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章泊焰捉住她一只腳,握在手心裏打量片刻,細白纖瘦,五只腳趾瑩潤幹淨,他指骨硬朗,手掌溫熱幹燥,摩挲她的腳心。

林約誦癢得把腳一縮。

他神色如常,順勢就松開了。

林約誦一頓,又像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的,“什麽怪癖。”

章泊焰唇邊勾了一笑,倒也不否認。

林約誦臉紅紅的,說:“很晚了,你快回去……”

章泊焰提醒她,“我衣服都濕了,怎麽回?”

林約誦建議,“你可以讓司機給你送一套幹淨的衣服過來。”

章泊焰下意識擡手想看時間,發現腕表剛才摘下來了,但仍是問:“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司機不用休息?”

他突然散發了一些人性的溫暖。

林約誦嘴唇嚅嗫,“剛才你不是說,你自己不是随便的人嘛?”

章泊焰附到她耳邊低聲言語,“我不随便,但你可以。”

林約誦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攔腰抱起來,走了出去。

章泊焰今晚在這裏過了一夜,睡前林約誦還在和他讨價還價。

“不好意思,我房子小,委屈您睡一下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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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泊焰靠在床頭,并沒有要委屈自己的意思。

“那我睡地板。”林約誦準備爬下床。

“回來!”章泊焰一伸手就将她逮住,翻身把她壓在床上,說:“就在我身邊睡,反正遲早的事,趁早适應。”

第二天一早,宋楚提着個牛皮紙袋出現在林約誦租屋的門口,沒有進來,把紙袋交給了章泊焰,然後就下樓了。

章泊焰把衣服換上,從衛生間出來,對着還在溫吞啃煎蛋的林約誦說:“動作快點,我回公司還有個會。”

雞蛋是他煎的,沒什麽調味料,就灑了幾粒鹽,但火候剛好,外焦裏嫩,很适口。

林約誦看時間,比她平時出門還早了半個鐘,她嘀咕道:“真麻煩。”因為他的緣故,她居然比平時少睡了半個小時。

章泊焰挑眉,“你說什麽?”

林約誦一口喝掉半杯牛奶,抽了紙巾擦嘴,拎起包包到門邊,說:“走吧。”

章泊焰握住她的後頸,把人押到眼前,問:“嫌我麻煩?”

她說:“你趕不趕時間的,到底走不走?”

章泊焰眯眼,捏了一下她的脖子以示警告,“走了。”

章泊焰送她到工作室就離開,林約誦一進去就和莊念然撞上,兩人同時開口。

“诶,你還挺早?”

“你今天這麽早?”

莊念然說:“我一大早趕過來幫朱姐簽收一個文件,你呢?”

林約誦回工位,敷衍道:“起早了。”

上午開會的時候,林約誦打了兩個哈欠,她沒想到不過是早起了半個小時,居然影響這麽大。

主持會議的是工作室二把手,設計部的老大哥蕭烨,這幾天朱妮因為腰傷住院,工作室都是由他管理。

“跟和頌的那份合同還沒簽下來?”

林約誦說:“和頌那邊人事有變動,那邊新的負責人對合約內容存在異議,朱姐說等她出院再找吳總親自談。”

“他們對合約有異議?是他們吳總的意思?”

“目前還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不是,”林約誦回答:“雖然于理,在合約簽署之前雙方都有反悔的餘地,但我們跟和頌合作多次,怎麽也有點情分在,出爾反爾,未免有損道義。”

“你的意思是,這是那個新的負責人擅自做的決定?”蕭烨問道。

林約誦抿唇,然後說:“大概率是。”

“卡着合同對他有什麽好處?”蕭烨一想,抓住了重點,“他跟我們工作室有過節?”

林約誦沉默。

莊念然把話接過去,“也有可能純粹是因為他天生賤格。”

小潔幫腔,“就是!”

蕭烨:“……”

沉思半晌,蕭烨揮揮手,散會。

下了班,林約誦和莊念然去了趟醫院。

路上林約誦收到章泊焰的短信,問她幾時下班。

林約誦回複要去醫院看朱姐。

他回:晚一點過去接你。

主駕駛莊念然在和她八卦,“我前兩天特意去打聽過,你猜那個蔣樊為什麽會從之前的公司離職?”

林約誦對蔣樊可以說是避之不及,對他的事更是不感興趣,不過她也猜得到一二,“在公司作威作福,私底下作奸犯科,好巧不巧被人給逮了個正着,公司怕影響不好,把他給辭退了?”

