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奴才扶您走

奴才扶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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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姑姑。”

夏青正走在回蘭陵宮的路上,忽然聽見角落稚嫩的孩童聲喚她的名字。回頭一看,是四五歲大的榮王。

“榮王殿下。”夏青走過去行禮,“榮王殿下,您的貼身宮女呢?”

“我……我是偷偷溜出來的……”榮王示意夏青不要聲張,“我前些日子,在母親身邊一直念叨着媏媏姑母,母親又在父親面前說,希望媏媏姑母可以來陪陪我……可是父親說姑母沒有時間,我就尋思來找夏青姑姑,姑姑可否替我與姑母說一聲?”

“榮王殿下,帝姬陪您,不是念書便是作畫,也不搭理您,您上回不是……”

“可是我想要媏媏姑母陪我呀,媏媏姑母那麽好看,我看了幾眼便入迷了。且作畫我可以在旁邊看着,讀書,她也會念給我聽,可有意思了。”

夏青愣了一下,這榮王……當真如此喜歡她家扶桑?

“而且啊,媏媏姑母不管我,我就不用讀那些枯燥的文書了……”

啊……原來是有自己的算盤啊……

榮王是元貞皇帝唯一的兒子,雖未被封為太子,但這些還是要學的。

夏青微微一笑,行了個屈膝禮:“奴婢知曉了。回宮後,自會為榮王殿下轉告崇沅帝姬。”

“多謝夏青姑姑。”榮王高高興興地正準備要走,就見榮王的貼身宮女尋來了。

“殿下!殿下!您怎麽在這兒?!啊,夏青姑姑。殿下,奴婢尋了好多地方都沒找着您,可快和奴婢一同回宮去吧!”

“道上遇着榮王殿下,交談幾句,正打算送殿下回宮。你既來了,我就不多事了。”

“是,姑姑慢走。”宮女乖乖應着,看着夏青走遠。

崇沅帝姬脾性不好,身邊的人雖然好些,但日子久了,還是會沾染主子的調調。

蘭陵宮。

“小榮王還親自來找你?一直守在那條道兒上?”

“是啊。那是回蘭陵宮必經的宮路,守在那兒倒是保險,長短能碰着。小小年紀,挺聰明的。”

“他啊,就別妄想了。元貞來找我都沒用,豈會因為他一句話就改主意。”慕容時慢把書扔到一旁,伸了伸懶腰,“對了,那個禦林軍統領沈清和不有個童養媳,多大來着?”

“約莫……十歲還是十一歲……”

“這沈清和也就弱冠之年吧,是前禦林軍統領的徒弟啊。好歹是個将門世家,怎麽會效仿民間。”

“沈統領倒是沒說過,不過我見過那個小女孩,可愛的很,奴婢倒是喜歡得緊,覺着,若是奴婢,也忍不住招來——”

夏青說着說着來了興致,擡眸見慕容時慢表情淡淡的,連忙住了口。

半晌,慕容時慢才開口:“我也挺喜歡的。”

夏青猛地瞪大雙眼。

“本是想着,讓她去陪陪榮王……還是算了……糟蹋了。”

夏青低下頭挑了挑眉,做了個鬼臉。

她家扶桑她還不知道,這些年裝崇沅帝姬那樣子,孤僻暴躁,裝上瘾了,自己情不自禁就開始別扭較勁,原先也不是個記仇的主兒。就比如,好早之前就不生肖掌印的氣了,還挺想和好,結果自己在那糾結,放不下所謂“帝姬的面子”,就變成了如今這樣僵着。不想擺臭臉色也不行咯。

“罷了罷了……反正閑來無事,去一趟邵貴妃那裏,晾一整天的榮王。”

昭定司

佘七郎誠惶誠恐地小跑進昭定司,在肖铎跟前站定,又躊躇不語,來來回回地踱步,晃的曹春盎頭暈。

“你有事倒是說事啊。”曹春盎催促道。

“掌印,屬下尋思着……帝姬怕是有些不對勁。”

“哪個帝姬?”曹春盎一臉茫然。

“還能哪個?合德帝姬能有什麽不對勁的嗎?只有崇沅帝姬了啊。”

肖铎心跳慢了半拍。他不動聲色:“哪裏不對勁?”

“唉,屬下今日不是從宮裏出來,半道上遇着帝姬了,我問了一句,說:'這是去邵貴妃宮裏的路,帝姬可是要去看榮王?可上回聽我們掌印說,您不是不想去看榮王麽?怎麽這回自己去了?'結果帝姬不說話,夏青姑娘也不說話。帝姬的那雙眼睛啊,冰冰涼涼的,就那樣死死盯着我。說來奇怪,帝姬明明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我卻當即覺得後背發涼,汗毛倒豎……您說,這帝姬,會不會是……”

曹春盎一下子就急了:“你可真是夠閑的,帝姬去哪,去看誰,去做什麽,關你什麽事兒呢!帝姬說不喜歡榮王殿下,不想去看榮王殿下,指不定就是嘴硬心軟,面子上過不去,覺得別扭随口說說,你怎麽就當真了呢?何況長了張嘴也可以不用說話啊,看破不說破不是皆大歡喜嗎?!”

