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讓我主動做鞋的人
第一個讓我主動做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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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印,門外有人,想見帝姬,說是叫淩生。”
這日,肖铎正在江邊小亭品茗,回頭見門外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打量了一番,微微颔首,昭定衛就領命讓淩生進來了。
“肖掌印……”淩生正要行禮,肖铎擡手指了指慕容時慢的房間,看都沒看淩生一眼。
淩生不免有些尴尬,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就由着曹春盎領着去了慕容時慢房間門口。
“帝姬,淩生公子請見。”
過了會兒,夏青來開了門:“進來吧。”
淩生謝過了曹春盎,得了曹春盎趾高氣昂的一聲“哼”,便進了慕容時慢的房間。夏青卻沒有關上門,而是開了一半兒的房門,自己站在門口。
“淩生哥哥。”
“呃……扶桑,這是我給你帶的糕點,你小時候最愛吃的。”
“謝謝淩生哥哥。”
“不必客氣。對了,我之前送你的镯子……”淩生坐下後,朝慕容時慢的手腕看去。
“我先前是一直戴着的,但是帝姬嘛,怎麽可能只有一副首飾,而且……之後它變黑了……就……沒有再戴了。”
“哦對,也是。”淩生尴尬一笑。
慕容時慢覺得淩生的情緒不太對,怎麽兩個人聊天這麽奇怪,便主動挑起了話題:“淩生哥哥,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我本來是想在京城有機會和你說的,結果你不是來西蜀了,我就也過來了……是這樣,你不是說……如果我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可以幫我嗎?”
“是呀,你是……遇到什麽困難了嗎?”
“也不算吧,只是……我想做官。”
“做官?好哇。”
“是啊,但是……我挺想走捷徑的。畢竟,我是個商人嘛,經商了這麽多年,讀過一些書,但畢竟不是這一行的,也确實要費很多氣力。”
慕容時慢飲茶動作一頓,本來要送進口中的茶水還是沒喝。
“什麽意思?”
“扶桑,我知道,萬歲爺對你還是很縱容的,你不如去他面前替我美言幾句,我……”
慕容時慢皺眉:“淩生哥哥,你是想……讓我給你開後門?”
“是啊,你也在宮中,這樣日後我們還可以互相幫襯。”
“你想在京城做官?!”
“是,是啊。你想,你不過幾句話的事,我也能少花些時間,早日做些貢獻。”
“淩生哥哥,如果你是一個有才學有才幹,真正能為國有實幹的人,我自然會幫你。可是你是一個西蜀的商人,萬歲爺本來就忌憚南苑王和西蜀;對商人雖可以考書,但做不了高官,何況你還想當京城的官兒,而且你也沒有讀過什麽入仕之書,實在讓人難以信服。天時地利人和,你一樣都沒占。”
“……做官這事兒……哪怕是讀書人,做官前都是紙上談兵,也是要時間去學習适應的。屆時我在朝廷尋個師傅,向他學學,也讓他提攜提攜我。”
“……淩生哥哥,你怎麽聽不懂呢?你想做官不是不行,你要有真才實幹啊,不然人家說,‘崇沅帝姬幹涉朝政,推薦了個不會讀書不會做官的商人來,為禍朝廷’,到時該怎麽辦?所有人都是讀書考書,一點點爬到現在自己這個位置的,你怎麽能如此呢?好,就算我幫了你,你又能生存多久?”
“肖掌印不是……你和他關系好,讓他護着我。”
“你不是說你要學習适應嗎?怎麽又要躲到別人身後呢?”
“這,這怎麽叫躲呢?我不過是尋了一個靠山,助我平步青雲而已。在朝廷上拉幫結派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你何必這麽激動?”