莊念然饒有興致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我聽說他是誤打誤撞,不知道得罪了哪個人物,他們公司管理層立馬就讓他滾蛋了,生怕惹一身騷。”

林約誦不在意地笑笑,“常在河邊走,早晚淪為落水狗。”

莊念然被她的話逗得大笑,“你嘴巴也挺不饒人的嘛。”

林約誦說:“擺事實而已。”

兩人剛到朱妮的病房,結果好巧不巧,居然在病房門口碰見了不想見的人。

蔣樊剛從病房裏出來,見到林約誦,依然一派道貌岸然的虛僞作風,“林小姐,真巧,又見面了。”

莊念然很不客氣,當面翻白眼,“蔣先生,別怪我質疑你,以我對你往日作風的了解,真的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調查了我們的行蹤,提前過來蹲守,怪吓人的。”

蔣樊臉色變了變,不高興地掃她一眼,對着林約誦又擺出笑模樣,“我是代表我們公司吳總,前來探望朱總的,還有關于合同的事,你恐怕對我有誤會,裏面有些細節确實需要再核對一下,這畢竟事關雙方的合作,林小姐對我再有意見,也務必要以公事為主,咱們找個時間詳細談,不好麽?”

林約誦說:“你不知道麽?這個項目并不是我在負責,那天我不過是替我們朱總去簽個合同,具體事宜我還得請示她,至于合同方面的問題,如果和頌存在任何異議,還請吳總出面再議。”

進去病房之前,林約誦又說:“還有,麻煩蔣先生以後沒什麽事,不要再短信騷擾我,否則別怪我不講情面。”

進了病房,莊念然就忍不住了,“這孫子還拿短信騷擾你?什麽時候開始的?”

林約誦沒有隐瞞,“就簽合同那天。”

朱妮沉着臉,“都到發短信騷擾的程度了,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不過這種程度又是最不好處理的情況,報警吧,他又沒有實質性的傷害行為,構不成犯罪事實,充其量口頭警告一下,可是冷處理吧,每天收到這種短信,确實讓人倒胃口。

之前林約誦拉黑過幾次號碼,但對方立馬就換了新的號碼,再發一些不倫不類的東西。

林約誦沒有在病房待多久,她接到章泊焰的電話,說還有10分鐘到,于是留下莊念然,自己先離開。

住院部樓下大門外,她等了一會兒,已經超過十分鐘,一輛灰色私家車緩緩停在她身前不遠,林約誦不認得,所以往後退了幾步。

主駕駛車窗降下來,露出蔣樊的臉。

林約誦轉身就想走。

蔣樊大聲說道:“林約誦,你在我面前裝什麽清高?你們這種有點姿色的女人最喜歡假惺惺裝模作樣,不過是嫌我身份不夠罷了,換作一個開勞斯萊斯的,我看你還能不能這麽故作姿态!”

好巧不巧,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就停在他身後不遠,章泊焰下車來,瞧見林約誦冷視着那輛車內的人。

林約誦說:“那就請蔣先生再加把勁,争取早日找個開勞斯萊斯的大款傍身。”

蔣樊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大聲罵,粗俗,難聽,他的嗓門在看見章泊焰過來的身影時,自動閉合了。

他啞巴了一瞬,立即又陰陽道:“我上次見過你,你是她男朋友?看你衣着挺有錢的吧?我勸你最好早點認清這女人的嘴臉,剛你沒來她還跑我跟前來獻媚,就因為一份合同,幸虧我行得正坐得端,不吃她那一套,你自己好自為之。”

林約誦工作至今,接觸過形形色色的妖怪,但當着面被潑髒水還是頭一回。

她氣急了反而失語。

章泊焰把她的手窩入掌心,一手抄入西褲兜裏,那副倨傲的姿态拿捏得十足十,說:“高估你了,看來只是讓你損失掉一份工作,還不夠你長腦子。”

蔣樊臉色一變,發不出半句聲,被人毒啞了似的。

林約誦也忘了生氣。

章泊焰說:“刀越磨越亮,你多吃幾個教訓,才記得牢。”

車上,林約誦半晌才說:“白天就聽說他被前公司管理層辭退的事,我還以為是他自作孽,原來是你的手筆?”

章泊焰見她眼眶紅紅,顯然剛才被氣得不輕,他拇指劃一下她眼尾,說;“之前跟朋友喝茶,随口開了句玩笑,誰知道他能當真?”

林約誦默了一默,說:“你們平時的玩笑都開得這麽大?”

