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以下欺上
以下欺上
他這是說的什麽話?
魏婕杏眼圓睜,少年眼角眉梢溢出笑意,烏色的眼睫低垂着看她……魏婕有些怔忪地眨眨眼。
他、他、他怎麽口不擇言、胡言亂語……怎麽亂說話!
魏婕腦中炸開煙花,平日裏總是她戲弄戚子坤,突然被戚子坤反過來調戲,魏婕心裏湧上奇怪的滋味。
魏婕:“你念我做什麽!你交了那麽多朋友,又有小娘子對你暗送秋波,難為你還能惦記着我。”
魏婕下意識怼戚子坤。
她一向嘴上不饒人,被她針對的人總會感覺難堪,但方才她的這番話卻顯得實在沒有什麽威懾力,反倒有些不講道理、拈酸吃醋的意味。
戚子坤很認真解釋:“我與宣平侯世子相識,結交了不少大臣和士族貴胄,我是您的幕僚,我的人脈便是您的人脈。而那對我青睐的女郎我也并未讓她們留念想。殿下對我有恩,我怎能忘記殿下。”
魏婕咄咄逼人的問他三個問題,他便好好的回答了三個答案,這種每句話都有回應的感覺,讓魏婕心中的煩悶消失了大半。
戚子坤耐心十足,他能很好的安撫焦躁的魏婕。
戚子坤将魏婕撫順,魏婕心情舒暢下來後,卻反倒有些尴尬。
魏婕不知道接下來該跟戚子坤說什麽。
她烏黑的睫羽快速眨動,不自然地說:“恭喜,短短時間被封為六品官,連當年的刑部侍郎都比不上你。”
她意欲鼓勵,但又變扭,一番話說出來,添了筆陰陽怪氣的滋味。
戚子坤:“皇帝意圖扶持寒門,殿下知道嗎?”
談及正事,魏婕的扭捏一下淡去,她颔首:“與其說皇帝看中寒門,不如道皇帝忌憚士族。”
她坐下,抿一口水,跟她的幕僚徐徐道來:“皇帝之前并非太子,先太子死後,他才成了太子。而他的太子之位是由衛國公府一手擡上。他當上皇帝,卻受制于人,自是不甘心。”
魏婕三言兩語便将皇室辛密告知外人,态度之譏诮,完全不在意皇帝的聲譽。
哪怕皇帝是她的生父。
戚子坤從日常的細枝末節中早已察覺出魏婕與皇帝情感的淡漠,“皇帝想扶持寒門,他提拔我,是想讓我全心全意為他做事,當一個純臣。”
皇帝的心思好猜測,他提拔沒有背景的戚子坤,想讓戚子坤感恩戴德,全心全意效忠于他。
皇帝是一個執掌生死的掌權者,他能輕易給一個寒門子弟快速升官,也能頃刻間将人打回懸崖深洞。
“那你便先依着他吧。”魏婕看着戚子坤,一雙杏眸底似風情湧動,語調輕慢酥柔:“你在皇帝面前混熟了臉,他若信任你,你還能替本宮美言幾句,說不定能幫本宮找個好驸馬。”
前世沈書珩同魏婕訂婚,成婚前夕沈書珩母親突發痨病去世,他需得守孝三年。三年中他與陳茹雪漸漸生情,三年期滿,他百般理由推遲婚約,直到魏婕中藥,才退了婚。
魏婕上輩子并未成婚過。
這一世她早早擺脫沈書珩,她依舊年輕,不管是皇帝,還是衛國公府,都在惦記着她的婚事。
面對魏婕的要求,戚子坤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他垂首,濃黑的眼睫在眼睑下掃出兩道陰影,他只是靜靜地,看着魏婕。
春杏早已在魏婕直言談論皇帝時便靜默的退了出去。
此時的寝殿,只有戚子坤和魏婕兩人,靜谧無聲,兩人無言對視,空氣像是升起一團炙熱的火,一下變得膠着。
戚子坤的神情好生奇怪,他的視線凝着魏婕,讓魏婕從心底裏爬出些不自在。
她側開臉,臉頰微紅,語氣卻是依舊的沒好氣:“看本宮作甚,本宮臉上有東西麽!”
戚子坤默了默,忽問:“殿下,你把我當什麽呢?”
他開口時,面上溫和的氣質全然褪去,聲線裏夾雜着絲絲不易察覺的冷硬。
但魏婕未曾注意到戚子坤的反常。
她被戚子坤突然的發問驚住,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把戚子坤當成——
魏婕思維卡頓住。
只當幕僚嗎?
魏婕說不出口。
她和戚子坤做過的事,早就不屬于幕僚的範疇。而她對戚子坤的占有欲,同樣不應該出現在幕僚身上。
但不是幕僚能是什麽呢?面首?
魏婕第一次認真思考同戚子坤的關系。
戚子坤問完,魏婕卻表現遲疑,許久不回話,戚子坤便知,魏婕并未想過,她對他所做的一切越界行為,代表着什麽意義。
她只是想做,便做了,并不想要考慮後果。
戚子坤被氣笑。
魏婕腦海如同亂成一鍋粥,她從得知六皇子正是她妹妹後便腦中淩亂,眼下戚子坤詢問她兩人的關系,魏婕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她想要逃避。
而戚子坤幾乎氣音的笑聲入耳,魏婕心虛的呷了一口茶。
戚子坤靜靜地看着她吃茶,一言不發,魏婕被他看得如坐針氈,放下茶碗——
“你……”魏婕剛啓唇,戚子坤突然靠近,攬住她腰肢,她呼吸一滞,被戚子坤抱到桌上。
魏婕不自在地動動身子:“你放肆!”
