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是不是讨厭死我了才那樣
第48章 你是不是讨厭死我了才那樣
夜風呼呼的吹,剛引熱的身體,沒一會兒就涼了個透。
在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事情好像成了事實之後,周青先的臉上只剩下一種、摻雜着不知所措的慌張。
連林北生都察覺到一絲茫然,往衣角蹭了下手心的汗,仔細斟酌語氣:“你這……”
“你別說話!”周青先明顯已經亂了陣腳,一雙桃花眼因慌亂而瞪大,搖搖晃晃地往後退,欲蓋彌彰地把衣服掀回去。
林北生心下也很困惑,垂下視線看周青先無意識發抖的手指,忽地深吸一口氣,拽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帶進了那條昏暗的巷子。
兩個成年男性共同擠進逼仄的空間,距離瞬間拉進不少,周青先的背抵上粗糙的牆壁,很不自在地向後躲。
他表現得十分不盡如人意,明明五分鐘之前還在使出渾身解數想将林北生引導這兒來,現在如他願了,又抗拒得不得了,推着林北生的肩,細細地祈求:“你別……”
林北生沒有顧忌他的祈求,很強硬地拉開他的皮帶。
周青先的腿接觸到冷空氣後在不受控地打顫,林北生扶着他的腰,唇落在他耳朵上,低低地說:“放松。”
周青先背脊一陣酥麻,下意識地想躲,耳垂被很輕地舔舐,連帶着紅了一片,腿根顫抖得要站不穩。
林北生有些粗糙的掌心抵住他,虎口上下撚動,指腹的粗繭繞過頂端。
他的動作并不算輕,帶着力度的挑弄對周青先反而會更有效,周青先仰着頭,腦內一片空白,被刺激得快要發瘋。
但就算這樣,他那兒還是軟趴趴的,沒什麽精神地垂着。
于是所有的行為都變了味,這從一種層面上更像是在羞辱,他終于敗下陣來,按住了林北生的手,聲音都是破碎的:“夠、夠了。”
他閉上眼睛,恥辱得好像要融化在這夜色裏,脊背無力地靠在灰牆上,要是林北生不架住他,應當會很輕易地倒在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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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北生默了默,停住手,很慢地幫他把衣服穿好了。
雙方一時間都沒有說話,不約而同地開始在腦子裏捋時間線:兩個月前做的最後一次,當時周青先還一切正常,然後沒多久在紅燈區接到他被自己“未婚夫”灌了壞酒,林北生把人家折騰得出都出不來,再然後就是周青先的媽媽闖來,周青先去處理自己的事情之後,直至三天前才重新相見。
林北生喉結上下滑動,第一次出聲竟然沒發出聲音來,清清嗓子再問:“你這段時間有沒有……”
“沒有。”周青先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在對方問完之前便很急地打斷了。
他這段時間既沒有自己解決過,喝完那杯酒的第二天就去做了藥檢,是不該會有這樣的症狀出現的。
……所以會這樣要麽就是他這段時間壓力太大,要麽就是喝完酒那一晚林北生給人折磨得太厲害了,這樣看來,林北生沒有全責也要負大半責任。
周青先垂着眼睛,薄薄的眼皮透着一層粉,臉上的血色被涼風一點一點侵蝕掉,他比任何時候看起來都要沒勁,都要無助。
林北生無聲地嘆一口氣,手臂一摟,很輕地抱住了他:“抱歉。”
周青先側過臉去,抓住林北生的衣擺,沒沒有吭聲。
昏昏暗暗的小巷,他們粘合在一起,一個貼住一個的背,一個攬住一個的腰,在這樣适合做暧昧的事的場合,竟然只是在擁抱。
“沒事的。”林北生揉了揉周青先的頭發,将他的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先回去吧。”
周青先提不起什麽勁,成了沒了骨頭的面條人,懶洋洋地挂在林北生肩上。
他在回去的車上也垂頭喪氣,本來氣宇昂昂開的大奔來,現在也神奇不了半點了,往副駕駛上一癱,偏着腦袋便什麽都不管了,完全沒有剛才亮着眼睛要找事兒的鮮活勁。
“你別想太多,說不定就是剛出院身體還沒養好呢。”林北生靠過去,替他把安全帶扣好,再把他藏進衣擺裏的發尾勾出來,“咱們明天去檢查……”
“我不去!”周青先又打斷了,躲掉林北生的手,他現在心情差到了極點,已經有了一點惱羞成怒的意味,一碰一摸都要炸毛,“我沒問題!”
