不行！”付謙馬上抱緊了書包，“絕對不行！”
“有傘不用有毛病啊？”
“錯了，那已經不是一把傘了，那是我和如花的定情信物，怎麽可以……”
心想自己不該逗他，姚淩帆後悔地打斷：“行了行了，走吧。”
這時郭筱妤開了口：“我有傘，要用嗎？”
她拿着傘問兩人，眼睛卻只看着姚淩帆。
姚淩帆瞄了一眼已經走遠的付謙，搖了搖頭：“你自己用吧，我們男生淋點雨沒關系。”
安靜的轎車中，顏如花望着車窗外的路燈行人，忽然鼻子有些發癢，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趙叔立馬緊張起來：“是空調太冷了嗎？要不要調高點？”
“不用，只是鼻子有點癢而已。”
她總覺得是有什麽人在談論她。
不，經過今天的事情，應該很多人都在談論她了吧。
心中嘆息，顏如花對趙叔說：“趙叔，明天我想試一下自己回家。”
這樣她或許就能跟幾個同學約在一起放學了。
結果趙叔一聽就緊張了起來，連聲反對：“不行不行，這可不行，顏先生吩咐過了，暫時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走動，危險。小姐您也清楚的，自從那件事之後……”
“我明白了。”
沒等趙叔說完，顏如花便洩氣地打斷了他的話，垂下了眼簾。
這樣下去，她的目标，她的願望，真的能達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