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更

第二十八章(一更

錦兒魂魄游離太久,一時無法适應,兩個時辰後才幽幽醒轉。

他醒來第一件事就去探望相鄰房間中的阿玉,後者情況與他不同,耗費時間多些,兩三個時辰勉強化出四肢,軀幹仍舊是木頭形狀。

閑來無事,沈初霁讓梁淺出去置辦些馬車和馬匹,待阿玉醒來後就啓程前往蒼州,随後就守在阿玉房中查探情況。

錦兒推門而入時,沈初霁和樓西北各坐一側,前者面無表情,後者饒有興致說着什麽,他往榻上看了一眼,随後走到沈初霁面前,“撲通”一聲跪下,朗聲道:“叩謝大師兄救命之恩!丁玉錦此生沒齒難忘,願為師兄、願為撫雲頂肝腦塗地!”

沈初霁風輕雲淡瞟他一眼:“嗯。”

錦兒擡起頭,雙眼炯炯有神看着沈初霁,神情隐隐有些激動:“大師兄,我看到了!”

沈初霁瞳孔微眯:“什麽?”

“您在神府中……”

“住嘴!”沈初霁神色微變,倒是把這點忘了,錦兒和阿玉随他們進入神府,但是身無怨氣與普通邪祟不同所以沒能被發現,他們應是從始至終知曉發生了何事。

“我門戒律,關于大師兄一切不可向外人洩露。”仙兒走到他身上,敲了敲他的後腦勺,“做不到這點我就殺……”

話未說完,仙兒神色一僵,忌憚地看了沈初霁一眼,話鋒一轉:“師姐就讓你永遠說不出話。”

錦兒并未因此感到懼怕,神情反而更加興奮:“弟子明白!”

沈初霁看着他的模樣,不由覺得好笑,好像自古以來撫雲頂就沒有幾位正常的弟子,快要成為一種風俗了。

樓西北知道神府中發生的事沈初霁不願讓外人知曉,他并不打算多問。

“你和阿玉一直跟着我們?”仙兒問道。

錦兒站起身,見沈初霁杯中茶水見底,殷勤地為他斟滿:“是。”

“阿玉在我體內時,我的記憶并不完整,所以躲在角落不敢出來,阿玉本應該去往往生之地,但是放心不下我,想幫我回到身體裏,所以錯過了往生的機會。”

錦兒蹲在沈初霁身邊,托起下巴崇拜地看着他,繼續說:“我跟着引魂香回到房間時,他躲在門外不肯進來,催促我回自己身體,可是我回去之後就再也看不見他了。他膽子小,或許他會一直跟着我們,即使我們沒有發現。大師兄,謝謝你,給阿玉複生的機會。”

沈初霁笑道:“千年槐木是仙兒師姐的寶物,你們應該好好感謝她。”

仙兒哼一聲:“不用,槐木本來就是大師兄的東西,你願意給誰用就給誰用。”

說起這件事,仙兒還是有點不樂意。

“謝謝仙兒師姐!”錦兒朗聲道。

“你倆以後就是大師兄的左右護法明白嗎?要是大師兄傷到一根頭發絲,我唯你們是問!”

“弟子明白!”

樓西北聽他們感謝來感謝去無聊透頂,伸着懶腰就要離開。

“樓西北!”錦兒忽然叫住他。

樓西北眉梢微擡,側眸看他:“有事?”

錦兒說:“雖然我不打算拜你為師,但是以後我一定會成為像你這樣、比你更厲害的修士!”

樓西北失笑,轉身往外走,懶懶留下一句:“随便你。”

仙兒嗤之以鼻:“他那樣的修士有什麽好?”

錦兒認真道:“樓西北什麽都不在乎,潇灑自在,憑自己喜好和直覺行動,不論善惡是非,我想要和他一樣,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在神府中他無條件信任大師兄真的太令人欽佩了!我家中還有不少關于他的事跡話本呢!”

仙兒不以為然:“行行行,你說是就是。”

沈初霁對此不置一詞。

樓西北身上的特性有種獨屬少年的意氣風發和大無畏,像烈日炎炎,非常非常刺眼還容易被灼傷,同時又散發着極端的光芒,雖說不上多麽喜歡,但沈初霁并不讨厭。

将近半日,千年槐木終于完全化作了身軀,惟妙惟肖的模樣與常人并未任何不同。

千年槐木相當于為阿玉重建肉.身,身體模樣與他生前并無兩樣。

不多時,榻上小童顫了顫眼睫,一滴滾燙淚珠自眼角滑落,睜開水汪汪的眼睛迷茫看着床幔。

“你醒了!”錦兒激動道。

“錦兒哥哥……”阿玉聲音沙啞,慢慢從榻上坐起。

沈初霁擡眼看去,小童面容乖巧猶如玉琢,粉嫩眼尾墜着眼淚,可憐又可愛。

說起來,除卻性格萬分怪異,撫雲頂弟子皆有一副過人面孔,錦兒和阿玉是如此,就連骨瘦如柴的天陰亦是如此,哪怕是解開封印後的災厄依舊比常人好看幾分。

阿玉在錦兒攙扶下離開床榻,緊張兮兮走到沈初霁面前,一言不合跪拜在地:“大、大師兄……阿玉……”

阿玉年紀比錦兒小兩歲,此前又是普通人并無靈核,和錦兒站在一起看不出原本年齡,眼睛濕漉漉像小鹿似的,惹人憐愛。

沈初霁眼神不由柔和許多,伸手将他從地上拉起,指腹揉了揉他的眼尾,輕聲哄道:“不礙事,別哭。”

小孩子嘛,越哄哭得越厲害,沈初霁就越有耐心。

“乖。”他捏了捏錦兒肉鼓鼓的臉頰,柔軟觸感令人愛不釋手,“害怕嗎?”

