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都沒有和我說晚安

第3章 他都沒有和我說晚安

周青先朝他微微一笑,好整以暇地抿了口酒。

之後他便沒主動和林北生說過話,那句暧昧的發言更像是某種提醒,巧妙地撥弄他與林北生之間那層窗戶紙,強迫他轉向自己、直視自己,又僅此而已。

林北生也不避諱,大大方方敬酒,酒杯端向周青先的方向時對方便喝,多餘的話一句不講。

他們的關系也就止步于此了,比陌生人還要生硬客套,連“近來可好”、“最近在忙什麽”這種話都講不出來。

隔着遙遙人群的一杯酒,應該就是他們能達到最親密的定位了。

這一頓飯作為一次合作會談來說已經很好,到差不多九點時結束,小趙送兩位醉醺醺的老板上車,周青先的助理早已開好車候在一旁。

周青先喝得不少,但他臉上不顯,在走出飯店的路上拉低領帶解開兩顆扣子,鎖骨以下的皮膚紅滟發燙,像撒了一大片胭脂。

他本來精致的頭發弄亂了兩股,搭在額前,眼尾用夜晚重筆勾勒過,瞳孔裏映着絢麗的汽車尾燈,水漉漉的,有一種冰塊融化前的漂亮。

他知道自己這樣有多蠱惑人,也知道林北生一定能看見自己身體的顏色,但幾乎是剛解開扣子,林北生便頓住了腳,故意與他保持了距離。

周青先撩撥的動作卡在一半,挂着那張精致的笑臉側過頭去問:“你在躲我?”

“怎麽會?”林北生視線垂向地面,随口應道,“周總多心了。”

他多過分,嘴裏說着謙卑的話,面上卻裝都懶得裝,他以前把周青先當寶貝一樣供着,現在卻連正眼都不想給。

他選擇用這兩步路劃清兩人間的界限,若不是周青先回頭,他恐怕能悄無音訊地退出,不聲不響地消失。

周青先輕笑一聲:“林哥場面話說得好聽,糊弄我的時候都不願意擡頭看我一眼?”

這晚悶熱,纏綿的風把周青先身上的熱度吹到林北生身邊,他指尖都是滾燙的,在因等待林北生的反應而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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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用刁鑽難聽的說辭,企圖讓林北生生氣、讓他情緒波動、讓他再對自己說一點什麽。

說一點什麽,什麽都好、什麽都行,說“把衣服扣好”、“回去喝點熱水”、“路上注意安全”或者“有空再見”。

他甚至可以責備周青先為什麽拉開衣服釣他,反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麽,質問他為什麽裝作無辜地重新出現在自己的生活裏……這些都可以、這都無所謂,因為這對周青先來說就都是好的,這樣周青先就可以把今晚定義成“美好的晚上”,可以像糖果一樣進入他的夢鄉。

可是當林北生真正擡眼看他時,周青先便知道自己要失望了。

那雙眼裏什麽都沒有,空空映着周青先的影子,露不出什麽情緒,就是平淡、一眼望穿的平淡。

他對這般刁難的周青先激不起一絲波瀾,他甚至不覺得煩躁也不覺得可笑,最後給出的只是中規中矩的、客套到極致的答複:“周總慢走。”

于是那些美好的幻想便落了空,五彩斑斓的糖果變成了泡沫,噼裏啪啦地在腦袋裏碎掉了。

剛才沸騰的血液在一瞬間凍結,周青先在林北生冷漠的眼裏望見自己的倒影,意識到這樣的夜晚是無解的。

在沒有滋生情愛、也沒辦法用性交縫補的夜晚,他根本沒有打動林北生的理由。

周青先張張嘴,沒說出話,心髒像流沙一樣向下墜去,這時候才慢騰騰地擡手把扣子系好,領帶也打成最完美的形狀。

他沒有再開口,在自己完全消彌之前轉身坐上車走了。

林北生直到他離開才挎下肩,略顯疲憊地捏了捏眉間。

周青先剛才是什麽意思他不難猜到,但他何必再找五年沒見的床伴打炮,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麽舊情難卻,還是說誰都可以……

“怎麽回事啊,你怎麽和大老板認識,你們什麽關系啊?”他沒想通,小趙沖上來打斷了思路。

小趙早些年一直在外地讀書,不清楚林北生與周青先那些恩怨,酒喝了上腦,沒注意到他的表情,還在興高采烈地接着講:“那這不是很好說話得很,我看他飯桌上對你挺有意思的呀,要不咱順着他心意去說兩句好聽的話,一開心了說不定他就給我們住大別墅呢。”

他到底還是初入社會的大學生,看事情單純得很,林北生撇了他一眼,懶散道:“哪有這麽好的事,行不通的。”

小趙不信,還在叽叽歪歪說不試試怎麽知道,林北生被吵得頭疼,揮揮手打斷他:“真別白費功夫了,周青先那人,很難琢磨的。”

而這一頭開車的助理,确實和林北生有一樣的想法。

他擔憂地從後視鏡向後望,周青先略顯懶散地靠在後座,臉沖着窗戶,略過車窗的光影碎片一樣從他鼻梁眼角滑過,像要消散在夜裏。

助理及時地叫他,謹慎問道:“去哪裏呢,周總。”

周青先沒回答,助理漫無目的地往前開,多嘴提醒一句:“周總,其實您沒必要親自來跟這個項目的,您應該放更多心在總部和夫人……”

他沒說完,下一瞬周青先的視線在後視鏡中與他對上。

一種冰涼黏膩從助理的小腿蹿上,周青先眼裏漆黑冰涼,那一眼裏什麽情緒都看不到,他好像一具空落落的軀殼。

助理背脊起了一陣冷汗,連忙錯開了視線,聽見後座的周青先沉默良久後,突然嘀咕一句:“他都沒有和我說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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