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
二十九
二十九
柳時鎮一個人在家,盯着空空的房間,面無表情的望着天花板,這幾天都一直在思考,是該退出嗎?
直到安娜手機上的定位系統顯示出來,柳時鎮忽然蹦跶起來,拿着電腦調出位置,再三确定,這才平複下激動的心。
然後就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放在他面前,他知道她的位置,要去找她嗎?
兩人兜兜轉轉,這麽久,她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最後,他猶豫再三,中途打了個電話給徐大英問了句:“明珠跑了,你追不追?”
徐大英在那邊罵了他一句神經病,最後還是說會追。
于是,柳時鎮很快就把行李簡單的打包,沖下樓去,碰見遇見尹明珠提着便當盒子過來,“要去哪裏?不吃便當了嗎?”
這個時候他哪裏還顧得上吃便當,擺擺手,“我要出去一趟。”
尹明珠及時抓住他的手腕,“你要去哪兒?又是去找那個女人嗎?你還沒瘋嗎?”
“怎麽能這樣說前輩呢,你不也沒瘋嗎?”他輕輕地扯開尹明珠的手,“難道你不是這樣嗎?明知道前路很艱難,但是你還是會選擇走下去。”他像個大人撫摸小孩子那般,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
往後退了一步,嘴角微微上揚,望着她笑。“願你不要跟我這樣的愛情坎坷路。”
尹明珠還沒回過神來,柳時鎮已經跑到車前了,她看着他開車,揚塵而去。心裏有點惦記也有點不知所措。她的愛情,也會那麽曲折嗎?
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麽樣,但是現在,确實是的。
她嘆一口氣,拿着便當轉身回家去了。
Advertisement
柳時鎮一路開車開過去,直接到了機場買票,他發現安娜是回到了莫布裏鎮外的殉情谷。
那是一片原始叢林,還有無數的沼澤,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被稱為殉情谷,但是當地人都說那不是什麽安全的地方,大多數人都是有進無回的。當年他們訓練的時候,也只是在外圍,不敢深入。
一想到她竟然停在那種危險的地方,柳時鎮的心就糾的厲害,恨不得馬上飛到她身邊。
買了最早的航班,仍然需要十幾個小時以後才能到,他在候機的時候來回不停的走着,一會兒想着要是安娜不見他怎麽辦,一會兒想着萬一找不到她怎麽辦?
如此反反複複,到後來好不容易才消停了會兒。
旁邊的人都看下不去了,“先生,你有很着急的事情嗎?”
柳時鎮聽了回頭看她一眼,“是的,我趕着去見我的……太太。”發現不僅是她在看着自己,別人也是,他才意識到自己來回走動不太好,抱歉的笑笑,他坐下來。
“不好意思,打擾了。”
她笑着搖搖頭,“沒關系,我年輕的時候,先生也說這樣焦急的在機場等我。”她是一位看起來十分優雅的女人,即使歲月的痕跡爬上了她的額頭,也很有氣質。
柳時鎮和她聊了兩句後,安靜的坐在位置上了,他看着安娜的定位,一直在殉情谷沒動。
難道她……
如此不安的想了很久,快登機前才看到手機定位上那個紅色的點又開始移動了,他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他上了飛機以後,倒頭睡了一覺,等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天亮了,看了看時間,差不多還有兩個小時就降落了,距離莫布裏鎮還有一段距離,他還需要換乘車。
好不容易下了飛機的時候,他一開機就收到老板娘的電話,劈頭蓋臉的一通罵,罵完了讓他看郵件,說是整理的全部資料都發給他了。柳時鎮好話說了不少,才挂了電話。
稍微休息會兒,買了票去殉情谷。
安娜的定位還在殉情谷。
到底在那邊做什麽?
他可不認為安娜是準備定居在那兒了。從這些年,安娜住的地方看,都是大都市,完全讓人想不到的地方。
途中想查看郵件,在休息的咖啡廳詢問是否有無線網時,被告知無線網這兩天壞了了,柳時鎮嘆口氣,自己的數據網又用不了,只好等有網的時候再看了。一轉身就上了大巴車。
大巴車搖搖晃晃在幹燥的馬路上揚起無數灰塵,又是折騰一天,入夜才到殉情谷外的小鎮上,柳時鎮只能先住在旅館裏,等天亮再進去。
他看着手機地圖上距離不算太遠的紅點,煩躁的心情終于漸漸地平靜下來。
已經,三天了。
一直關機的安娜,突然開了手機,到他立馬趕過來,已經過去三天了。他看着那定位紅點,生怕睡着後就不見了,還特意截圖了。
很好,他一大早起來的時候,它還在。
柳時鎮租了個車,自己開着去找她。
“真是不得了,殉情谷那邊有人殉情了。”
“真的假的?還真有人去啊?”
“可不是,聽說還是一對情人,男女一起的。”
剛上了車的柳時鎮聽見路人的話,立馬下了車,跟他們交談起來,在莫布裏那邊的語言和這裏差不多,他還是能應付。
很快就了解到,确實有對情侶在殉情谷外圍被發現了,不知道現在警察有沒有過去,只聽說那個男的似乎還是有名望之類的人。
巴爾裏卡?
