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當今皇後崇尚奢靡,金雕玉器鋪滿了宮中,目光所致皆是有人窮其一生都尋不來的珍寶,入目只覺得眼花缭亂,與那些金貴之物待在一起簡直要喘不過氣來。
在珍寶中端坐着一位四十歲的婦人,她的打扮仿佛就是吞噬了所有掠奪金銀財寶的貪婪者的妖物,與金山化為一體從中生出的臉來,滿臉的妝粉仿佛是為了掩蓋那衰老的面龐,連看人時的眼睛都像是用舊了似的,渾濁的很。
她見着殊曲迎,倒是挂了幾絲笑容在臉上,配上那雙眼睛,卻覺得不倫不類的很:“皇兒來了,快平身。”
本來就沒有什麽要行禮意思的殊曲迎聽了她這一生叫喚,徑直走到了一旁的椅子前面直接坐了下來。倒是把一旁的更寶吓了個夠嗆,小跑步的跑到了殊曲迎身後。
“我是你的母親,這些年你流落在外面受苦了,回來……回來就好。”
昨日在宋其琛身上小試牛刀的反派作為效果還不錯,他這個反派“在位”的時候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就是将給拉下馬貶入冷宮,當然人家作者舍不得主角難受,就用他這個小小的反派吃了皇後下的毒藥。後來宋其琛代表太子的母家來送神藥,與天啓帝相見,寫的那叫一個血脈情深。
如今殊曲迎已經成了太子,皇後什麽時候給他下毒,代表着劇情什麽時候更前進一步,這可馬虎不得。
“我的母親?”殊曲迎裝作懵懂的樣子:“我聽人說我的母親不是栖梧宮的先皇後麽?栖梧宮害死我母親的那場大火,是不是你做的啊?”
“你放肆!”皇後身邊的宮女怒斥:“皇後娘娘心地善良,怎容得你诽謗!”
誰知殊曲迎掏了掏耳朵,對着身後更寶問道:“我不太懂宮裏面的規矩,你們當奴才的吼了主子應當如何?”
“回太子。杖責五十。”
“太子一進來就說這些,是什麽意思?”皇後收起了帶着的笑容,面無表情的看着殊曲迎:“她是我的宮女,自然代表着我的臉面,你對我不敬,她當然能說你。”
“我沒聽太明白。”殊曲迎笑着:“皇後娘娘的意思是說,她這樣做都是你授意的了?我不過是問了一個問題,娘娘不給解答也就算了,怎麽還讓宮女說誣陷我”
“我回到宮中許多事情都不太懂,父皇準許我想問什麽就問什麽。怎麽,父皇的聖旨在皇後娘娘這裏行不通麽?”
皇後哪怕是待字閨中的時候也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無理,原先還存了幾分拉攏的心思,如今卻是恨不得将他拖出去,她氣的簡直呼吸不暢,雙手不自覺的捂住肚子。
“皇後娘娘捂着肚子做什麽?怕不是懷孕了?這生下來也是中宮嫡子哦。”殊曲迎笑着捅刀子:“可惜身份還是不如我。”
後來聽說皇後宮中,珍寶擺設全換了一遍。
“他留不得!絕留不得!”若是說方才還有招攬的意思,如今皇後已然恨不得生啖其肉。
處理完皇後的事情,殊曲迎只覺得神情氣爽,從當過壞人,也從未怼人如此不禮貌過,不過真的好爽。
在炎炎夏日中悠悠閑閑的逛着皇宮,後面更寶抓耳撓腮欲言又止的想要說什麽,最後還是忍不住了低低的在他身後問道:“殿下這一招用的妙啊!”
“……?”
“您在皇後娘娘這裏鬧了一通不是給宋府的示好麽?”殊曲迎這才知道更寶為什麽會成為宋其琛的貼身太監,揣摩他人的心思那叫一個穩當無缺,若是他人見了殊曲迎這一通造作,定義為這個太子嚣張跋扈目無長者不堪重任,但是他對殊曲卻愈發的恭敬起來:“太子您初登位,身邊得力的人手并不多,所有人都在看您會用哪個勢力成為您日後的左膀右臂。”
“宋府是您的外家,他們沒有及時求見,就是不明您想收哪方勢力,先皇後故去宋府勢力是大不如前,現皇後雖然勢大但是畢竟沒有與您血脈相連,若是日後他誕下皇子您的位置豈不尴尬。”
“您明見,在皇後娘娘那一鬧,這不就是宋府等的暗示麽。”
這一通勢力論說下來,更寶是更加崇拜,殊曲迎是一直懵逼,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問道:“我剛才那番動作這麽有內涵?”
