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002章
姜喬看到了“姜喬”。
中心一衆人也看到了姜喬。
初初成年的十八歲少女，巴掌大的小臉，帶着少見日光的病弱，皮膚蒼白到透明，像易碎的薄胎青花瓷。
此時，她手持小花盆，茫然的看着光屏，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那般無辜的模樣，讓人對她說話都不忍心大聲。
她望了光屏上的原始種綠蘿一會，低頭又看看手上的五彩進化種綠蘿。
随後，衆人見她歪了下頭，邊思考邊撚起那片嫩綠的新葉觀察。
一瞬間，所有人心都提緊了。
“是吧？！那嫩綠小葉子就是原始種吧？！”
“嘶，我心髒狂跳，求求了一定要是原始種！”
“嗚嗚嗚嗚，這就是全聯邦唯一的希望！”
……
“姜喬小姐，”研究員悠悠發問，“請問你手裏的是原始種綠蘿嗎？”
伴随問話，一道羽翅撲棱的暗影利，從中心頂樓飛出來。
姜喬擡頭看了眼，是只大圓眼的貓頭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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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收回視線，再次落到光屏上。
光屏裏，那張熟悉的臉，被喚醒的潛意識記憶，和在聯邦首都星出生成長的十八年記憶，相互交織閃回。
一時間，太陽穴突突的跳，頭又脹疼起來。
她确定自己是2099年，經歷藍星的太陽風暴，被氮凝冷凍的華夏火種姜喬。
同時，她也确定，在聯邦首都星十八年的生活過往，亦是真實存在。
這中間，時間跨度了三千年。
姜喬不知道，自己這情況算是輪回還是胎身穿越了。
或者，這就是老師所說的“新世界”？
大廳裏，有人大聲問：“姜喬小姐？冒昧問一句，你返祖的血脈是什麽種族？天賦是不是種植？”
血脈種族？種植？
姜喬疑惑，她這黑發黑眼的東方長相，華夏種族特征不夠明顯嗎？
研究員指着新葉又問：“這是你種植出來的？”
嫩嫩綠綠的新葉，呈卵狀長圓形，鮮妍色澤，油透發亮，和旁的五彩枝葉迥然不同。
那是，原始種綠蘿才會有的綠色！
然而，衆人期盼下，姜喬搖頭說：“它自己長出來的，不是我種的。”
衆人懵：“？？？”
什麽叫自己長的？
每個字都聽得懂，但這句話不懂啊！
研究員面露沉思，表情越來越嚴肅。
他說：“姜喬，星際聯邦98%的人類，體內都有古藍星的返祖基因。”
“三千年前，我們失去了起源藍星。”
“現在，唯有藍星的原始種植物，可以撫慰我們的返祖血脈，讓我們的基因滿足，靈魂安寧。”
“如果沒有原始種植物，我們就是失去海洋的藍鯨……”
“無人例外，你也不例外。”
中心裏，每個人都感同身受。
“沒有原始種植物，我們的返祖基因時刻都在加速突變。”
“突變至畸變，返祖成異種，只有放逐等死。”
“我哥哥是軍0人，去年被放逐到煉獄黑星自生自滅。”
“所以，求求了，一定要是原始種啊！”
……
這一刻，所有人看着光屏上的少女，以及她手上的綠色新葉。
每個人都如出一轍的，表情熱切、眼神狂熱。
那樣灼燙的情緒，像是地心岩漿烈火，太過瘋狂，連空氣都灼燒的扭曲了。
如此可怖！如此暴烈！
關乎生死，涉及存亡，他們寄托在她身上的希望，經不起破碎。
沉重的，狂熱的，不容她否認！
仿佛，她要是不會種植，那就是全人類的罪人！
姜喬心下一沉，不僅沒半點喜悅，反而覺得往前一步是無底深淵，退後一步是萬丈懸崖。
她進退不得，承認不得，否認不得。
一時間，整個中心大廳安靜的可怕。
咕。
撲棱，撲棱。
鳥叫聲和撲棱聲同時疊起，緊接着一道威嚴的嗓音傳來。
“我來驗證。”
貓頭鷹盤旋直下，一個俯沖飛到姜喬面前。
