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旅途開始
第 5 章 旅途開始
尹雲潇此刻的表情可以被稱之為“我就聽後發落”,也可以叫做“我就靜靜地看着你裝逼”。
尹雲潇沒說話,是等着映金徽說話。
只是他的眼神怎麽看怎麽透着一股諷刺,沒想到映金徽在這種目光下竟更加興奮起來。
“既得光明,武運昌隆,這後半句是祝人武力更進一步,倒也沒什麽,只是這前半句嘛……”映金徽“啧啧”了幾聲,仿佛在賣關子。
尹雲潇依舊不接話,還好任不凡很有眼色地問了句,“金兄,前半句怎麽了?”
“……都說了小某姓映——至于前半句嘛,可是和當年那個邪/教很有關系了。”映金徽似是完全不在意尹雲潇的冷淡,反而繞着他慢慢轉起了圈子,“當時那個邪/教的教衆進行所謂的‘修仙’儀式的時候也會說這麽一句類似的話……”
“既得光明,仙途亨通。”
映金徽眯起了眼睛:“你看,有一半的字是一樣的呢。”
他這話一出如同石子被投擲于池水中,驚起一片漣漪。
“果然和邪/教有關!可是令狐月不是紅爐書院的嗎?什麽時候書呆子們和修仙的邪/教搞一起了?”
“決不能讓當年的妖風邪氣蔓延,我們得去找紅爐書院要一個說法!”
“可那可是紅爐書院啊,你們誰敢帶這個頭?”
尹雲潇冷笑一聲:“修仙怎麽就妖風邪氣了?”
這些人,一會對着自己要打要殺,一會被帶跑去圍攻什麽紅爐書院了。他們風向來得快,去得也實在快,就像是羊群一樣跟在別人屁股後面跑,要是領頭羊不小心掉下了懸崖,他們是不是也要一個接一個地“生死相随”去了?
“好好的人不做,去修什麽仙,成什麽聖,這不是妖風邪氣又是什麽呢?”映金徽輕輕地笑了,眼睛彎彎得像狐貍一般,“不過,對于仙長大人來說,這倒實在是條線索,畢竟您想要找尋那個修仙邪/教的消息,恰好這個邪/教就這麽适時地漏出了一些線索,所以嘛這句話對您來說當然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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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雲潇點了點頭:“這話不錯,既然有線索,那我便去尋一下。”
總比沒頭蒼蠅一般在這裏幹等着面對一群英雄、狗熊強太多。
尹雲潇行動力極強,做了決定便戴上幕離,立刻轉身離開,只留給熙熙攘攘的大廳一道白影。
群俠眼見這事确實和尹雲潇沒什麽關系,便暗自記住了他的衣着打扮和形貌特征,也不敢再說什麽。
只是尹雲潇一走,映金徽也立刻跟着走,他便算了,名劍山莊的任小莊主也跟着要走。
老仆連忙拉住任不凡:“少主,人家兩位客人要走,我們送便是了,您這跟着往哪跑呢?”
任不凡一臉莊重:“世界那麽大,我想去看看。”
老仆:“……”
“哎呀忠叔。”任不凡抓住老仆的胳膊搖擺起來,“我長這麽大還沒出去過,而且你忘了我不出去的原因是老爹臨死前交代了,讓我日日看護劍爐,十年了,我就天天對着這個劍爐沒離開過家門一步,不管怎麽說我也算是個孝順兒子不是?既然今天劍爐破封了,名劍也認主了,那不就是我這個鑄劍工具人可以功成身退的意思了?要不怎麽着,我還得給劍爐守三年喪不成?”
