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梁換柱

偷梁換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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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時慢身子一僵,緩緩起身。

“肖掌印。”

肖铎作揖:“見過帝姬。”

慕容時慢環顧四周,這是皇城內最偏僻的角落之一,誰沒事會跑到這地方。

慕容時慢心中有了數,神色又冷了幾分:“你跟蹤我。”

肖铎不答。慕容時慢的神色也漸漸結冰。

“夏青。”

“……是。”

夏青有些不情願地去不遠處放風。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肖铎不必問,慕容時慢不必狡辦,都對這件事始作俑者都心知肚明。

“……帝姬,是在懷念誰?”

“故人。”慕容時慢答的飛快。

“是和帝姬同一天生辰,還是逝于帝姬生辰?”肖铎慢慢道。

“要你管。”

肖铎噎了一下:“奴才在蘭陵宮侍奉帝姬兩年多,每年這兩個日子,帝姬都不帶上奴才,奴才心中也有幾分猜測。若不是這次有人發現,奴才擔心萬歲爺得知後無法交代,是萬萬不會跟着帝姬的。”

“這麽說,本帝姬還得感謝肖掌印這麽多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奴才不敢。奴才只知帝姬此時會離開宮殿,并不知帝姬去作甚。”

慕容時慢輕嗤一聲:“花言巧語。”

肖铎轉身看了一眼即将熄滅的火種。

“在宮裏私放火種可是不小的罪。帝姬冒着被降罪的風險,也要為此人燒錢,并親力親為。看來這個人對帝姬,非常重要。”

“與你無關。”

兩個人都沒什麽表情,眼神冷淡。

“帝姬還在生奴才的氣。”

不提還好,一提慕容時慢便恨得牙癢癢。

“你知道就好。”

“……帝姬放心,奴才嘴嚴得緊,不會叫人知曉。”

慕容時慢轉身就要走,連多餘的日光都不曾給他,因而錯過了肖铎看向她時眼底的一抹溫柔。

八年前,西蜀錦官城

“這錦官城到底是和京城不一樣。月芯,這一路走來,确實是比京城熱鬧,但要是說繁華,那是遠遠比不上京城的。不過,若是父親年年都準許本帝姬生辰來西蜀游玩幾日便好了。”崇沅帝姬故作姿态,一副誰都看不上的樣子。

“那可不是。帝姬,這一路舟車勞頓,不如奴婢尋一處客棧,先安頓下來?”

“那是自然,你快去辦。”

月芯連忙應了:“是。”

月芯下了馬車,找了個路人。這個小娘子看上去和崇沅帝姬差不多大,按當地風俗,和所有未婚女子一樣,戴了面紗。月芯叫住了她。

“小娘子。”

“姑娘有事?”小娘子脾氣倒是很好的。

“我與我家小姐來西蜀游玩幾日,不知小娘子可知哪處有客棧可住?”

小娘子看上去挺高興:“這你倒是問對人了。西蜀數一數二的客棧汀蘭水榭便是我娘開的。我帶你們去吧。”

“那有勞小娘子了。”

一行人入了熱鬧的汀蘭水榭,扶桑走到掌櫃跟前:“掌櫃的,來客人了,好生招待。”

說完,扶桑就準備上樓回自己房。掌櫃“哎哎”地應着,已經迎了上來。

崇沅帝姬不滿:“這是何意?你沒告訴她本帝姬的身份?”

月芯為難道:“帝姬,奴婢想着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好張揚。”

“你就只告訴她,讓她這幾日伺候好本帝姬,怎麽了?”

月芯沒法子:“……是。小娘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姑娘何事?汀蘭水榭的掌櫃小厮婢女都會把幾位安排妥當。”扶桑聞聲回頭,好聲好氣地說。

月芯也客客氣氣的:“那是自然。只是……只是我們帝姬身份尊貴,從未受過苦,還請小娘子……多多擔待。”

扶桑一愣:“帝姬?不知……是崇沅帝姬還是合德帝姬?”

“前幾日是崇沅帝姬生辰,自然是崇沅帝姬了。”

扶桑微微一笑:“民女愚鈍,不曾對皇室之事過多打探,自然是不曉得這些。不過姑娘放心,民女會照顧好帝姬。”

許是扶桑和娘親說了,不一會兒,汀蘭水榭的老板娘便尋來了。

扶李氏淑怡連忙給崇沅帝姬請安:“妾身見過帝姬。帝姬遠游,舟車勞頓,能在安身與小女的客棧休息,乃是安身的榮幸啊。”

崇沅帝姬笑:“你倒是個會說話的。那這幾日就把本帝姬侍奉好了,若伺候得好,重重有賞。”

“是。”

崇沅帝姬正想讓她們都下去,瞟了一眼扶桑,臉色驟變!

“等等!那個小娘子,頭拾起來。”

扶桑乖乖擡起頭。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這扶桑摘下面紗後的臉,竟和帝姬一模一樣!甚至比帝姬更豔麗幾分!

崇沅帝姬有些氣急敗壞:“你是何人?!為何和本帝姬長得….…一模一樣!”

扶李氏淑怡正想回答:“回帝姬——”

“住口!你個賤婦!你!回答本帝姬!”