雙爪落地，身形拉高，眨眼間變成一皮膚黝黑，滿頭亂發的中年人。
有人驚喜：“是德魯伊教授！”
姜喬愣了，貓頭鷹大變活人？
研究員問：“德魯伊教授，您種植了最後一株原始種綠蘿，請問這片新葉是原始種嗎？”
德魯伊沒說話，他從姜喬手裏接過小花盆，湊近細看，又點了點手腕上的光腦環。
光腦機械音：“掃描該植物基因圖譜，連接數據庫，對比原始種基因……”
衆人緊張的大氣不敢出，死死盯着教授。
“緊張死了，嗚嗚嗚連德魯伊教授都出馬了！”
“教授是聯邦公認的“第一種植大師”，沒人比他更了解原始種植物了。”
“德魯伊血脈是古藍星最親和自然的種族，教授還進化出了變形能力，他的驗證最權威！”
……
姜喬聽着周圍的竊竊私語，不禁多看了教授幾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近距離看到返祖者變形，好像神話裏修煉成人的妖怪。
十分鐘後——
教授面露遺憾：“這不是原始種，它就是再普通不過的進化種植物。”
轟！
衆人腦子一片空白。
教授嘆息：“只是，它長成了罕見的嫩綠色。”
轟轟！
衆人腦子都在隆隆作響。
他們茫然的看看教授，又看看姜喬。
那姜喬呢？姜喬是不是返祖出了種植天賦？
教授第三句話：“你身上血脈氣息很古老，但不具備自然親和力。”
轟轟轟！
衆人原地爆炸！
不具備自然親和力，那就不可能會種植，這是星際公認的。
所以，這一切都是誤會？
今天，星際最後一株藍星原始種綠蘿死亡。
今天，人類最大滅族危機降臨。
今天，每個人都很絕望！
磅礴怒火，挾裹被欺騙後的憤懑，在種種情緒增幅下，像噴湧的火山，急需一個缺口轟隆爆發出來。
于是——
衆人之怒！
衆人的憤慨！
衆人的憤恨！
不約而同的、同一時間的、傾瀉到了一個人身上——
研究員！
“是他！就是他拍的按鈕！”
“什麽傻逼玩意兒？基因研究院讓這種廢物來督查的？”
“敲你媽！老子畸變成異種前，也要先打死他！”
……
不用刻意，研究員也從中心衆人的臉上，察覺到熊熊怒火。
身邊那三名醫生，更是強烈譴責的盯着他。
研究員臉色唰的就白了，怎麽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愣愣看向姜喬，到底是哪裏出錯了？
姜喬回視研究員，黑瞳幽然深邃，她朝他緩緩勾起了嘴角。
立場反轉。
她眼前的困境，土崩瓦解。
但研究員的困境，才剛剛開始。
“姜喬……”研究員吶吶。
姜喬沒應，眼下她只關心一件事。
“教授，”她狀若不經意問，“原始種植物，真的沒人能種出來嗎？”
“有沒有可能，”姜喬斟酌字句，“有些種族信奉民以食為天，所以人人都會種田？”
德魯伊教授搖頭：“聯邦現有返祖種族數千種，沒有人人都會種植的種族。”
所以，星際無人能種植原始種植物。
姜喬心裏咯噔一下，莫名生出不安來。
怎麽會沒有……
“錯了！都錯了！”突然，研究員大喊一聲。
他神色振奮，鏡片折□□光。
衆人就聽他說：“新葉雖然不是原始種，但不代表姜喬不會種植。”
如同迷路的人找到了出口，他沖到德魯伊面前，擡手就比劃起來。
“教授你看，”研究員在模仿，“這是姜喬在記憶場景裏做出來的動作。”
“我曾見過您種植原始種綠蘿，這是和您同樣的種植動作！”
看完一套動作，德魯伊驚疑不定。
他看向姜喬，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姜喬收斂心神，小臉沉了：“研究員先生。”
獨屬少女的甜糯嗓音，在此時冷了幾分。
“剛才你看着我測試，”姜喬字字如冰，“我的分化數據你不清楚嗎？”
少女眉宇的病弱褪去，臉色仍舊蒼白，但那雙黑瞳鋒芒初露。
如同含苞待放的粉玫瑰，嬌嫩下是銳利的尖刺。
研究員眼神閃爍：“測測試沒完……”
這次，姜喬不給半點機會。
她往前一步：“你不清楚嗎？”