老仆:“……”
怎麽說話呢,這孩子。
不過任不凡說得沒錯,十年前,名劍山莊莊主意外離世,臨終唯一的交代就是讓獨子看顧劍爐等待功成,既然這名劍已經破封了,意味着任不凡的任務完成了,而老莊主臨死前确實也沒交代別的,故而任不凡想離莊也沒什麽不對的。
“那這樣,至少我給您打點好行李,再帶點人手,一起上路……”老仆妥協了。
“不用不用,拜拜了您吶!”任不凡活像脫缰野馬,“嗖”得一下就追了出去,驚得幾個仆從在後面追。
而在場的其他人四下打量後也做鳥獸散,畢竟現場死了兩個人,其中一個竟然來自三大教儒教中最負盛名的紅爐書院,還和三十年前的邪/教有關,各家都需要把這件事回報給高層,商讨對策。
武林,又要開啓新的風波了。
“诶,诶,仙長大人!等等我呀~”
林間小路上,一個金燦燦的人影追着另一個頭戴白幕離、背着劍袋的仙影。
“仙~長~大~人~”
那蕩漾的聲音比起小樹林的百靈鳥還要動聽。
只是白色仙影完全沒有理睬他。
“仙長大人,餓嗎?小某這裏有吃的。”
“仙長大人,渴了嗎?小某這裏有西域特産的葡萄酒,你要不要嘗一嘗?”
尹雲潇突然停住了腳步,映金徽仿佛沒剎住一樣“哎呀”一聲撞在了尹雲潇的背上,還不小心扯掉了尹雲潇的白幕離。
白紗滾落在地上沾染了幾層灰,尹雲潇立刻厭惡地走遠了幾步,擡起頭,瞪着映金徽:“你是故意的?”
尹雲潇先前心思全在觀察周遭環境下,如今才有閑心仔細端詳了一下眼前的映金徽。
這人高鼻深目,比他平日所見的人的五官要濃重許多,金衣層層疊疊包裹都壓不住豔麗又淩厲的氣質。
尹雲潇心中也很訝異,畢竟武俠世界應該沒有什麽易經洗髓的藥丹能讓這位仁兄改頭換面,說明他這張臉也和自己一般是“純天然”的。
“我方才觀仙長大人步履翩然,不由得失了神,這才失禮,要怪就怪仙長大人身姿過于拔俗,實在情不自禁……”
“閉嘴。”尹雲潇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四下無人,你可以說實話了。”
映金徽走上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柔聲問:“什麽實話?”
“跟着我的目的。第一,你在劍爐前身邊有随侍的侍女,還有軟轎,怎麽這會女人和轎子都不要了跟着我走?”尹雲潇冷笑後接道,“第二,離開名劍山莊時,我見到有人想要接近,你揮手讓其離開,可見是你的下屬。第三……”
就算被壓制武力,他尹雲潇什麽身法自己最明白,方才去抓令狐月的時候,映金徽的步伐半點不弱于他,這樣的人莫名其妙摒退左右就跟着他走,誰能相信全無目的?
“仙長大人竟然從劍爐時就在暗自觀察我的動态,還知道我的軟轎都是侍女擡着的……”映金徽聞言臉色變了變,慢慢湊到尹雲潇面前來:“難道說……仙長大人這是……吃醋了?”
“滾。”尹雲潇拂袖而去,又突然感覺到了什麽,厲聲問道,“誰?!”
不遠處小樹林裏匆忙爬出一個人影:“我我我我我,仙哥、金兄,是我啦!”只見任不凡背着大包小包,腰間還挂着一個十分顯眼的荷包,裏面的金子滿得快溢出來了。
“帶上我一起吧!你們這一路衣食住行難道不需要一個付賬的嗎?我覺得我很能勝任這個位置!”
映金徽瞅了瞅任不凡一身的“財産”,便笑道:“任小莊主這行李收拾得很快啊。”
“嘿,我可是十歲那年就整理好了,就等着這一天呢!”任不凡得意洋洋道,“我的人生才不要困在山莊裏,當什麽莊主,鑄什麽劍,老爺子和老頭子讓我看顧劍爐尋找劍主,我也做好了。現在我的人生就自己決定咯~”任不凡笑嘻嘻對尹雲潇說道,“仙哥,我覺得吧,我是看劍人,你是持劍人,說明咱們兩個還是很有緣的。我不跟着你,跟着誰呢?就讓我跟着吧,反正你不也是要到處走走,說不定有一天我不想跟着了,就和你們說再見了。”
尹雲潇目光在非要跟着自己的兩只“小雞”臉上打量了一圈,留下一句:“随你們。”
任不凡立刻笑得見牙不見臉:“太好啦!那就——出發!”