慕容時慢用鼻子出了口氣,将頭扭向窗外,不想再說。
“罷了,你再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淩生放下茶杯,站了起來,“糕點,你……記得吃。”
說完,淩生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大步流星,連差點撞上門口的夏青也沒有片刻停留。
“……怎麽了他?你們剛剛是不是吵架了?”夏青側身進屋,一臉莫名其妙。
“算不上吵架,就是有分歧。”慕容時慢把剛剛發生的事說了一遍,夏青也驚呆了。
“我記得……他以前可沒有這麽不着道啊,守自己的本分,腦子裏幹幹淨淨,哪有這麽多歪心思。”
“是啊……可能和他送我的銀手镯一樣吧。”
“銀镯子怎麽了?”
慕容時慢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都黑了。”
夜晚,肖铎摟着慕容時慢躺在床上,低聲聊着天。
本來肖铎是不過問淩生找慕容時慢幹什麽的,但剛聊了沒幾句,慕容時慢就全告訴他了。
“……”
慕容時慢見肖铎久久不說話,一頭埋進他的懷裏:“怎麽了,你說話呀。”
肖铎起先沒說話,用力摟緊慕容時慢,撫着她的頭發,挑起一縷,一圈圈地繞在手指上:“今日你不過只第一次拒絕了他,他便如此不滿,若是多找幾次,我怕他威脅你,将當年的事說出來,于你不利。”
“我倒也不怕他說,當初一下子慌了神,生怕連累到他人,也沒別的什麽了,不過一死——”
慕容時慢話音剛落,肖铎就低頭堵上了她的唇。一吻畢,他狠狠道:“你現在可沒那麽無牽無挂了,我可是你的人,你可不能丢下我。”
慕容時慢被逗笑了:“知道了,絕不丢下你。”
肖铎的手輕輕撫摸着慕容時慢的腰,突然翻身将她壓在身下。
寂靜的夜空裏,隐隐約約傳來竹床的吱呀聲……
第二日,步音樓來找慕容時慢,和她聊到步音閣準備靴子的事情。送走步音樓之後,她就很想給肖铎做雙靴子。
小時候娘親教過她應該如何制靴,只是那時買不到上等的料子,做出來的總是差強人意。如今,什麽料子是她小扶桑買不到的,總能做雙好看好穿的靴子了。
她拿了張宣紙直接進了肖铎房間,走到肖铎面前站定:“站起來。”
肖铎乖乖地看着她,見慕容時慢沒有再說什麽,就放下筆,站了起來。
“脫。”
“……脫,脫?”
“嗯。”慕容時慢點了點頭。
“呃,哦。”肖铎覺得自己明白了,連忙把腰帶解了下來,又去解扣子。
慕容時慢皺了皺眉頭,有些嫌棄:“……幹什麽。”
肖铎呆住了,還沒反應過來,慕容時慢又讓他穿上去。牽着他的手把他拉了出來,推了他一把讓他坐在桌子上。接着自己蹲下去,把他的靴子脫了下來。
“……你做什麽。”
“脫靴呀,給你做雙新靴,你好換着穿。”
肖铎喘了口大氣:“你是要給我做鞋啊。”
“可惜沒有鞋樣子,就着靴子畫,又怕不合腳。你脫了靴子,叫我量好了尺寸呀,就手剪的,也都一樣了。”
肖铎聽着,心裏又暖又甜,笑了笑。又看着慕容時慢認真描繪着他的腳,又道:“我不缺官靴,你幫我做一雙飛雲履吧,家常穿着也舒坦。”
慕容時慢聽了這話連忙擡頭:“為什麽不要靴子啊,我做的比巾帽局做得好看。”
“做靴子費手,弄傷了怎麽辦。”
“哎呀不礙事,外面做的不及自己做得仔細……怎麽,以前沒人給你做過靴子呀。”
“……除了我母親,你是頭一個。”
慕容時慢聽了這話莞爾一笑。
“你呢,瞧你這麽手熟,應該不是頭一回給人做鞋吧。”
“……自然不是。”
“……那你都給誰做過呀。”
“多了去了。”
“都誰啊。”肖铎有些急了,“那個淩生?”
