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秋高氣爽,皇家獵場上的動物已養的肥美溫順,就等待那些王孫貴族們射獵,萬頃的草原中稀疏種上了樹木,只有東邊一大塊平平展展的草地,上面已經安置了許多華美的帳篷,時不時有內侍的通報聲:“宋家公子新射得梅花鹿兩頭,共計十二頭!”

大多公子射獵的都是些兔子,鹿,最厲害的不過是飛鳥雄鷹。

今日狩獵第一日,卻也是三四十頭的野味射回,那位宋公子射的十幾頭,在這場比賽中算是不及格。可那展板上有一處塗了朱紅色,上面的狩獵卻是孤零零的挂了一只麻雀上去。

“厲王新射得猛虎一頭,共計五十四頭!”

每唱一個名字,在做的文臣免不了點評一番,這是誰家的子嗣,如此的有出息。

可是時間長了,坐在最高位置的那人卻有些興致缺缺,文臣面面相觑,有一個鬥膽的張了嘴:“太子殿下今日入得林中,那些鳥獸屈服于太子殿下的威嚴不敢靠近,誰曾想卻導致太子殿下一無所獲。”

雖然太子尋回不足兩個月,可是他特立獨行,所有前去投誠示好的人一律拒之門外,還不曾入朝參與政事,就已是樹敵一片,聽說太子母家左丞相家,更是放出了“寧佐路邊乞,不跪新太子”這樣的話來。

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期待哪一只長眼的猛獸将那個太子吞入腹中,救他天啓朝氣數。

他思至此處,忽然見林中一侍衛裝扮的人連滾帶爬的跑了出來,邊跑還邊喊:“林中猛獸來襲,太子被困林中。”

……夢想成真了?

這場狩獵殊曲迎本來不打算參加的,誰知道王孫貴族進林狩獵的時候,他竟然被站在身後的厲王推了一把,做了頭陣。

“你且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到時候你躺着什麽都不用說。”

殊曲迎這才明白厲王原先說的是什麽意思:“你要用我做餌?”他想了半天頓了頓:“我死不死的無所謂,能扳倒皇後就行。”

這下子輪到厲王神色古怪了。

漸漸地越往樹林深處走,他随行的人越來越少,原先還十來二十個人,一下子身邊就剩下一個瘦小的不知哪路的公子哥了。

殊曲迎心想少禍害一個算一個,在馬上艱難的轉頭對他說道:“我一個人就行……”

“宋意逢?”

站在他身後一身窄袖胡服,整個人英姿飒爽,胸前那兩個突出昭然若揭,不是女主宋意逢是誰?

沒想到一下子就被識破,宋意逢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她從袖中抽出匕首,指向他:“你敢冒充太子表哥,還妄想讓我嫁給你,我告訴你休想!”

前一句他認,只是那後一句,他何時讓女主嫁給自己了?

殊曲迎上下打量一番,這難道就是厲王布的局?面前這個人到不可能刺死自己,難道指的是要讓自己受她一劍,好栽贓嫁禍給張皇後?

殊曲迎指着她馬鞍旁邊挂着的劍說道:“今日狩獵,你旁邊挂着弓和劍,掏出這個小小匕首有何作用?”

場面一下子有些尴尬,宋意逢将馬鞍旁的劍抽出來,指着他說道:“你就不害怕我殺了你?”

誰知殊曲迎張開雙臂:“快點殺我,我這位置是一點也不想做了,就想快點讓給你情郎。”

哪有人要遇刺反而張開雙臂應敵的,加上他“情郎的”這麽喚着,到讓宋意逢那個未出閣的小姑娘紅了臉,氣憤道:“什麽情郎,哪裏來的情郎,我今日定要殺了你!正我清白!”

她喊了半天,畢竟也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比劃了比劃竟不知道從何處下劍。

見她半天沒動作,殊曲迎倒是奇怪了起來:“你不是厲王派來的?”

宋意逢更是一臉懵:“什麽厲王?為什麽厲王要派我來?你要和厲王謀劃什麽?”

“那你為什麽要來殺我?”

自從殊曲迎入宋府之後,整個宋府鬧了個天翻地覆,一時之間她的父親兄長,都對她救來的那人以禮相待。可是那人醒來之後整個人高高在上,根本不将自己的父親和兄長放在眼中,甚至沒人的時候,兄長他們還讓她跟那人行禮。

她這才知道自己救的人是太子,可這個太子簡直太可怕,和一只笑面虎一樣,外面看起來溫柔良善,可轉頭因為一個婢女抹脂粉着了紅衣,就要将她拖下去打四十板子。

她只想讓那個瘟神遠離自己的府中,這邊的事情還沒弄清楚,又傳來那個假太子要和她成親的消息,這哪裏還能讓她坐得住。

只想着喬轉打扮只想着來吓一吓他,反正上次見了也不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她自認為手裏面握着他是假太子的把柄,他當然不敢還手。

“你妄想娶我。”

不對,這件事情從哪裏開始就怪怪的,她既然不是厲王布局的一顆棋子,那她又是怎麽混進來的?