阿玉搖頭,父親在世時鮮少與他這般親昵,羞怯地将臉埋在沈初霁臂彎中,“謝、謝謝哥哥救我。”

“不用謝,以後要喊我大師兄,知道嗎?”

阿玉揪着他的衣服,嗡聲道:“阿玉謝謝大師兄。”

沈初霁輕松将他抱起,柔聲同他說着什麽,仙兒和錦兒站在旁邊臉色一個比一個不滿。

“為何大師兄對我就冷冰冰的?”錦兒一臉複雜。

仙兒酸溜溜地說:“大師兄喜歡可愛的東西。”

“我不可愛?”

“你哪裏可愛?”

良久,仙兒冷哼道:“再過兩年大師兄就不喜歡了。”

錦兒:“……”

阿玉醒來後,衆人稍作休息就啓程離開。

沈初霁身體雖有好轉,并未完全恢複,獨自一人坐在馬車中休息,其他人或禦風而行,或騎馬跟在身側。

阿玉對身體并不熟練,就和小猴子同乘七彩祥雲,途中天陰為兩位小師弟傳授門規戒律,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樓西北和秦少寧禦風而行,不時落在轎頂引來一陣顫動,不知這倆怎麽又打起來,沈初霁撩開簾子一看,秦少寧猙獰地舉劍狂追,樓西北怡然自得躲避,路過胭脂攤還有精力跟姑娘打趣兩句。秦少寧一劍沒收住,将胭脂攤劈成兩半險些傷了人,好在樓西北反應迅速一掌将幾位姑娘推遠。

“你是哪家的修士?我們要去百書閣告你的狀!”

老板氣得龇牙咧嘴,指着秦少寧怒罵,而樓西北已經趁亂逃之夭夭。

秦少寧幾乎咬牙切齒:“我是狗賊樓西北!誰不去百書閣告狀誰是狗!”

長街一片雞飛狗跳,當真熱鬧非凡。

沈初霁看着道旁栩栩如生的百姓,忽而想起蘇仙樂神府中的畫面,那些死在他手中的活死人此刻應該全部進入了往生之地。

比起金玉其表敗絮其中的假象,這樣混亂卻鮮活的畫面看起來竟別樣地美好。

直到,他看見街邊一位路人說:“什麽樓西北?那兩位不是撫雲頂弟子?”

“這些年好像見過幾次,笑面虎梁淺和毒姑仙兒!”

“跟他們同行必定是撫雲頂弟子無疑!”

“我呸!竟然冒充樓家少主簡直不知廉恥!”

“撫雲頂徹底沒落了!”

沈初霁:“……”

他阖上雙眼,腦海中浮現來自于另一個塵世的概念——孽力回饋。

這就是他冒充秦家弟子的報應罷。

果不其然,遇見這倆麻煩精準沒好事,雖然沈初霁并不在乎名聲。

罵聲越來越多,仙兒等人卻不受影響,包括兩位新入門的小師弟,都跟沒聽見似的,自顧自添油加醋地看熱鬧,恨不得樓西北和秦少寧打得天昏地暗才好。尤其是仙兒和錦兒,簡直臭味相投,甚至抽空買了幾串糖葫蘆。

“大師兄,給你!”錦兒飛身來到車窗外,手臂勾住窗棂,将一根糖葫蘆遞給沈初霁。

“別鬧得太兇。”沈初霁接過,叮囑道。

“知道啦!”

說完,他飛身落在七彩祥雲上,将剩下的糖葫蘆一一分給衆人。

沈初霁看着晶瑩剔透的糖葫蘆,無端輕笑一聲,放下簾子靠回車壁。

一陣清風掠過,吹起簾子露出沈初霁半張側臉,街邊三兩作伴的女子無意一瞥,登時呆在原地。

“好生俊俏的公子……”

随着馬車漸行漸遠,罵聲一片連着一片。

“話說,前幾日我失蹤兩年的故友托夢了,他說撫雲頂那位道長救了他們,他要去投胎了。”

“我、我也夢到了!我娘子說她終于能夠投胎了,讓我替她謝謝撫雲頂的道長。”

“當真?”

“難道不是夢?我亦夢到小兒,身穿雲金道袍的道長斬下他身上束縛,将他送往輪回……”

“雲金道袍?我若沒記錯,那曾是撫雲頂的弟子服。”

“據我所知,如今門中唯一着弟子服的就是閉關十年的大師兄。”

“撫雲頂大師兄?我曾有幸見過一面……”

與此同時,撫雲頂弟子下山除邪以及即将參加一月後的仙門大選傳遍了整個修真界。

“沉寂上半年的撫雲頂終于出山了?”

“那又如何?如今的撫雲頂憑何與衆多仙門抗衡?”

“今年仙門大會熱鬧了!”

“撫雲頂那群混賬弟子,又想鬧出什麽禍事?”

長風而去,送行千裏。

撫雲頂大師兄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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