“嗯,正是金陵津渡小山樓,一宿行人自可愁,潮落夜江斜月裏,兩三星火是瓜洲啊。”映金徽也怡然自得地跟了上來,“這場旅途可就要開始了~”
夜色。
名劍山莊。
陸續來了一個月才到齊的客人們在短短一天就全部離開了。名劍山莊的仆從們也漸漸休息,他們的小魔王莊主離了家,名劍也找到了主人,起碼之後一段日子裏他們可以輕松度日。
老仆忠叔在名劍山莊門前的竹林外望了望,還是沒有任不凡歸家的消息。
“唉……”忠叔嘆了口氣,可他也沒什麽辦法,畢竟上一代莊主臨終前交代了只要任不凡能夠一步不離地看着劍爐直到名劍問世,以後做什麽旁人都不得管他。
“嗯?什麽味道?”
等忠叔沿着竹林小道向回走的時候,那股濃烈刺鼻的味道和撲面而來的黑煙嗆得他眼淚鼻涕直流,不禁彎下腰猛烈咳嗽着。
而奇怪的是,這麽重的煙味,名劍山莊裏居然寂靜得沒有人聲,就好像所有人都陷入沉沉的睡夢中。
一道掌風之後,忠叔的頭也突然被人一掌按下,整個人猛烈地撞在地上,臉融入泥地裏,嗓子被堵住,只能發出“嗚咽”的聲音。
過了一會,他的頭被人拉起來了一點,一個銳利的男聲問:“谪仙譜在哪?”
忠叔搖搖頭,想說什麽又說不出來。
“最後一遍,谪仙譜在哪?”
忠叔還是搖搖頭,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的五官開始變得灼熱仿佛要融化一般,掙紮着看到的最後一眼是火海中的名劍山莊。
不知烈火在燒,還是他的臉在燒。
少主離開了,真是……太好了。
“阿嚏——”任不凡狠狠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一定有人在罵我。”
尹雲潇坐在火堆的另一邊,靠在樹下,閉目養神。
映金徽弄掉了他的白幕離,他索性就不戴了,更不想說話。
任不凡有點委屈:“仙哥,我怎麽招惹你了,一路都不肯說話,咱們要趕去紅爐書院找那什麽邪/教的線索,這起碼得半個月的腳程,你就打算一直不和我說話嗎?”
“不是不和你,是我惹到他了。”映金徽坦然自若地把烤好的包子放在盤子裏,雙手恭恭敬敬地端到尹雲潇的面前,再随手扔了一個給任不凡,“是我弄髒了仙長大人的帽子,他生氣了,正鬧脾氣呢。”
尹雲潇眼動了動,想說“誰鬧脾氣呢”又覺得這話說了更像自己在鬧脾氣了,只好忍了下去。
“別氣了,仙哥,我有的是錢,等到了紅露鎮,我給你買新帽子、新衣服,想買啥買啥,你多花一點,我的包袱也能輕一點。”
任不凡“嘿嘿”笑了,臉像小貓皺成一團。
尹雲潇原本也沒生氣,只好嘆了口氣:“有什麽話就直說。”
“啊,我是想問啊,仙哥給名劍取名字了嗎?我們名劍山莊的劍啊,都是由劍主取名的,我覺得吧,咱們行走江湖的人還是得有儀式感,你說對不對?”
尹雲潇想了一下,道:“名字有。”
“所以叫什麽?”
“名劍”
“我知道這是名劍,名字呢?”
“名劍”
“……”
“名劍的名字就叫‘名劍’。”映金徽忍不住出聲打斷了兩人的套娃行為。
“……”任不凡讪讪道,“您的取名品味……真是和您這個人一樣超凡脫俗呢。”
“确實。”映金徽表示同意。
尹雲潇:“……”
算了,早知道他就應該繼續閉嘴。
這可深刻演繹了什麽叫做“話不投機半句多”。
早點找到線索,早點回歸修仙世界,也……早點擺脫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