兩人距離很近，站立同框。
衆人就見，姜喬烏發黑眸，側臉線條精致完美，漂亮的像奢貴的霁紅粙瓷。
而圓框眼鏡的研究員，臉色蒼白挂着冷汗，白大褂還皺皺巴巴。
噠。
姜喬再往前一步：“你，不清楚嗎？”
風，平地生成，從姜喬腳下掠起，撩動烏色發梢。
研究員頭皮發麻：“姜喬你……”
“我？”姜喬立刻打斷他，黑浚浚的眼瞳直直看過去。
噠。
姜喬第三小步：“原來，你真不清楚啊。”
隔着半米遠，姜喬表情淺淡的站在那裏，沒再往前也沒說話了。
然，那風更大了。
啪嚓。
研究員白褂別着的胸牌落地，發出清脆聲響。
他對上姜喬視線，只覺一股無形的氣勢，突然從她身上爆發出來。
下一刻，他都沒反應過來，身體一晃，膝蓋一軟。
噗通！
當場，他就跪了！
衆人：“？？？”
教授離的近，震驚的看着姜喬：“這氣勢這血脈是……”
嘀！嘀！嘀！
分化中心瘋狂報警，比之前更刺耳、更急奏、更響亮。
警報：“SSSS級警報！檢測到帝王血脈！”
“全體醫生注意，帝王血脈……”
中心裏的人，測試的醫生們，全都發懵了。
什麽帝什麽王？
機械警報一聲比一聲響亮：“全體注意，當前中心最高級別安全保障啓動中……”
“鎖定古帝王血脈的新生返祖者……”
“解析個人資料，上報數據安全部，上報聯邦軍部……”
“古帝王血脈的子嗣，姓名姜喬，年齡……”
“返祖種族未知，返祖值未知，種族天賦未知……”
“根據公約，提交二次體檢申請……”
“姜喬潛力評估：極優！”
……
姜喬？
古帝王血脈？
一衆人的視線，不自覺又落到了姜喬身上，光屏上更是高清特寫。
但見她那雙黑瞳，清清淡淡的瞥過來，隔着光屏所有人都一個激靈，渾身過電般顫栗。
一股被俯視感油然而生，膝蓋軟的止不住想跪。
那是，至尊高位者的凝視！
那是，帝王氣場！
****
所有人瞳孔地震：“！！！”
分化中心死寂三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帝王！活的！”
“卧木曹卧木曹卧木曹！！！”
“搓膝蓋.jpg，弱弱的問，剛才你們膝蓋軟沒？是不是想跪？”
“軟了，我都半蹲下去了。”
“軟了+1”
……
人類本能——慕強。
星際返祖人類，更是本能渴慕強大的返祖血脈。
聲音太大了，衆人的情緒高漲如火山，整個場面瀕臨失控。
教授反應過來：“快，安撫住他們。”
有人穿過安保的阻攔，試圖靠近。
姜喬皺眉：“怎麽安撫？”
德魯伊雙臂變化成翅膀，一米長的翅膀接連扇動，強風将周圍的人吹開。
他一臉煩躁：“你不該問我，你的血脈會告訴你。”
姜喬：“……”
環視周圍，面對衆人的瘋狂，她是不理解的。
不過，姜喬試探性的擡起右手，環視所有人。
一剎，中心的人齊齊睜大眼睛看着她。
教授見狀：“有用繼續。”
于是，姜喬豎起了細白食指，輕輕落到唇邊。
“噓，公共場合，禁止喧嘩哦。”
字音落下，全員安靜！
輕語呢喃的少女嬌嗓，聲音不大，但卻清晰的傳到每個人的耳邊。
她凝視的目光，像平等的在看所有人，又像是專注的只望一人。
烏黑深邃的眼瞳，又圓又亮，濃密長卷的睫羽掩映下，似夜幕上閃爍的繁星，漂亮的要命。
一眼淪陷，不可自拔。
加上帝王氣場buff加持，衆人情不自禁就遵從了。
混亂的場面，及時控制住了。
德魯伊教授松了口氣，看着身量纖細柔弱的姜喬，表情十分複雜。
姜喬的心情也很複雜。
她看着自己的手，冷白皮膚的手背，淡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現，裏面流淌着溫熱的鮮血。
這鮮血傳承千年萬年，不被歲月稀釋，不為歷史掩埋。
她的帝王氣場，就源自這樣的種族。
而她的種族，有個人人都驕傲的身份——炎黃子孫！
教授：“返祖者的強大，不僅是在血脈，更是在種族天賦。”
姜喬若有所思：“我的血脈……”
