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既得光明

第 4 章 既得光明

“所以,你也覺得是我做的?”尹雲潇不動聲色問道。

“小某覺得不覺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似乎是這麽看的。”

随着映金徽的羽扇所指,尹雲潇看到大廳裏幾乎所有人都在不懷好意地盯着他,已經有幾個人似乎躍躍欲試,準備上前了。

“找死!”

尹雲潇一甩衣袖,一股磅礴內力如江河沖蕩而出,将眼前圍繞他的人震退幾步。

這一下也讓眼前人紛紛收斂起來,他們像是才想起來,眼前的尹雲潇是如此的強悍,其功力也許連三教的高階高手都不一定能拿下。不過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蜉蝣也能撼大樹,依然有人忍不住試圖包圍尹雲潇。

尹雲潇面露愠色,倒不是被這些不自量力的武林人氣得,而是方才他這一甩真氣,竟也不過讓面前幾個人“退後幾步”罷了,這于他來說,可不是恥辱嗎?

他臉一黑,殺氣更重了。

任不凡的聲音遠遠地傳來:“這是怎麽了?大熱天的大家不要肝火那麽旺行不行?到底怎麽了?不會是誰喝醉吐了吧?弄髒地板要賠錢啊!真的要賠錢的!”

他小小的個頭奮力跳着撥開人群擠進了“包圍圈”,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那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任不凡愣了愣,然後“哇——”的一聲嘔吐了起來。

尹雲潇:“……”

尹雲潇原本的殺心也被任不凡這一出就地嘔吐的滑稽模樣一下子沖得煙消雲散。

于是他冷聲道:“怎麽?你喝醉了?”

“不是,我、我暈血……嘔……”任不凡手撐着膝蓋,背對着屍體,瑟瑟發抖。

大廳裏劍拔弩張的氣氛也因為任不凡這一出鬧劇消散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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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雲潇心裏默默嘆息,罷了,何必與這群莽夫一般見識,真要是認定是他做的,那他一會自己離開便是,就算渾身功法被壓制,他也不是眼前一群低武莽夫就可以拿捏得了的。

此時,一旁悄觀變局的映金徽突然發話了。

“各位英雄,各位豪傑,容小某一言,你們該不會認為是我身邊這位明眸皓齒芝蘭玉樹色若春曉的朋友所為吧?我可記得,當年那個邪/教是煉藥贈丹,吃了丹藥的人才會有此下場,而這位腐屍兄弟不過是被我那美音好容弱不勝衣的朋友輕輕打了一掌,怎麽看也和丹藥根本不是一回事嗎?各位是不是反應過激了?”

嘶……

尹雲潇原本是有些感謝映金徽這個時機為他說話,只是這話越聽越不對勁、越聽越奇怪,聽到最後他已經不關心眼前的莽夫怎麽對付他,更想一拳砸到映金徽的臉上。

“可是……這位胡兄弟的死狀明明就是那邪/教的手筆!你也不能否認吧?”有大着膽子的武林人反問。

“不錯,但……”

映金徽剛一開口,尹雲潇便厲聲喝道:“那怎麽就不能是方才酒宴之時,誰乘其不備對這人下了藥?難道從煉劍爐到現在只有我與他接觸過嗎?”

尹雲潇的目光在屍體倒下的旁邊巡視一圈,慢慢開了口:“方才誰坐在這人身邊,誰與他推杯換盞,誰才是最大的嫌棄人,不是嗎?比如……身穿紅衣貼在牆角的那位少年。”

尹雲潇開口就使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在了他所指的那個紅衣少年。

“令狐月?紅爐書院的小儒生?”旁邊有人驚訝道,“為什麽是他?”

紅爐書院乃是當今三大教之一,其門人不僅講究讀聖賢書,更要求得武道護衛師門,門人都是文采武功兼備,在江湖上口碑極好,尤其是在武林人士之間的相親市場上很有地位。

令狐月一身紅色儒生袍,又生得乖巧,衆人實在不願意把他與作奸犯科聯系在一起。

令狐月原本懶洋洋靠在牆壁上,突然聽到自己名字,不由地呆愣住,結巴道:“關、關我什麽事?”

尹雲潇淡淡一笑:“方才的酒宴上你一直在這位仁兄的身邊坐着,可當這位仁兄出事後,你卻第一時間遠離對方,這是為什麽?”

令狐月沒想到尹雲潇會注意到他,酒宴之上人來人往,誰會注意每一個人坐在哪裏?令狐月剛想反駁自己沒坐在死者身邊,可尹雲潇看着他的眼神讓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那雙如古井一般深不見底的眼眸似乎再說——不要狡辯,你騙不了我,我什麽都知道。

“我在這是因為、因為……”令狐月目光游移。

“你也暈血吐了?”

突然出現在他身邊的任不凡吓了令狐月一跳。

看見如小鹿一般關切地自己的任小莊主,令狐月心一橫,利爪上手抓住了任不凡的脖子,将他擋在自己身前:“都退下——!”

“啊!少莊主!少莊主!”老仆看到局勢突然變化,不由地驚叫起來。

被卡住脖子的任不凡更是莫名其妙:“不是吧,大哥,你這樣就跳反了,原來你真的是壞人啊!不對啊,一般壞人不應該辯駁一下自己是被冤枉的嗎?”