戚子坤頃身,手臂撐到魏婕兩側,寬大的衣袂與魏婕垂落的紗帛相疊,一種獨屬于男子的氣息包裹住魏婕,魏婕臉有些發燙。
戚子坤的眼瞳幽深如點墨,他突然做出冒犯的動作,讓魏婕心生慌亂。
但她不肯示弱,瞪向戚子坤:“以下犯上,你好大膽子!”
“殿下欺負人,卻不想負責嗎?”
戚子坤喉骨滑動,近乎擦在魏婕耳邊的微低嗓音讓魏婕渾身泛起癢意。魏婕耳廓爬上紅暈,強忍鎮定,依舊擡着下巴:“我……”
她的聲音一下斷了,所有聲音皆被堵在口中,少年的吻來得熱烈,像是暴雨淋漓,不按章法的在她唇上磨,激得她頭皮發麻。
一燈如豆,少年投下的身影牢牢罩住魏婕,魏婕眼尾泛起紅暈,她被少年笨拙的親吻憋得呼吸急促,用力捶他的肩膀。
戚子坤終于擡首,無從發洩的欲望聚在他一雙潤澤的桃花眼裏,落到魏婕面頰的目光似一條條灼熱的絲線,帶着情與欲,勾得魏婕心神悸動。
魏婕呼吸急促,她惡狠狠道:“你笨死了!”
戚子坤沒想到她說的第一句話竟不是訓斥他,一時愣了愣,便被魏婕勾住脖頸——
女郎的氣息幽香酣欲,像是陳年的美酒,又好似獨獨綻放于夜晚的玫瑰,撲了戚子坤滿懷,柔軟如雲的唇貼向他,舔了舔他的唇縫。
戚子坤撐在魏婕兩側的蒼白手骨微曲,他渾身繃緊,被女子引着探到一個從未探查過的,讓人無法抗拒的夢境——
郎君和女郎呼吸交錯,你來我往,戚子坤一手扣在魏婕後腦勺,一手攬住魏婕腰間,兩人溫度升高,氣息滾燙如火烤。
在這樣的親昵中,魏婕大腦空白,思緒被戚子坤牽引,懸浮而沉重的情感被蓬勃的浪花拍下,她放任自己落入深海,沉溺其中。
汗珠滴落,燈盞火苗忽閃,屏風倒影兩道糾纏的黑影,相擁相親,纏纏繞繞。
魏婕呼吸困難,她輕輕睜開眼,向後退。戚子坤胸膛大幅度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着難以言說的熱,白皙脖頸染上晚霞似的紅,一點點爬上耳垂,似血滴般秩麗奪目。
明明是他主動,卻又誘人的如同被逼迫,那桃花眼像是染上真的桃紅,潮濕地看着魏婕,魏婕渾身顫栗,心跳如擂鼓。
“殿下……”戚子坤呼吸微喘,在她耳邊輕喃:“以下犯上,該當何罪?”
魏婕悶悶地看着這膽大包天的郎君,溫熱的指尖輕柔撫摸上他快速跳動的脈搏,感受着他因自己而震撼的生命力:“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戚子坤直勾勾看着她,忽然湊近,下巴擱到魏婕纖薄的肩頭,唇瓣擦着她的脖頸,“殿下,你為什麽會帶我回府?”
魏婕肩膀僵硬,不回話。
戚子坤追問:“我們是什麽關系,或者說,我們曾經是什麽關系?”
魏婕不知如何回答,只佯裝不耐煩:“你話好多!”
戚子坤的唇瓣貼上魏婕修長柔軟的脖頸,輕輕咬一口。微妙的觸感穿過肌膚傳來,魏婕渾身一激,瓷白的皮膚透出雪下紅梅般的淡紅。
戚子坤折磨她、誘惑她,循循善誘地在她耳邊問:“那陳小姐說的太監是誰,是我嗎?我們從前便認識對嗎?”
桌上茶具早已被推到角落,魏婕身上裙衫淩亂,衣襟微敞,鎖骨處似染上胭脂紅,她脖頸向後仰,被戚子坤折磨地動情萬分,卻忍着不開口。
戚子坤這般作亂,将這平日裏一向儀态端正的公主攪得亂糟糟,這嘴硬的公主,卻仍舊不開口。
戚子坤有點洩氣。
他從魏婕的頸窩離開,長身直立,耳畔幾绺發絲垂落。
他依舊穿戴齊整,而桌上的女郎香肩半露,細膩的頸窩被戚子坤親吻的透出誘人的紅,一排纖長的烏睫微顫合攏,粉面媚态,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包含萬種情。
很少有人能在這般的美人面前保持自制力。
但戚子坤只是擡起手,慢條斯理的把魏婕淩亂的衣裙整理好,将魏婕烏鬓上歪七扭八的發飾一一卸下,他極有耐心,動作輕緩,而魏婕從始至終随他動作,沉默的好似不會說話也不會動的精致木偶。
戚子坤知道,他從這硬骨頭的公主身上,撬不出一點東西了。
空氣裏的熱度漸漸冷卻,兩人再對視,戚子坤情緒平歇,而魏婕眼眶泛紅,眼眸卻淡漠清明。兩人都迅速收回情感,仿佛剛才熱烈如岩漿迸發般的感情只是一場旖旎的夢罷了。
戚子坤以夜已深,不宜久待的原由,提出告退。
魏婕靜默地看着他,并不言留。
戚子坤轉身,青袍飛揚,行至門口,身影漸消——
倏然,一道高揚的女音響起,仿佛掙脫束縛,帶着無可忍耐的急促,“站住,你給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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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寶貝們一直的陪伴,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