“請問，”一道弱弱的聲音響起，“帝王血脈返祖者，一定能解決原始種植物的問題對不對？”
姜喬循聲看去，沒看到是誰在問，只對上一雙雙渴求答案的眼睛。
這問題，顯然也是所有人關心的。
德魯伊教授眉頭緊皺：“沒有數據支撐的論斷別亂說。”
有人小聲嘀咕：“可是今天原始種植物死亡，姜喬也恰好在今天返祖出帝王血脈……”
“這叫應運而生，是天意……”
嘶嘶。
古怪的輕響，若隐若現的傳來。
德魯伊教授木着臉：“聯邦歷史上，唯二的兩位帝王血脈返祖者，他們的天賦都是開疆辟土、建功立業。”
教授客觀而殘忍的，碾碎衆人最後一絲僥幸念頭。
他一字一字：“帝王血脈和種植，沒有直接關系。”
這話落下，衆人眼底的光齊齊熄滅了，有人臉色死灰。
姜喬抿了抿嘴角，到底還是說了句：“如果我以後有能力，會為聯邦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老祖宗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但老祖宗又說，懷璧其罪。
原始種植物一事，姜喬不介意做點什麽，但絕不會在無法自保時就暴露。
低迷的空氣在中心蔓延，姜喬的話沒有安慰到任何人。
德魯伊教授見過太多，早已麻木了。
他掃了眼地下的胸牌：“馬修研究員，你該對姜喬的帝王血脈，做二次測試。”
研究員馬修倉惶應是，踉跄爬起來跑到工作臺前。
随後，他讪讪說：“死機了，測試數據沒存……”
“嘶嘶，不可能！”
突然，怒吼暴喝而起：“騙子！全都是騙子！”
姜喬還沒反應過來，巨大的陰影騰空上浮，整個中心大樓都在晃動。
腥風迎面撲來，姜喬擡頭，猝不及防就看到一陰鸷的青年，身體拔高拉長。
眨眼之間，他的腰部以下，就變成了米且長的蛇身。
黑色的鱗甲，從他後頸蔓延到面頰，眼睛逐漸變成了野獸豎瞳。
嘴巴張合間，口腔裏的舌頭也在長長分叉，嘶嘶吞吐着。
青年憤怒咆哮：“嘶嘶……原始種植物……帝王血脈……”
畸變蔓延迅速，很快青年就只有腦袋還是人類模樣。
一條五米長的巨蟒，盤踞擠滿大廳，他還在不斷往上攀爬，絞纏在羅馬柱上，十分恐怖。
姜喬黑瞳驟然緊縮，那是——
森蚺！
嘶嘶嘶。
人頭蛇身的森蚺，黑色的尾巴尖一甩，中心地動山搖。
“啊啊啊啊啊，畸變異種！”
“救命啊！特遣隊救命！”
“快逃！這是條返祖森蚺異種，他要吃人的！”
……
然而，沒人能逃出去。
安全保障啓動的分化中心，眼下成了密閉的牢籠，天然的屠宰場。
所有人都是、待宰的獵物！
粗長蛇身，一纏一絞，立時讓人粉身碎骨。
尖銳獠牙，穿透心髒，屍體倒挂在毒牙上，死不瞑目。
中心透明大門前，鮮血泊泊流淌，将外面的白色臺階，染成了濃烈猩紅色。
一門之外，首都星豔陽和煦，暖如三春。
一門之內，死亡和鮮血怒放，惡寒似地獄。
“嘶嘶嘶……”人頭吐蛇信，蛇鱗覆面尤為猙獰，“嘶原始……植物……嘶嘶……”
濃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個中心。
少數身處頂樓的後勤工作人員，雖說暫且安全，但全都被駭住了。
透過辦公光屏，他們清晰的看到大廳裏情況。
“嗚嗚嗚好可怕，我不要死……”
“啊啊啊啊姜喬快跑，它盯上你了！”
“艹！姜喬躲開！”
……
轟隆！
姜喬只感覺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倒飛出去。
她剛才站立的地方，瞬間四分五裂。
“咳咳咳，”大眼貓頭鷹右翅折斷，剛為姜喬擋下一擊，“躲起來。”
姜喬震撼了！
這就是——
返祖突變，畸變異種！
前一刻還是人，後一刻就是殺戮怪物！
“嘶嘶……姜喬……”森蚺搖晃着腦袋，“嘶……找到……你……了……嘶嘶……”
一霎，黑色豎瞳鎖定姜喬。
姜喬想也不想，一手抄起新葉小花盆，一手撈起貓頭鷹，拔腿就跑。
