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消失
第29章 消失
褚瑤抱着鳴哥兒便拍邊哄, 小人兒不一會兒便破涕為笑,在她懷裏咯咯笑得停不下來。
“娘抱累了,讓爹爹抱抱你好不好?”褚瑤抱着鳴哥兒往裴湛那邊走去。
“不要!”小人兒一把摟住她的脖子, 将小臉埋進她的肩窩裏。
裴湛冷呵一聲:他還不想抱呢!
褚瑤陪着鳴哥兒在書房裏玩了一會兒, 便以裴湛明早要出宮,今晚要好好休息為由, 帶着鳴哥兒回寝殿睡覺了。
自她來這裏便一直住在他的寝殿中,他初時夜裏便宿在書房, 後來在偏殿又辟了一間卧房,總歸比書房住着寬敞舒适些。
次日清晨, 他先去寝殿裏坐了一會兒, 原想着看一眼他們娘倆再走, 沒想到褚瑤沒睡, 正抱着鳴哥兒呵欠連天的坐在床上。
鳴哥兒在她懷中倒是睡得香甜。
“怎的抱着他睡?”他輕聲問。
褚瑤頭發淩亂,一臉的惺忪疲憊:“鳴哥兒不曉得是白日裏吓着了, 還是晚上做了什麽噩夢, 夜裏忽然尖聲大哭,我叫他,他也不睜眼, 只是一味的哭, 方才哄好……”這一晚上哭醒了好幾回, 她也沒睡好。
“孤叫人去請太醫過來瞧瞧……”
“倒也不急于這一時,”天色還未大亮, 怎好因為這一點小事就把太醫叫過來, “柳太醫每天早上都過來給鳴哥兒看平安脈, 我等他便是了。”
“你受累了。”他彎腰扶着她的肩膀,示意她她慢慢躺下, 而後托住鳴哥兒的小屁股,讓他穩穩地落在床上。
小人兒嘤了兩聲,幸好沒有醒過來,窩在褚瑤懷裏繼續睡了。
裴湛幫娘兒倆蓋好被子,順手摸了摸褚瑤的頭:“再睡會兒吧。”
“嗯。”她已然困得睜不開眼睛,馬上就要睡去之前,咕哝了一句,“殿下路上小心。”
裴湛聞聲笑了笑,掖好了被角,才轉身走了。
她這一覺睡得沉,迷蒙中奶娘走了進來,說是柳太醫已經到了。
褚瑤一動,鳴哥兒也跟着醒了過來,咿咿呀呀哭了一會兒。她困得實在沒有力氣哄,便叫奶娘先抱去給柳太醫看看,她梳洗之後也會過去。
結果奶娘将鳴哥兒抱走之後,她一頭栽到枕頭上,一不留神又睡着了。
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阿圓端來洗漱的水,說奶娘正帶着鳴哥兒在院子裏追小兔子玩。
“柳太醫有沒有說鳴哥兒的身體怎麽樣?”她問阿圓。
阿圓道:“柳太醫說的話和之前差不多。”
“昨晚鳴哥兒哭鬧得厲害,也不知是因為什麽?”她本想今早見到柳太醫問一問的,沒想到自己睡過了頭,“我待會兒去太醫院問問……”
洗漱之後簡單吃了點早膳,去院子裏與鳴哥兒玩了一會兒,同奶娘說了一聲自己去太醫院,一會兒便回來。
前幾日裴湛帶她去過太醫院,她記得路,不一會兒便找到了。
柳太醫聽過她的描述後,安慰她不要過于緊張,小人兒應該只是單純的小兒夜啼罷了,可能是白日裏看到什麽沒見過的東西被刺激到了,晚上夜啼的情況才會嚴重一些。并同她說,以後睡覺前半個時辰盡量不要讓孩子出現太大的情緒起伏,比如大哭或者大笑,這樣晚上夜啼的情況也會少些。
褚瑤想到昨天晚上在裴湛那裏,鳴哥兒的情緒确實大起大落了一番,想來是因為那個原因,昨天晚上才會哭鬧的比平常厲害些。
知曉鳴哥兒并無什麽大礙,褚瑤才算放下心來,言謝之後便離開了。
*
關于褚瑤來太醫院這件事,沈方妤在給皇後按摩頭頸時,順嘴提了一句。
她本也是好意為褚瑤說話,因為這些日子有一些關于褚瑤不好的流言傳進了永和宮,聽說她這些日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是纏着太子殿下,就連殿下養傷期間,她也時常進去打攪,不是讓太子畫眉就是讓太子點胭脂,擾得殿下不能靜養。
更過分的是,她還時常向太子殿下讨要東西,尋常的珠寶首飾便罷了,就連特供給後宮嫔妃的螺子黛,都被她纏着太子從皇後娘娘這裏要走了兩支。
這些形容做派,與先前那般無欲無求的樣子大相徑庭,莫不是終于露出狐貍的真面目了?