“他辯得了麽。”

尹雲潇冷道,“你,手持金剛鞭的那個胡子男,你坐在東席右排第二個,你吃了桌上的一碗酒水,就站起來到了東席尾巴的人群裏打招呼,其後一直在看坐在西席的藍衣姑娘。你,頭戴藍巾的男子,你方才繞着大廳走了一圈,将名劍山莊的一對玉壺藏在了袖中。還有你——”

尹雲潇慢慢地一個個報出方才的人做了什麽。

他的聲音像冷雨一般,打得人渾身都涼意嗖嗖。

直到他說到第七個人的時候,現場爆發出一陣吵鬧。

“夠了夠了!”

無法反駁,因為他們知道尹雲潇說得是真的,所以不能讓他再說下去。

尹雲潇也不在意,反正讓他們知道自己一直在觀察周圍就可以了。

他雖然身法壓制,情緒不佳,但多年培養的直覺,讓他在陌生環境裏一直在默默觀察并記住身邊每一個人的動态。

這種戰鬥直覺是不會被任何環境所改變的。

“所以,方才我以為仙長大人一直聽我說話,其實你壓根沒關注小某嗎?”映金徽突然插入了這麽一句話,語氣裏甚至有些委屈,“原來仙長你對那種胡子邋遢的男人比較感興趣,不然為什麽第一時間觀察他的動态……”

尹雲潇:“……”為什麽總感覺面對映金徽只要開口就輸了?

“我說你們也注意一下我吧,這樣搞的我真的很尴尬啊。”任不凡弱弱的聲音傳來,他正幽怨地瞪着尹雲潇。

好歹拿了他家的傳世名劍,怎麽着,也不能就這麽無視他這個被綁票的莊主吧?

尹雲潇頭也沒轉:“不要緊,他無非是想劫持你出去,他沒安全之前,你不會死的。”

任不凡:“……”

行叭,就沒人在乎他的意思呗。

百無聊賴的任不凡又只好去看掐着自己令狐月:“令狐小兄弟,卿本佳人,奈何當殺人兇手呢?你這麽做你有考慮過紅爐書院的名聲嗎?你這麽做你有考慮過你父母的心情嗎?不,你沒有,你就考慮自己。”

“閉嘴,我沒父母!”令狐月本來就心煩意亂,更被任不凡吵得慌了手腳。

本來他的任務只是悄悄讓這熱鬧盛會場面裏死一個人,并且死狀是他需要的樣子,再制造混亂趁亂溜走,沒想到一下子就被一個陌生人指認出來。

這個人……這個白衣人……先是突然出現在煉劍爐,又順理成章得到了名劍,再是洞察力驚人,這種絕世高手到底打哪裏冒出來的?

會不會影響……的計劃?

“啊?沒父母?那你更不該抓我,我也沒父母啊,咱們同病相憐,都是孤兒,應該彼此憐惜,相互幫助才對啊!”

“吵死了!”

令狐月喝住了喋喋不休的任不凡,手上利爪陡然刺下去——既然逃不了了,能帶走一個是一個。

“啊——”

一聲慘叫後,卻見令狐月被狠狠摔在地上,他的左臂和右臂皆被扭斷了,正蜷縮在地上痛苦呻/吟。

“看起來像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下手挺重的啊。”尹雲潇涼飕飕道,方才他飛步上前,扭了令狐月的左臂。

“明明看起來是位不染紅塵的仙子,下手也不留情嘛。”映金徽笑眯眯道,他幾乎同時與尹雲潇一起出現,扭斷了令狐月的右臂。

令狐月雙臂已斷,動彈不得,甚至也無能自殺。

映金徽笑望任不凡:“還是任小莊主機警,知道插科打诨分散他的注意力,這才能給小某與仙長大人創造了時機。”

“唉。”剛剛脫險的任不凡長出一口氣,“哪裏的事,我還以為你們只顧着打情罵俏,真的不睬我了,還好還好,你們還算有人性。”

尹雲潇冷道:“就算我不來,任小莊主也自有脫困之法。”

方才任不凡突然出現在令狐月的身邊,又突然被抓,身為名劍山莊的少莊主,警覺性難道真的就這麽差?還是說他是故意的?而且他的忠仆明明很關心他,卻并沒展開什麽積極的營救行動。

尹雲潇不想關心任不凡到底在想什麽、做什麽、為什麽要讓自己被抓,他只是有點心煩他尹雲潇竟然一有機會就下意識上去救人了。

……罷了,就當是拿了別人家的劍,該付得成本吧。

任不凡聞言哂笑一聲,沒接話,興致勃勃地指着地上的令狐月,驚訝道:“他怎麽也開始變化了?”

衆人望去,這才發現令狐月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和方才死去的流星錘男子一模一樣的症狀,他的五官正在慢慢的腐化。

令狐月的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錯愕,在快要融化殆盡的時候,突然嘶啞的叫了起來:“既得光明——武運昌、昌隆——”

然後,就和先前那位一般,一動也不動了。

“他、他剛剛說什麽?”任不凡似乎有點被吓到,一把抓住尹雲潇的袖子。

尹雲潇不動聲色甩開,重複道:“既得光明,武運昌隆,你們聽不清楚嗎?無所謂,自己悟去吧,反正與我無關。”

說罷,他便轉身要離開了。

“不,仙長大人。”映金徽突然說話,并拉住了尹雲潇另一邊袖子,“這句話,還真的與你有關。”

尹雲潇頓了頓,這一回,他沒有甩開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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