慕容時慢擡眸沖他一笑:“我爹還在的時候,汀蘭水榭還只是個小小的客棧,沒什麽收入。我娘親,就經常自己做些東西,然後出去賣,賺些零花錢。靴子可好賣錢了,能掙不少呢。我呢,就跟着她一塊做,我可聰明了,一下就學會了,賣了不少呢。你是第一個讓我主動做鞋的人。”
慕容時慢低着頭,沒有看見肖铎的表情漸漸變了。畫好了鞋樣子,她把紙遞給肖铎,撐着他的膝蓋站了起來。
“……那個,咱們就做這一雙,以後別做了。我有錢。”
慕容時慢聽了這話,噗呲一聲笑了:“知道了。還有,我都十年沒做靴子了,要是不好看,你可不許嫌。”
“好,絕對不嫌棄。”
兩人相視一笑,肖铎把慕容時慢摟緊懷裏,感受着她的體溫。
第二日,肖铎外出歸來,看到床旁放着一雙嶄新的靴子,就知道慕容時慢是趕着做出來了,抱着靴子細細看着,愛不釋手。見屋外沒人,小心翼翼地把靴子放好,麻利地脫了腳上的靴子扔在一邊,迫不及待地彈去了表面上一絲絲的灰塵,穿在腳上。
喜滋滋地打量片刻,提着衣擺站了起來走路,步子都不敢踩實,臉上的笑容是藏也藏不住。走了幾個來回,曹春盎急急忙忙闖了進來:“幹爹,容管事候着呢,說是要跟您議定全部議程。”
曹春盎注意到了肖铎的新靴子,驚奇地正想打量,肖铎手一松,衣擺遮住了靴子,看不見了。
肖铎點點頭,又把靴子小心翼翼地脫下,小心翼翼地整齊擺放好,然後就要往外走。
曹春盎連忙攔住他,指了指他的腳:“幹,幹爹幹爹,幹爹。”
肖铎反應過來,抓起自己原來的靴子随随便便一套,又大步地往外走了。
“屆時迎親的事宜便是這些,肖掌印以為如何?”
“……”
“幹爹?”曹春盎見肖铎不答話,連聲叫他,“幹爹?”
“……就這麽辦。”
“是。”
“還有一件小事。就是依照蜀地的風俗,新娘子是要給新郎官做一雙新鞋的。不知側王妃可有備好啊?”
“新娘子給新郎做新鞋?”
“是啊,穿上了親手做的鞋,兩夫妻便能從此相攜一生了。”
“這些事都是端太妃在打點,你可去跟她對一對。”
“是。”容寶行禮之後便離開了。
肖铎想着容寶剛剛說的話,忍不住傻笑起來。
“幹爹,您對帝姬那副心懷不軌的嘴臉,多少收一收。”
肖铎看了曹春盎一眼,又起身去房間找慕容時慢。剛走到門口,聽到夏青隐隐的責備聲。
“你說說看,你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兒嘛。”
“沒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多疼啊,還沒事。你看看你這手指關節,都腫成這樣了!”
“十年沒怎麽做靴子,一頂針不習慣,就腫了。”
夏青啧了一聲,正想說話,肖铎闖了進來,正好看見夏青握着慕容時慢的手泡在水裏按摩。于是站了起來,把一瓶藥放在桌上,沒好氣道:“罪魁禍首來了啊,好好給我按摩了,給她上藥。晚上睡前再塗一次,你看好了,別動一下藥蹭沒了。”
肖铎點點頭,看着夏青怒氣沖沖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
“沒關系,她只是關心則亂嘛,過來吧。”慕容時慢朝肖铎招招手,肖铎立刻坐到她身邊,看着她因給他做靴子而腫起來的手,心疼極了,連忙輕輕給她按摩。
“……早知道多攔着你了。”
“真的沒事。這麽多年錦衣玉食,早就嬌氣慣了,跟你沒關系。”
肖铎把慕容時慢的手仔細擦幹,幫她上藥:“……跟胡蘿蔔似的……”
慕容時慢估計也是疼傻了,笑了起來:“輕一點兒……哪裏像胡蘿蔔了……”
“哪裏不像。”
“哪裏都不像,一點都不像……”
“像。”
“不像……”被肖铎分散了注意力,慕容時慢也覺得手指,好像不那麽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