“不然誰又會在皇後召見當日給皇後如此難堪呢?您對皇後這番話說的越狠,宋府就會對您越盡心。”
別盡心,千萬別盡心,他還等着宋其琛領着宋府那一群人來搞死自己的。若是一不小心他們對自己盡了心将宋其琛宰了上哪說理去?
自己這是還要去宋府鬧上一鬧的意思?宋府那群人這時候按理來說也該發現宋其琛了吧,若是還沒發現的話,他看了看身旁一臉谄媚的更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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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鬧皇後寝宮的事情不一會就傳遍了整個皇宮,又透過皇宮有心人的嘴透露給了宋府。宋府不愧是男主的舅家女主的本家,端的是一家人品正直,言之不渝,家中子孫個個都是人中龍鳳。
只可惜人才凋零了些,整個宋府只有女主宋意逢,女主他哥歸德将軍宋長遠,女主他爹左丞相宋文昌加上女主他娘一共四個人。
夏日院中的池塘從不太喜人,蚊子蒼蠅喜水,靠近池塘邊的房子蚊蟲就更多了些,加上天氣燥熱,耳邊嗡嗡的聲音更是惹人生厭。
一身粉衣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如瀑的頭發梳了一條長長的辮子,貼着皓白的脖頸垂在胸前,透薄的衣服被扇子扇起的弱小微風輕輕浮動。
身邊站着的婢女似是忍受不住燥熱:“小姐,這天都熱成什麽樣子了,咱們用個冰盆吧。”
“不行。”團扇遮住嘴唇的聲音斷句果敢,清脆,絲毫不容置疑:“他病的這麽重,弄那麽些冰過來,你想害死他麽?”
她又看向躺在自己閨房裏面的男子,面白如雪,鼻子高挺,雙唇溫軟從中挑不出一點錯處,雙眸雖然閉着,卻不難想象若是睜開是何等的光彩。
“喂!”宋意逢叫到:“我知道你醒着,醫師說你根本就沒昏過去,嗓子也沒問題,你倒是說句話睜個眼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
她氣不過輕輕推了那人的肩膀一下:“你對你救命恩人就這個态度啊!”
聽到“救命恩人”這幾個字,躺在床上的那人眉頭不由自主的皺了一下,被宋意逢看到連忙收了力氣,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戳痛了他,嘟囔道:“真是紙做的,我不過輕輕推了一下你就疼。”
身後不知道何時進來一個婢子,低聲的傳話:“小姐,老爺讓您過去,太子來了。”
太子?宋意逢倒也不奇怪,她們家畢竟是太子的外家,無非是早來晚來的問題。她站起身子,将垂在胸前的麻花辮往後一甩,指着床上的男子說道:“你們給我照顧好他,我去見見太子表哥。”
殊不知她盼了三日的無名無聲人士醒過來,在她剛一出門便睜開了雙眼,壓着嗓子問道:“太子表哥?”
“你醒了?”一旁的丫鬟答道:“你還不知道是誰救了你吧,我們這裏可是左丞相府,我們老爺可是先皇後的親弟弟,當今太子的親舅舅。”
太子的舅舅?殊曲迎為何要将自己棄在這裏?
他的嘴角挂上了一抹嘲諷的微笑。
自己将他的親眷害死,他便要讓自己死在未曾謀面的親人手中,當真狠毒。
可這對自己來說,未必就是死局。
宋其琛忽然醒來,要是讓宋意逢瞧見了,肯定要請個醫師來給他渾身上下看看的。
可是宋意逢此時正候在廳外,等着太子召見。
“下官叩見太子。”左丞相畢竟是太子的長輩,按理說太子早該叫起,誰知他站在側邊并沒有受左丞相這一禮,等他們結結實實的跪完了,才在背後叫他們站起來。
本以為這下子要被扣上一個“目無尊長”的标簽,誰知他二人起來,臉色愈發欣慰,這讓殊曲迎忍不住問道:“我受了左丞相這一禮,左丞相怎的還做欣慰狀?”
左丞相将自己的胡子從頭摸到尾:“先是君臣,後為親人,給太子您行禮本就是本分,而太子站在臣身後不受這一禮,則全了我們的血脈之情。您做事□□無巨細,讓老臣如何挑理?”
……他說他沒來得及跑到前頭去你信麽?