柳時鎮莫名的就想到這個人,難道安娜大老遠跑過來是為了和他殉情?不,是殺掉他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昨晚上看了老板娘發過來的郵件,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從心底生出來。
當年他離開以後,因為戰亂的問題,加之巴爾裏卡在當地的勢力,導致安娜母親被誤殺,安娜迫不得已為了生活下去,将自己賣入巴爾裏卡家族中,成了他的人。
而巴爾裏卡對待女人,不是拳打腳踢那麽簡單,他看上安娜和當地人不同的膚色,以及柳時鎮在酒館裏那次英雄救美,讓他想到一個好辦法,那就是逼她嫁給自己做小老婆。
讓她和柳時鎮再也沒辦法在一起。
後來,關進小黑屋,一點點的從精神上折騰她,那鞭子抽打她。這些都算是家常便飯了,尤其在安娜懷孕的時候,巴爾裏卡照樣會找她做那事,一點也不會顧及胎兒。
最後五個月左右大肚子的時候,因為被毆打,導致流産,血流了一褲子。而安娜無數次潛逃,都被他抓了回去,又是一番新的折磨,最後她和另外的大家族合作,透露他的秘密,将他送進局子裏。
但是,巴爾裏卡進去前最後的一句話的沖着她說的:除了我死了,或者你死了,否則今生今世,你都不要想好好的過日子。
在他族人看守她的時候,安娜勾引了侍衛,逃了出去,最後詐死。
她一直在逃,從絕望的生活中逃離,從無助的日子裏逃離,在颠沛流離的生活中,努力的要活下去。
所以,柳時鎮覺得她不會殉情,要麽就是和那人同歸于盡,要麽就是一場看似殉情的謀殺。
不管是什麽都好,這回他一定要盡快趕過去,幫助她一回。
柳時鎮瘋狂的踩着油門,他曾想過那些年她會過的很艱難,卻沒想到會如此黑暗和絕望。尤其是聽說,安娜被送進醫院搶救就有好幾回,老板娘還寫到有一回,她被送進醫院的時候,肋骨斷了一半,身上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
他昨晚上心疼了好久。
自己那麽珍惜的人,竟然被人折騰成那樣。而那個時候,他都不在她身邊,體會不到她的痛,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情。
重逢後,他無數次想要問她到底要躲貓貓似地躲到什麽時候。因為,他不明白她生活的狀态,不明白那種說不出口的絕望,所以才會覺得她這樣的生活毫不意義,總是在逃避。
為什麽她明明需要幫助,卻不來找他。
他總是這樣想。
這一刻,才真的明白。她是怎麽樣從過去的生活中,帶着血和淚一步步爬回來的。所以,他有什麽資格站在陽光下,輕飄飄的說一句你為什麽不來求助我。
多麽可笑的想法。
柳時鎮飛快的趕到了事發地,已經圍了很多人了,并且先來一步的警·察已經把地方圍起來,他沒辦法進去。
着急之下,柳時鎮哭着喊老婆,老婆,一下子把衆人都驚住了。有個警·察看了他很久,然後才走過來,“那個女人是你老婆?”
雖然是猜測,但是柳時鎮相信那是安娜和巴爾裏卡,所以他點點頭。并且拿出手機指着那定位紅點給警·察看,“我最近發現我老婆總是往外面跑,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在老婆的手機裏下載了定位app,這兩天出差,回來就發現她跑了好遠。”
加上他傷心的神情,以及那深情的眼神,引來附近不少圍觀者的同情,大家七嘴八舌的說着情,最後警c也和另一個人說了這個事情。
勉強讓他進去看一眼了。
殉情的男人已經當場死了,而安娜還有一絲呼吸,剛送上救護車,柳時鎮看見安娜還有呼吸,匆匆看了一眼就跳下車了,他不想耽誤搶救的時間。看見那救護車的門,一點點關上。
他的心,難受極了。
“你是說,我老婆真的和別人一起……”他擦了擦眼角,好像真的為了出gui的老婆傷心似地。
套近乎的時候,瞄到資料寫的安眠藥過量。
而安娜也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藥,只是時間比較短,推測應該是那個男人先吃了,然後安娜再服用了這樣的。所以安娜胃裏的藥剛才已經被急救的催吐出來一些,還需要回醫院再洗胃。
了解了情況以後,看警·c似乎沒有懷疑是謀殺,他放心的趕去醫院了,想陪在她身邊,渡過危險的這幾個小時。
從今以後,沒有人會再為難她了,那個讓她陷入黑暗的世界的人,已經不在了。
柳時鎮趕到醫院,打聽到安娜在搶救室,他站在外面,隔着一層生與死。他想,以後她再也不需要靠誰,也不需要繼續逃亡,那才是她新生的開始。
詐死不過是迫不得已的舉動,死後的每一天想必她都過的不踏實。想起在佛羅倫薩的時候,和她一起聽音樂會時那場爆炸的情形,她除了害怕,更多的是無助。
那時他為什麽就沒留意呢。
安娜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沉默的,本來似乎下定決心要和他好好過的,結果又是騙了他錢,又是騙了他感情,最後她還是跑了。
大概是不想連累自己吧。
為什麽,為什麽自己不早點發現,為什麽要到現在才明白她的用心,為什麽自己就那麽蠢!
他手指交疊,坐在冰冷的椅子上,靜靜地等着手術結果。
他祈禱,她健康。
哪怕,用他餘生來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