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造勢
造勢
妙齡少女面容冷清,卻被逼得眼眶暈紅,淚珠挂腮,雪梅顫顫,好不可憐。
衆人心中皆如泉湧般泛上不忍,如此美麗脫俗的女子,永安公主是不是太過分了些……只是問一句是否尚公主而已……
最開始出聲的男子喉嚨一噎,面露不忍地撇開臉。
魏婕都快被她這幅模樣給弄的心軟了。
可惜了她鐵石心腸。
一個華服青年忍不住出言:“永安公主,當衆掌掴對于女子來說實在過于嚴苛,還請殿下三思。”
“是啊……不至如此吧……”
“這位姑娘太可憐了……”
竊竊私語如螞蟻堆積,密密麻麻叫人心煩意亂。陳茹雪用慣了借他人恻隐之心為自己造勢,見此她心下稍安,剛想再添一把火——
“是麽?”魏婕狀似被觸動,“既然事出有因,是本宮錯怪你了。”
什麽鬼!
陳茹雪只覺得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她從未想過魏婕會說軟乎話。
魏婕:“你既對本宮如此仰慕,本宮便全了你一顆赤忱之心,今日便跟着本宮的馬車一同下山吧。”
“怎……怎能麻煩您……”陳茹雪舌根發麻,她怔忪地看着不按套路出牌的魏婕,正想着什麽借口可以拒了這鴻門宴……
魏婕噙着意味不明的笑:“麻煩到算不上,本宮聽聞你剛入京都,怕是人生地不熟的,你便放心下來跟本宮住上幾日,本宮回吩咐人去骠騎将軍府知會一聲便好。”
魏婕的态度轉瞬間軟下來,全然一副親切好客的模樣,衆人對這位名聲不大好的公主不大熟悉,眼下便都有些懵。
陳茹雪更是不明所以,她前世為了鏟除永安公主這個擋在面前的巍峨高山,可謂是耗盡了心思,受盡千辛萬苦,也琢磨出對付她的一套法子。
魏婕一直是高高在上、從不低頭的倨傲姿态,而她只需與魏婕反着來,擺出善解人意的柔弱性子便好。
陳茹雪還未遇到過言語溫柔,态度親和的魏婕。
她一時間不知如何應對。
陳茹雪盡量內斂:“臣女多謝殿下厚愛,但臣女已經有約了……便是不好打擾殿下。”
“還真是不巧。”魏婕輕輕蹙眉,看起來格外遺憾地嘆出一口氣,但下一刻,她像是想起什麽微微彎唇:“若是方才那事,本宮可以派人幫你送一趟,也省的你跑次腿。”
方才那事?
還能有什麽事,不過是兩人在假山後陳茹雪所說的,借了沈書珩的書,要還一事。
陳茹雪一怔。
沈書珩的臉色驀地變了,他向魏婕的方向邁出步子——
“沈夫人。”魏婕拍了拍沈夫人搭在侍女的手,若有若無地看向侍女手掌心上的淤紅:“本宮逛了這麽久,也乏了,你說的妙處本宮便是下次再與你一同去吧。”
什麽妙處?魏婕若不提,沈夫人已經将她剛才随意扯的幌子給忘了。
沈夫人唇角抽動,擠笑:“讓三郎送送殿下。”
沈書珩順勢作揖,寬大如流水的長袖垂落:“殿下……”
“不必了。”魏婕打斷他的話,不顧沈書珩的動作,“本宮可不願打擾沈三公子。”說着,她斜睨陳茹雪一眼:“陳姑娘在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沈三公子既然同陳姑娘相識,可該好好照顧陳姑娘。”
語罷,魏婕再不管沈書珩三人,态度親切地同一衆香客道別,儀态萬千的帶着一群侍從離去。
徒留被聽了一嘴的八卦,滿眼興奮的一衆人。
魏婕最後意味不明的一句話,将陳茹雪與沈書珩的關系添上一筆隐晦的暧昧。