一計不成,殊曲迎認真的看向他們二人,看了許久才斟酌的說道:“我看我的樣子和二位并不相似哦。”
這話倒是真的,哪怕宋長遠是武将,那一身上盡是儒氣,且不說性格,二人的長相盡是溫文爾雅,風光霁月。那濃墨微挑的眉毛更是和宋其琛如出一轍。
“我在宮中看了先皇後的畫像,好像長得也不太一樣。”
誰知左丞相恭敬的行禮:“殿下龍章鳳目,自然氣宇非凡又怎麽是爾等俗人能比的?”
殊曲迎一咬牙:“我覺得我和皇上長得也不像!”
這你們總該有所懷疑了吧。
誰知那宋長遠眉毛立刻皺起來,在殊曲迎期待中怒斥:“可是誰在太子殿下那說了什麽不該說的?!太子是皇上親自認回來的,誰敢說太子長得和皇上不像,純屬放屁!”
“……”他不會輕易認輸的!
“二位不覺得,只憑一枚玉佩就認為我是太子太過草率了?萬一太子另有其人而我只不過是偷拿來的信物呢?”殊曲迎說完這些,只覺得自己就差站在他們面前說自己是假太子了。
這下子左丞相和宋長遠跟商量好似的,雙雙跪下:“下官絕無二心,誓死擁立殿下,絕不會受奸人挑唆。”
“……”還能不能好了?
殊曲迎還沒想好接下來出招的招式,左丞相合掌拍了兩下,關閉的廳門打開,一個身子袅娜身着粉衣的女子出現在門外。
面如粉黛,頭發底底的紮了一條馬尾辮,雙眼上下打量這着殊曲迎,絲毫不害怕他太子的身份,宋意逢是個好顏色的主,她将殊曲迎從頭到腳看了一看,只覺得如瓷娃娃一樣的精致可愛,嘴角一翹甜甜的笑道;“太子表哥。”
女主宋意逢!
殊曲迎還沒消化完這段劇情,誰知左丞相笑得好不開心:“這是小女意逢,端莊持家,才學過人,若是殿下看得上,不如納為側妃,輔車相依。”
……書上有這段麽?
等等,女主是為什麽翻牆逃跑的?不是為了選秀麽?選秀不就是給他和那個皇帝爹選妻子?如此以來倒也說得過去。
殊曲迎回絕:“這兒女之間的事情,倒也該問問令嫒是否同意。”
“意逢全聽父親安排。”
“……”你的反骨呢?你那獨立自主的個性呢?全聽父親安排是什麽情況?
他卻不知那宋意逢在宋其琛那裏吃了大癟,宋其琛也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表妹,還不曾刻意勾引,沒來得及發展感情,加上自己這相貌剛好是女主喜歡的那一款,她倒也欣然接受,心想若是不合适日後逃婚也是好的。
殊曲迎覺得今天自己這一番猛如虎的操作成效倒是有,他成功的把未來搞死自己的宋家收入麾下,将男主的未來妻子搞成自己的。
【宿主……你可以的。】
他不能再待下去了,在待下去指不定他們就要将藏于府中的宋其琛抓出來給他做投名狀了。
連忙告辭,逃似的走出宋府,走出去那一刻,他的視線對上了一旁舉着算命牌子正在吃蘋果的半仙,那半仙見了他手中的蘋果滾落在地,“唰”的站起來,哆哆嗦嗦的朝他行了個禮,又摁上了自己下巴上粘上的胡子,确保萬無一失,這才面如死灰的看着宋府的牌匾,口中叫喊着:“敗北鳳凰不如雞,虎落平陽被犬欺,真龍受困無人知,偏叫假龍話語欺。”
他這番話來回念叨了幾遍,才走到宋府那匾額下面,搖晃着手中的鈴铛說道:“貧道見這宋府紫氣龍來,其中定是有貴人,可容貧道拜上一拜?”
宋長遠笑了:“你來遲了,那貴客才走。”
道士搖搖頭:“方才走的是假龍,真龍還在府裏面,若是不信,可容小道算上一算?”
他說罷,假模假樣的掐了掐手指:“官老爺您十歲的時候掉過池塘裏。”
“這有何難,我府上的人都知道。”
“可是他們知道您落水的原因是為了一只名叫梨花的貓兒麽?他們知道您十五歲的時候與友人大破山神廟拐賣名女一案,那友人是您女扮男裝的妹子?”
“他們可知道您扮女裝參加皇後中秋設宴,就因為您妹妹不想去麽?”
他還帶再說,就被宋長遠捂着嘴綁進了屋子裏頭,面對着不信的左丞相,又是一大堆秘辛說出,若是他現在說左丞相被綠了,他們只怕也要相信。
那拿着旗子的手一指,正指着宋意逢的閨房:“真龍正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