為此皇後特意安排人去東宮盯着褚瑤,今早那人來永和宮禀報,說是昨晚褚瑤又去了太子殿下的書房,中途奶娘牽着鳴哥兒進去打擾,房門一開一關之際,有人看到褚瑤坐在太子殿下腿上,雙手還摟着太子殿下脖子……
沈方妤過來的時候,皇後與身邊的嬷嬷正在談論這件事,倒也沒有避諱她。
嬷嬷道:“先前褚娘子過來時,還信誓旦旦地說只是單純地來照顧小皇孫殿下,等小皇孫身體好了就離開,如今卻又纏着太子殿下不放,想來到底還是舍不得這宮裏的富貴,從前那副清高的樣子也都是裝出來的……”
皇後便是因為這件事憂慮過重連着幾日失眠,才又犯了頭疾:“本宮先前便覺得這女子不簡單,對她說的話也只是将信将疑罷了。她不是蠢笨之人,如今這番做派委實張揚了些,不像是她能做出來的,把她叫過來,本宮再問問……”
嬷嬷應下,這便安排人去東宮。
沈方妤也是在這個時候插進話去:“皇後娘娘,我方才在太醫院遇到褚娘子了。”
“她去太醫院作甚?”
“說是昨晚小皇孫夜啼,擔心是受了驚吓,特意來太醫院詢問……”
“小兒夜啼罷了,太子小時候晚上也沒少哭鬧,都是本宮親自哄着的,”太子是皇後的第一個孩子,幼時她親自帶了三年,如今想起仿佛并不是很久遠的事情,可轉眼間自己的孩子都有孩子了。
母性相通,皇後倒也能理解褚瑤為着這麽一點小事就緊張到去太醫院親自詢問,“且不論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總歸對待鳴哥兒是真心的……”
誠然皇後是不喜歡褚瑤一直留在宮裏的,上一次她以退為進,主動提出納她做承徽,不出意料的,她果然拒絕了。
今日皇後便不打算與她虛與委蛇了,直接問她何時離開,她若願意離開,便賞賜她些銀兩,派人送她回去,她若不願意離開,那……自然也由不得她不願意。
褚瑤自太醫院往回走,才至東宮沒多久,永和宮便來人,說皇後娘娘請她過去說話。
上次也是這般,裴湛才出宮,皇後娘娘便要見她,仿佛故意躲着裴湛似的。
奶娘正給鳴哥兒喂南瓜玉米羹,小人兒自個兒拿了一個木質的勺子,吃得香甜。他如今已經吃得很好了,很少撒在衣服上,只是嘴邊臉上都是糊糊,褚瑤也不嫌棄,叫奶娘等鳴哥兒吃完了再給他擦臉,免得擾了小人兒吃飯的興趣。
而後便去永和宮的人一起出去了。
因着上次見面還算融洽,所以這次褚瑤心情放松了許多,心中猜測皇後娘娘想必也知道了這些時日她主動向裴湛示好的事情,所以她一邊走一邊在心中暗暗想着說辭,等見到皇後娘娘也好與她解釋清楚。
卻是沒想到,這一次皇後娘娘竟并未談論其他,只是簡單關心了幾句鳴哥兒的身體狀況後,忽而問她:“本宮瞧着鳴哥兒的身體确無大礙了,你也離家許久了,想必惦念家中,可有打算何時回去?”
褚瑤被問得一怔,随即如實道:“皇後娘娘,我暫時不回去了。”
皇後微哂,看她的目光顯然沒有先前那般和善了:“不回去了?所以是打算留下來做太子承徽?”