才說了一陣子的話,陳茹雪便覺得腳下發沉,她一時間無從适應壓下性子,變得溫婉親切的魏婕,她從前只會應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魏婕。
因永安公主聚集在一塊的香客在永安公主走後,皆懷揣着異樣的心情散去。沈夫人強忍着怒氣,狠狠地刮了沈書珩一眼,噙着抹若有若無的笑,走到陳茹雪面前。
她眉眼沉沉,手裏慢慢地盤着佛珠:“陳姑娘,既是剛入京都,還是萬事謹慎為妙。”
“三郎借你的書也就不用還了。”沈夫人慢悠悠:“骠騎大将軍府,想必也不會短了你買書的財。”
沈夫人銳利的目光直勾勾落到陳茹雪臉上,反倒無法勾起陳茹雪半分懼意。
陳茹雪表面陪笑,心裏不屑一顧,她都是重活一世的人了,還能怕沈夫人這個半個身子埋土裏的人不成。前世時也就這兩年,沈夫人便會被一場病卷走了命,她還不至于和将死之人計較。
陳茹雪更忐忑的是魏婕的變化。
可明面上,她還是擺出一副惶恐的神态,在沈夫人甩袖走後,沖沈書珩輕柔屈身:“沈公子,抱歉,我怕是給你惹了麻煩。”
沈書珩卻全然一副魂不守舍的神态,微微彎唇,言簡意赅:“無礙。”頓了頓,又補上一句:“你早些回去吧。”
他迫不及待,匆匆甩下一句話後便轉身而走,衣袂飄飛,向前殿方向追去。
魏婕的身影,便是消失在去往前殿的路上。
陳茹雪視線追随他遠去似雪山般的背影,美眸中的楚楚可憐早已褪去,只留一底的不屑。
天光雲影,光斑粼粼,陳茹雪孤零零一人獨站樹下,背影伶仃瘦弱,似是落寞非常。
先前出言支持陳茹雪的男子眸光微閃,神态憐惜地走上前,端着氣度道:“永安公主實在是過于嚣張、欺人太甚,小娘子你莫要放在心上。”
他義正辭嚴,一雙眼卻若有若無的往陳茹雪裸露的雪白肌膚上瞄,陳茹雪心知肚明,她暗地裏厭惡此人,明面上的語氣卻依然如春風和煦:“我曉得的,多謝公子相助。”
這一聲公子,簡直酥麻到他心裏了。
青年輕咳一聲:“小娘子可是自己上山的,不若我送你吧。”
“不用了。”陳茹雪眼下沒有興趣與別的男子虛與委蛇,這人也不值得耗費她的精力,便是婉拒道:“我還想再獨自待一會,公子請自便。”
青年像是聽不懂她的意思,裝聾作啞道:“那我便陪你一同吧,小娘子一人在這,實在不太安全。”
這人像是擺脫不掉的狗皮膏藥,陳茹雪厭煩至極,她表面莞爾,眼神卻左右看去,尋找谷雨的影子。
那青年還在侃侃而談,沒話找話,陳茹雪随意應和,不一會兒,她的視野中總算出現谷雨的身影。
小丫鬟谷雨捂着腦袋,眼裏含着兩包熱淚,向陳茹雪跑來:“小姐,小姐……”
陳茹雪眼前一亮,主動走過去握住她的手,回頭對青年說:“我的丫鬟來接我了,我們便先走了,謝謝公子今日相助。”
她這般敷衍,急忙離他而去,青年看在眼裏,胸口一陣發悶。陳茹雪卻不管他如何,只牽着小丫鬟的手自顧離去。
青年家中富足,一向是被人追捧的,他從未被女子敷衍忽略過,看着陳茹雪婷婷纖細的背影,他面上青一塊白一塊,感覺周圍投來的視線都在諷刺他。
他瞪了看熱鬧的人們一眼,冷哼一聲,憤憤甩袖而走。
而陳茹雪拉着谷雨走遠些,到人影稀疏之地,才焦急地問她:“你怎的沒有守在假山前。”
谷雨哭喪着臉:“小姐,我原本好好的在假山旁轉圈,誰曾想腦後突然感到疼痛,腦中暈眩,直接沒了意識……”
“小姐,我們不會被人盯上了吧,我們招惹什麽人了嗎?”
陳茹雪絞着帕子,眸色沉暗,唇角強擠出一抹笑意:“別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