佘七郎委屈:“那我這說不說,帝姬都是要去看榮王的啊。”

曹春盎還要說話,肖铎不耐煩道:“行了,帝姬壓根沒把你放心上,長長記性。”

“我也是在幫您的忙啊,您不是喜歡帝姬,帝姬一聽,我們從您這兒知道帝姬的想法,肯定覺着掌印關心她,說不定就原諒掌印,不生掌印的氣了——”

“誰說我喜歡她!”

曹春盎和佘七郎都被肖铎突然拔高的聲音吓了一跳,肖铎也自覺反應過激,不自然地咳嗽兩聲,又見兩人還伫立在原地,皺起眉頭,沒好氣道:“還站着幹嘛?!”

兩人連忙告退,曹春盎邊走還邊壓低嗓門數落佘七郎:“剛剛還和你說長了張嘴也不用說話……多說多錯知不知道,你看看,現在又招惹了帝姬又得罪了幹爹,你現在就是兩頭不是人!”

“我是人啊……”佘七郎莫名其妙,緊緊跟着曹春盎,“不是,曹春盎,你什麽意思……”

聽着兩人漸漸遠去的腳步聲,肖铎垂下眼眸,羽翼般的睫毛顫了顫,轉身挪開書架幾寸,熟練地從牆上取下暗格,從裏面取出一副卷軸,從外觀上看去,七八成新,紙的材質是這一二年的,大抵是被主人來來回回地放進拿出的看,才顯得磨損了些。

肖铎熟稔打開,畫卷上是一位十四五歲的窈窕少女,正沖他甜甜笑着。看着看着,肖铎面上也忍不住揚起一抹笑容。

其實這畫并不是肖铎對着慕容時慢畫的,是他想象的。

自從五六年前帝姬一怒之下和他斷絕來往,他就再也沒有看見慕容時慢這樣笑過。

其實肖铎服侍慕容時慢那幾年,她是有露出過這樣純真,無憂無慮,放松的笑容的。

肖铎當時想,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慕容時慢,只對他一人展露出的真實的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帝姬,不用恪守宮中的那些繁瑣的規矩,好像就只是一個平民百姓家再普通不過的女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喜好憎惡,而不是連那些所謂的不守規矩又是不曾真正逾越的任性都是演的,連所謂的孤僻都是被逼的。

是的,他看得出來,慕容時慢,她在演戲。

她演的很好,幾乎沒有破綻。可是肖铎自從看到慕容時慢無憂無慮的樣子,和他輕聲細語地說着心事,沖他燦爛一笑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什麽時候能把那個慕容時慢找回來呢?

慕容時慢真的在榮王那兒待了一天,一句話也不和榮王說。

可憐這榮王殿下,一擡頭看見心心念念的媏媏姑母來了,高興得什麽似的,黏在慕容時慢身邊,小心翼翼地想去勾慕容時慢的手指頭,又終究沒那個膽量,在慕容時慢身邊,媏媏姑母長,媏媏姑母短,又是扇風又是奉茶,末了還問了一句:“媏媏姑母看書看的久了,必定累了,兒臣給媏媏姑母揉一揉肩頭可好?”

慕容時慢只輕輕對着榮王方向彈了彈手,意思是一邊去。

“媏媏姑母來看我,又不理我……那姑母還找我做甚?”

慕容時慢終于轉頭看他:“躲清閑啊,省的有人又請我去這去那,一個個回絕多累啊,到你這兒來,人家一聽,就不找我了。”

榮王不高興地撅起嘴巴,看上去委屈極了。

慕容時慢嘆了口氣,給夏青使了個眼色,夏青會意,從袖中取了一塊糖遞給榮王。

榮王果真高興了,一邊接過一邊喜笑顏開:“謝謝媏媏姑母!”

慕容時慢和邵貴妃母子用過了晚膳,就決定打道回府回去休息了,誰知一踏出宮門,就在不遠處看到了肖铎。

肖铎服侍的那幾年,慕容時慢還算願意出宮門,時不時去別的宮裏轉轉。不管是午時出來,還是夜半離開,都能看見肖铎在宮門不遠處靜靜等着她。

慕容時慢心裏有些不自在,說不清的什麽情緒,打算裝作沒看見。結果即将和肖铎擦肩而過的一剎那,肖铎伸出手臂攔住了她。她狐疑地看向肖铎,肖铎不說話,轉身将手臂曲了起來,示意慕容時慢将手搭上去。

慕容時慢半天沒動,肖铎不由分說,一把拉過慕容時慢的小手,被動放了上去。

“帝姬,夜深了,奴才扶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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