而且自己從未說過要娶面前這個人。她卷入其中又有什麽好處。

厲王!殊曲迎忽然想到那日在馬車上,他說太子不足為據,如今應該先滅皇後這樣的話來,可怎麽忘記了設局的是厲王,他自然可以将所有的威脅無論大的小的一鍋端了。

若是他被宋意逢殺死了,不,只要宋意逢在現場,那厲王便可以将宋府拉下水。

“快走!”殊曲迎趕忙說道,就在宋意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一個跨步跑到了宋意逢的馬上:“你騎術如何?”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她的話還不曾說完,只聽見空中由遠到近嗖的傳來一聲哨聲,那響箭狠狠地紮在了方才殊曲迎帶着的草地上。

原本算的上是安靜的叢中,忽然傳來陣陣的馬蹄聲,一下子鳥獸亂竄嘈雜了起來,這下就是宋意逢也知道不是狩獵的陣勢。

她握緊了馬缰對後面的人說了一句:“抓緊我!”

雙腿加緊了馬腹,兩人朝着林中更深處跑去,借着奔跑起來的疾風,宋意逢嘲諷的話飄到了殊曲迎的耳朵中:“你這個假太子究竟要求娶多少家姑娘,這麽多人要來殺你?”

“厲王假傳消息說我要求娶你,讓你過來無論與我争辯還好,要殺我就更好。他只要你在現場。”

“到時候就說你們宋府聯合皇後要殺太子。若是你們爆出我是假的,那皇後一黨也可活,還能将真太子所在暴露在皇後眼中。到時候你們兩黨争鬥他作壁上觀,最大贏家就是他。”

“若是皇上盛怒之下不聽你們解釋,那麽宋府和皇後一黨都會被處置。他厲王坐收漁翁之利。”借着風,殊曲迎将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宋意逢說了個清楚。

她一揚馬鞭,馬兒又加快了速度,身後的箭矢刷刷的落在他們腳邊,忽然馬腳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帶着馬背上的兩個人摔倒在地。

宋意逢在地上滾了兩圈,立刻起身還要去牽馬,可是那馬兒嘶吼不已,已經是不聽她的驅使。

他們很快的被一群人圍了上來,來人一身黑衣,腰間別着一把扇子,見着殊曲迎了,取出扇子搖了一搖:“殊曲迎,我雖在蔭城沒殺了你,可是巧了,上天還就是要讓你落在我的手裏。”

宋意逢感覺自己視線一阻,有個身影擋在了自己面前:“你殺我可以,但是我身後這位公子你們讓她走。”

來人又如何會聽他的話,手勢一出,圍着的人瞬間沖向他們。

可是箭比他們還快。

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殊曲迎的胸前已然重了一箭。他倒在宋意逢的懷中,瞬間方才還圍着他的人全被亂箭射成了篩子。

一個人騎着馬緩緩駛來,聲音不大卻穿過了周圍所有的嘈雜聲射入了殊曲迎的耳朵中:“張顯欲誅殺太子,已被我等擒獲。”

“厲王!你……”張顯吐出一口血,手指着厲王,後面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

只他那一個動作,就讓殊曲迎明白了怕不是厲王和張顯其實也有勾結,不然他又怎麽會知道張顯要在何處捕殺他?

宋意逢第一次見如此多的屍首,她在殊曲迎的背後,感覺自己的身上也被暈濕了一片,血腥味通過空氣在她的肺部走了一個來回,又被她呼了出來。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手被殊曲迎狠狠地攥着,像是要将骨頭攥斷一樣,箭矢入骨,那要多疼啊,可面前這人還在硬撐着站着,不肯倒下去。

“厲王。”殊曲迎張口,大口大口的血從他的口中吐出,模糊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孤……”

“能活着……多虧……宋姑娘……相……救!”

殊曲迎說完,雙眼狠狠地瞪着面前的人。

宋意逢不能被卷進來,宋府也絕對不能被當成殺太子的兇手,他不知道宋其琛準備到什麽地步了,若是證據不到位,就是他親自承認自己是假的,也會被厲王說是被他們脅迫……

厲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在殊曲迎幾乎堅持不下來的時候,悠悠閑閑的說了一句:“殿下說什麽?小王沒聽清楚。”

殊曲迎住口不在說話了,只用眼神盯着厲王,他渾身都好冷,整個人都在忍受着鑽心的疼痛,腦海中一陣一陣的無力感朝他襲來,仿佛若不再堅持的下一秒,他就要暈過去。

厲王只站在三米開外看着他們,一點要上前幫忙的動作都沒,似笑非笑的說道:“太子中箭,還不将太子擡回去醫治?”

不能躺下,殊曲迎已經感覺自己全身挂在身後的宋意逢身上,他渾身每一根經脈都在說着已經強撐到了極限,連他我這宋意逢的手都在止不住的發抖。

厲王只是笑着,那雙看透世事的雙眼眯着,在等殊曲迎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什麽時候,身後的樹林中又傳來馬蹄聲,明黃色在綠葉叢中飄搖,是皇帝放心不下自己的兒子親自過來了。

在皇帝臉出現在殊曲迎面前的那一刻,厲王轉身下跪:“太子遇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一聲将全身力氣灌注的嗓音給壓下,那聲音沙啞,像是臨死前的嘶吼:“孤!”

“能活着……多虧……宋姑娘……相……救!”

“噗。”方才僵直如山的殊曲迎說完這句話,直接噴出一口血來,暈倒在宋意逢的懷中,直接沒了生氣。

厲王頓了頓接着說道:“太子遇刺,兇手已經伏誅,是皇後一脈。”隐去了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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