褚瑤恭敬道:“我與太子殿下有約定,倘若殿下能幫我找到親人,我便留下來……”
“呵……”皇後笑中帶着譏諷,“先前你可不是這樣說的。”
“我先前……”褚瑤正要解釋,卻被皇後擡手打斷。
“本宮頭疼,你先回去吧。”
這些事情解釋起來也頗為麻煩,褚瑤自認沒有能力讓皇後信服,她既不想聽,自己便也不多費口舌了。
于是比手行禮後,恭順地退下了。
她一走,皇後身邊最得力的嬷嬷便立即湊了上來。
“娘娘,這褚娘子都親口承認了,她不想離開太子殿下,而且她竟連承徽的位子都看不上,還用太子來堵您的話……”
“本宮原不想因為她而傷了與太子之間的母子情分,如今她野心昭昭,意圖蠱惑太子,本宮不能留她繼續待在宮裏了。”
“娘娘,老奴倒有一辦法,可以将這位褚娘子神不知鬼不覺地送走。”
“說來聽聽……”
*
鳴哥兒的夜啼又持續了兩個晚上,不過一夜只一兩次而已,有柳華的保證,褚瑤倒也沒那麽緊張了。
這一日她正教鳴哥兒拔蘿蔔玩兒,用布縫成蘿蔔的樣子,埋進裝滿豆子的盆中,鳴哥兒拔一個,笑一會兒,再拔一個,再笑一會兒。阿圓忽然過來說,永和宮那邊來人,說是請了一位道長來宮裏做法祛除邪祟,各宮苑都會去,半個時辰後來東宮這邊……
“挺好的,正巧鳴哥兒這幾日睡不安穩,道長過來瞧瞧也好……”
半個時辰後,道長姍姍來遲,褚瑤怕吓着鳴哥兒,便抱着他暫時去了屋內,等道長做完法事後才出來。
難得遇到道長,她自然要抱着鳴哥兒叫對方看看:“這孩子連着幾個晚上夜啼,道長瞧瞧,可是讓什麽東西吓到了?”
道長斂了佛塵,屏息細細打量了一番,随即道:“小殿□□弱,最近确實被一些不幹淨的東西纏上了。貧道今日做法已耗費太多精力,怕是一時不能将小殿下身上的東西祛除幹淨,這位娘子改日可以親自去道觀拜一拜,去求一道開過光的平安符給小殿下佩戴,那些邪祟自然不敢再靠近小殿下……”
褚瑤聞言也是吓了一跳,邪祟之物雖看不見摸不着,卻是最讓人害怕。道長既說有,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還是盡快去給鳴哥兒求個平安符才是。
當晚焚香沐浴,次日便要去道觀給鳴哥兒求平安符。
東宮的護衛聽說她要出宮,立即招手叫來了六個護衛,讓他們随褚瑤一起出宮。
褚瑤擺手說不必:“只是去求個平安符而已,不必這般興師動衆。”
那護衛卻道:“太子殿下臨走時吩咐過,若褚娘子要出宮,随行護衛不得少于四人!”
褚瑤無奈道:“那我只帶四個人便好了。”
于是那護衛便點了四人出來,與褚瑤一起出宮。
洪杉亦和她一起出來,說是在宮裏憋得慌,出來透透氣,順便給她做車夫。
去時的路上兩人還聊起以前在綏州城的事情來,洪杉問她什麽時候回綏州,他還想喝甜水鋪子裏的那道牛乳薄荷呢。
褚瑤笑說這個好辦,等回宮就給他煮,不用非得回綏州城才能喝到。
洪杉爽朗大笑:“那我今日可有口福了!”
城郊桐山郁郁蔥蔥,擡眼望去,崇真道觀半隐于層巒疊嶂之中,青瓦白牆之上氤氲着袅袅香火,石階鋪就得小徑狹長,馬車自是不能上去,于是褚瑤與洪杉他們便一道兒往山上走去。
大抵是因為下元節還未過去,來道觀中上香的人頗多。
尤其是褚瑤上山的這一路,摩肩擦踵,很是擁擠。
忽有兩人起了摩擦,吵嚷了幾句後動起手來,随後又牽累一位老人從石階上摔倒,人群登時亂成一團……
洪杉等人被沖散,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時,卻是找不到褚瑤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