扶桑用力咬着唇忍了忍,硬是把火氣憋了回去。

“帝姬有所不知,世上有無數的人,相像未必是什麽稀罕之事。民女曾見過許多來來往往的客人,有些明明長的一模一樣,卻一個來自北方,一個來自南方。何況帝姬天生麗質,哪裏是民女這樣粗俗之人比得上的。”

崇沅帝姬還想再鬧,看着扶桑這張臉又心煩:“……罷了,你們下去。”

夜間,母女二人在房問閑聊。

扶桑在一旁靜靜做女紅:“娘親,今日那個帝姬,架子擺的真大。而且啊,目光短淺。”

扶李氏淑怡笑了笑:“按你爹爹生前的意思啊,這些住在皇城裏頭的人,見識還不如我們多。”

“那可不是。”

“好咯。你呀趕緊回自己房裏去睡,我聽掌櫃的說,這帝姬啊,難伺候得很,萬一這深更半夜的又叫喚,我還得去看看。”

扶桑撇了撇嘴:“那個帝姬真麻煩,我們都好吃好喝的招待了,她這也不滿那也不滿。那個宮女也是,說話雖客客氣氣,俨然把我們當下人使喚。見過奴才使喚奴才的麽?”

扶李氏淑怡忍俊不禁:“好了,小小年紀,別戾氣這麽重。乖,回去睡吧。”

扶桑的父親幾年前過世後,扶桑的母親一個人撐起了一個家,所以扶桑對母親十分依賴,也十分聽母親的話。

只是她未曾想到,變故發生在一夜之問,她也會在頃刻問瘋魔。

“扶桑,扶桑!快醒醒!”

扶桑睡得正香,被人搖醒,腦子迷迷糊糊的。

“嗯?夏青姐姐?大半夜的,你怎麽不睡啊……“

夏青是在汀蘭水榭打雜的婢女,比扶桑略大幾歲,平日裏和扶桑關系要好。

夏青緊張極了:“我方才下樓取水喝,路過帝姬房間,仿佛聽到鞭打聲……我害怕,去找老板娘,但老板娘不在房中,我就來找你了。”

扶桑覺得奇怪:“我娘不在房中?她說怕帝姬半夜叫喚,她到時要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即刻起身去帝姬房間。

“娘親!”扶桑拉開房門,見了眼前景象,只覺得一陣眩暈,崩潰地沖了過去。

李淑怡倒在血泊之中,已然沒了氣息。

崇沅帝姬憤恨道:“哼,這個賤婦沖撞了本帝姬,死不足惜!“

扶桑淚流滿面,又不敢用力,輕輕晃着李淑怡:“娘親!娘親……”

扶桑跪在李淑怡的身側,抓着她沾滿血的手貼在自己臉上,泣不成聲,眼淚如珍珠般一顆接一顆地落下。

夏青亦是心痛:“你們為什麽這麽做!老板娘如此心善,你們竟下這樣的毒手!”

月芯冷冷道:“帝姬做什麽需要理由嗎?死了便死了,一條賤命,你們還應當謝恩呢。”

“你們無故殺人,我要去報官!我去報官!”夏青說着就要跑出去。

“去啊,你去啊。”崇沅帝姬嚣張極了,“本帝姬賜死誰,都是至高的榮耀,報官?哼,你覺得那些個人管的着嗎?”

扶桑仿佛瘋了一樣:“你住口!你們這兩個毒婦!我娘親是做了什麽罪大惡極之事,要遭你們如此對待!你們在汀蘭水榭,對你們是最好的招待,不敢有半分懈怠,自認問心無愧,給足了你們皇室排面!而你們這些人,為了一己私欲,稍稍不如意,便致人于死地,卻未曾考慮他人感受。你們才是真的死不足惜!”

扶桑腦子突突的,全身都熱起來,狠心一把拔出插在李淑怡身上的刀,瘋了一樣向崇沅帝姬沖過去,毫不猶豫地捅了進去。

崇沅帝姬沒反應過來,躲閃不及,慘叫出聲:“啊——“

還沒喊完,扶桑怕其他客人聽着,一下捂住崇沅帝姬的嘴,冷笑道:“你放心,你的生忌死忌,我必定會給你燒紙錢的。”

月芯被吓得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扶桑拔出刀,一回頭,一樣結果了她。

夏青驚呆了:“扶桑……你……”

扶桑苦笑了:“她們殺了我娘,殺了我最後的親人,那是罪有應得,罪有應得!”

夏青亦淚流滿面:“扶桑,你先起來。來,姐姐拉你。”

扶桑顫顫巍巍地站起來,渾身冰涼,淚止不住地流。

夏青到底比扶桑冷靜沉穩些:“扶桑,現在怎麽辦?幸虧客人住樓下,聽不見什麽動靜。”

“……若是叫人發現,我死了便死了……但你們會受我連累……夏青,你看過話本子嗎?”

夏青點頭:“看過。我讀過幾本。”

扶桑定了定神,強撐着: “話本子說,有一招,叫偷梁換柱。”

“偷梁換柱?”

“我不是怡巧和崇沅長得相似。我可以替她的身份。“

“什麽?!扶桑,這太冒險了,我不同意。你根本不懂皇城裏的規矩!一個不小心就露出馬腳了!”

“七八歲的孩子能懂什麽規矩!無妨,我明日便啓程,掌櫃的要是問起,就說……和我娘去游歷,說不準何時回來,全交給他。”扶桑勉強扯出一絲笑。

“不行,這太危險了,皇城裏你連個能照應的人都沒有!對了,那個宮女,我來頂替她。我陪你。”

“不行!”

“沒有不行!要麽一起去,要麽一起呆這兒一起死。你不許孤身犯險!”

“……那就遲一日。我們安排收拾清楚。便說我娘已去水驿站了。”

“好,可是這兒……我們力氣太小,根本無法……“

”那兩條賤命我已有打算。只是我娘……定是要好生安葬的。我如今唯一信得過的,又能幫上忙的……除了你,那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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