嘶嘶嘶嘶！
龐大的陰影，挾裹着陰冷腥風，遮天蔽日的壓下來。
“姜喬這邊！”
馬修研究員站在緊急安全門前，一邊招手一邊大聲喊。
姜喬腳下不停，踩着鮮血，越過屍體，逐漸接近安全門。
近了，更近了！
十米，八米，五米，三米……
倏地，馬修臉色一變：“後面！小心！”
呼啦。
惡風從背後襲來，蛇尾甩起一具屍體砸中姜喬，叫她跌撞兩步，往前咕嚕摔倒。
嘶嘶嘶。
姜喬猛然回頭，剎那心跳狂跳，呼吸驟停！
——長滿蛇鱗的人臉！
——就在面前，和她鼻尖相抵！
“嘶嘶嘶……”紫黑蛇信舔過姜喬臉上的冷汗。
蛇口大張，尖銳帶鈎的毒牙浸出蛇毒。
姜喬寒毛直豎，心髒咚咚跳動的像要爆炸。
窸窸窣窣。
人頭蛇身的怪物扭動爬行：“嘶騙子……嘶嘶嘶帝王……騙子……”
“……吃……嘶吃了……你嘶……”
毫不掩飾的野獸食欲，像一坨滑膩的腐爛血肉，惡臭又惡心。
姜喬一動不動，冷汗滴進眼眶裏，澀的眼睛發疼發紅也不敢眨眼。
生死之間，身體反應過載，但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自救！
她必須自救！
@
頂樓看到這幕的人，全都緊繃到極點。
柔弱如兔子的少女，面容蒼白沒血色，在巨蟒蛇口下，怕的眼睛都紅了。
毫無反抗之力。
簡直，太殘忍了。
“啊啊啊軍部特遣隊呢？為什麽還沒來？”
“姜喬快用你的帝王氣場buff！”
“沒用，帝王氣場buff是被動技能，只會影響心志不堅的人類。”
“啊啊啊啊它纏上姜喬了！”
“艹，它要生吞她！”
……
它要生吞她！
電光火石間，姜喬抓起小花盆往蛇口一擋。
嚓。
細弱的嫩莖，從尖銳的毒牙上掠過，生機勃勃的綠葉，斷在了紫黑信子上。
蛇尾僵在半空，人臉上露出驚愕和茫然。
下刻，炸裂般的渴望爆發！
那是，從靈魂上迸濺生出的——
返祖基因對原始種植物的本能渴望！
嘶嘶！
巨蟒狂暴吐信，昂揚起米且長的身軀，張大了蛇口，嘶嘶呼嘯着，朝姜喬吞咬下落。
生死間隙，一秒鐘都被無限拉長。
0.1秒……
姜喬看清，森蚺人臉露出了渴慕到瘋癫、狂熱到扭曲的笑容。
0.2秒……
暫且安全的幸存者都在見證，帝王血脈的姜喬隕落……
0.3秒……
咻！
暴烈的白色光柱，從中心圓頂激射而落，直指森蚺七寸。
0.4秒……
姜喬被白光刺的閉上眼睛。
再然後，她聽到森蚺慘烈的嘶鳴。
又十秒過去，姜喬試探性睜眼。
她看到，巨大的森蚺，像蚯蚓一樣被吊在半空中，七寸處多了個巴掌寬的金屬環。
金屬環上紅綠點燈交替閃爍，每閃一次，人頭上的蛇鱗就漸漸退去。
她視線再往上，中心圓頂的逆光處，似乎站着個人。
轟隆！
森蚺墜落，龐大的體型，将地面震了幾震。
他臉上的蛇鱗沒了，恢複出雙臂和上半身，唯有腰部以下還是蛇身。
“嘶……”他吐着信子，渴求又卑微的望着姜喬，“姜喬……嘶嘶……”
那種渴求無比濃烈，他竟能無視脖子上的金屬環，雙手在地上爬着，也要靠近姜喬。
嗤啦，嗤啦。
金屬環收緊，咔咔冒出尖刺，狠狠紮進森蚺青年的脖子裏。
“嘶啊啊啊啊！”青年發出慘叫，鮮血順着脖子往下淌。
然而，他仍舊用雙手爬着，在血泊裏擺動着蛇尾，繼續一步步往姜喬爬來。
終于——
他顫抖的手，如願以償的碰觸到姜喬腳踝。
他甚至拿帶血的手指，在姜喬踝骨上眷戀親昵的摩挲蹭過，留下一道殷紅血色。
他仰望着面前的少女，以及她手上花盆裏的那株植物。
猶如仰望虔誠信奉的神祇，臉上表情熱烈決絕、瘋狂又扭曲！
随後，他力氣耗盡，轟然倒地。
姜喬：“……”
平生第一次，姜喬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返祖者對原始種植物的渴求。
是，極致病态的本能渴慕！
是，連靈魂都淪陷的——瘾谷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