章泊焰收回手,“不一定,看心情。”

林約誦心情受影響,章泊焰帶她去吃了飯,又回她的住處陪了她一整晚,不過有一半時間他在接電話,溝通項目事宜。

接下來幾天他每晚都來。

有一晚林約誦開了門,對着門口的他說:“你不會把我這裏當成你家了吧?”

章泊焰進了屋,脫下西裝挂在門邊的衣架上,“少沒良心,你這小破廟我願意天天來,還不是為了陪你。”

林約誦說:“不用那麽麻煩,我不需要你天天陪,以前這個時候我還可以跟朋友出去吃宵夜,但是你來了,我跟朋友聚會的時間都被你占用了。”

章泊焰半天無話可說,索性擺出一副懶得和她理論的态度。

于是到了第二晚,到點鐘了卻不見他敲門的動靜,林約誦嘀咕道,不會是記着昨晚的仇,一氣之下幹脆不來了吧?

林約誦盤腿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幾次三番猶豫,還是撥了個電話過去。

第一次沒接,自動挂斷。

她不免有些擔心,又撥了一個過去。

這回接了。

他接起就問:“怎麽?”

林約誦心頭一松,故作不滿,“剛才怎麽沒接電話?”

“有應酬,”他解釋,“一時沒留意。”

林約誦問:“你喝酒了?”

章泊焰靠在走廊通風口的窗下,“沒喝多少,打電話有事?”

“也沒有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林約誦支支吾吾,言辭閃爍,最後突然口氣硬起來,“你不過來怎麽不跟我說一聲?”

章泊焰啞然,片刻後說:“昨晚不是怪我天天過去,占用你的私人時間?”

“這是兩碼事,”林約誦強詞奪理,“你起碼通知我一聲,我怎麽知道你要不要來?我是等還是不等?”

章泊焰笑了一聲,“那我今晚是去還是不去?”

林約誦被他笑得沒面子,說:“別來!”

說完挂電話。

章泊焰第一次被人挂電話,滋味有點複雜,又覺得這女人越來越惹不起了。他回包廂招呼一聲,準備提前離席。

有人不肯輕易放過他,非得讓他喝了酒才能走。

章泊焰沒工夫拉拉扯扯,照單全收,硬生生喝下好幾杯。

那酒烈性,後勁大。

章泊焰坐上車後座時,那股勁就緩緩沖上來了。

林約誦沒想到章泊焰還會過來,所以挂了電話就進房間睡覺,結果睡得迷迷糊糊,等醒過來時,外面已經響了好久的門鈴。

她起床去開門,看見章泊焰一手搭主門框,大概是等太久的緣故,有點無聊。

門一開他擡起頭,進屋就把她抱起來,嗓子浸過酒,夾着一絲說不出的低惑,“今晚可是你把我招來的。”

林約誦沒明白這有什麽區別,“什麽意思?”

章泊焰抱着她進卧室,把她放在床上打量了一會兒,忽然轉身進了浴室洗澡。

林約誦一頭霧水,起來坐了半天,想起剛才他那暗幽幽直勾勾的眼神,才慢慢回過味來,這幾天他的克制給了她安全的錯覺,麻醉了她的敏銳度。

章泊焰洗完澡出來,穿着浴袍,林約誦往後退了退,他伸手捉住她腳踝,拽到身底下,事先征詢了一下她的意見,他低聲問:“願不願意?”

林約誦遲疑道:“不願意的話,會怎麽樣?”

他俯身湊到她耳邊,輕笑一聲,“問題不大,可能會瘋。”

林約誦攥住他浴袍的衣襟,耳邊如火燒。

章泊焰将她往上托起來一些,吻住她的唇,親吻的動作比以往多了幾分勾纏的意味,那是他動情的表現,糾纏的唇舌溢出微微的濕聲。

他寬闊的後背有些緊繃,弓起來一道修長的半弧,蓄着一股随時pen薄而出的暗流。

林約誦整個人被他擁在身|下,已經軟成一灘水,迷迷糊糊看見他從西裝內袋取了個東西咬開,她又清醒了一瞬。

章泊焰垂眼,“怕什麽?”

林約誦剛想開口,就被他狠狠堵住了嘴,他預想應該順利才對,卻不料行動受阻,甚至下一秒聽見她的痛呼,他意外頓住,稍起來看着她,發現她眼角眨着水光。

她問:“你看什麽?”

他緊緊把人擁住,“林約誦,你真是好本事。”

焰:什麽?

誦:什麽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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