“那咱們就不去。”林北生便順他的意接話,點燃發動機。
周青先還是不高興,臉上已經挂不起笑,指甲深深地劃過指腹,滿肚子的郁結找不到地方發洩,轉移注意力一般拉開車前的抽屜。
這不拉還好呢,看着滿抽屜的套,周青先心裏更氣,想着自己準備這麽多還沒用武之地,更是忿忿地啪一聲合上,腦袋一轉,當生悶氣的鴕鳥去。
林北生在後視鏡裏掃了一眼裹成一團的周青先,覺得這人好像從以前就沒變過,遇到不想面對的時候就閉上眼睛蒙住腦袋,自欺欺人般逃避現實。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林北生覺得他這樣也挺好笑的,有種笨拙的可愛在。
車平穩地開回周青先的家裏,林北生擺好車後直接打開副駕駛的門,拉住周青先的手腕讓他坐直,又穩穩當當地把人背走了。
這算起來是林北生第二次背他,比起醉酒那次,周青先松弛了很多,雖然很大一層面上是他本人沒太多精氣神,腦袋耷拉着,頭發蹭過林北生的後頸,有點涼,也有點癢。
月亮下的向日葵是什麽樣,周青先就是什麽樣。
林北生還是有些擔心他,頻頻轉頭想看看他的狀态,沒走幾步便察覺頸後的腦袋聳動一下,随後忽地蹭起來。
周青先側着頭,手指幽幽地攆轉到了林北生喉間,不輕不重地卡住:“都怪你。”
他從一開始的難以接受到現在在推卸責任,破罐子破摔地賴到林北生頭上去:“都是你的錯。”
“嗯,是怪我。”林北生也沒逃避責任,神色如常地打開門,就是在掏鑰匙時才輕微往一邊側,“擋住路了。”
周青先沒松開,指腹停留在他喉間,感受着林北生說話時聲帶的震動。
“你之前為什麽要那麽對我啊。”周青先忽然開口,死死地盯住林北生的下颌,近乎是咬牙切齒地在問,“你是不是讨厭死我了才那樣。”
他問這話時頸側的肌肉繃得很緊,心髒像火一樣撩起來,不知是在緊張還是在憤怒:“你想讓我不痛快,你故意的。”
“不是。”林北生很快反駁,微微側過臉去看他,發現不怎麽能看清周青先的表情後便又擺正臉,背着他上樓,“你別多想。”
周青先怎麽可能不多想,他本人就是猜忌與矛盾的複合體,聽完這樣的答複後心中反而更加煩悶,盯着林北生後頸處凸出來的那塊骨頭,眼神晦澀不定。
林北生對此似乎毫無察覺,穩穩當當地跨上樓梯,問他:“最近是不是累壞了?”
周青先嘴裏蔓延起血腥味,他方才後槽牙咬破口腔內的一層皮,還在不受控地想那些敏感的話題,壓根沒聽清楚林北生說什麽,心不在焉地答了聲嗯。
林北生看出他在走神,将他放到床上,又重申一次:“真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讨厭你。”
周青先視線幽暗,不知道相沒相信,總之是固執地仰着頭與他幹瞪。
膠着了有幾分鐘後他忽然有了動作,蹿起來毫無征兆上手去想去碰林北生身下。
林北生猝不及防,前腳踩後腳地躲,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問他:“做什麽?”
“你把我變成這樣的。”周青先一邊說着很冒犯人的事情,語氣還委屈起來了,“我也要讓你不行。”
“哪有你這樣的。”林北生頓感無奈,一邊躲一邊又怕有個閃失誤傷了他。
周青先感覺像來真的,動作生猛得緊,林北生沒舍得和他用勁,任由周青先将他拽倒在了床上。
灰色的床被壓出很淺的窩,周青先與他雙雙摔上床後反而沒那麽張牙舞爪,他的情緒浩浩蕩蕩地來,又像遷徙一樣驟地溜走。
周青先其實知道這事兒不能全怪林北生,紀沉也有錯,他自己也有錯,只是他方才情緒上來了,不肯接受現狀,在逃避狀态下總想找誰讨要個說法,便無賴一樣纏上了林北生。
現在一并倒在床上,那股瘋子的勁兒終于下去,周青先又陷入很深的自我厭棄之中。
白晃晃的燈,照得周青先臉色也是雪白的,他不知是沒有休息好還是實在是很難過,眼中蔓延着紅色血絲,精心打理的頭發此刻散落幾縷搭在額頭,顯得很狼狽。
與林北生久久對望之後,他的視線便挪在一旁去,下颌繃得很緊,好久才松松牙關,眼皮很輕很快地閃動數次,甕聲甕氣地問他:“……怎麽辦啊。”
怎麽辦啊。
周青先是真情實意地感到絕望,任性的舉動被打消之後,湧上心頭的就只有潮水一樣、封閉的痛苦。
這種給任何男性都會覺得是恥辱的疾病再加到他本來就不太健康的身體上,在精神上無疑是一種折磨。
他想哭,又覺得有點沒勁,于是連哭的精神都沒有,就倒在床上,漫無止境地發呆。
“不怎麽辦呗。”林北生盯着周青先顫抖的睫毛,視線螢火般牢牢地包裹他。
“又不是什麽大問題。”他一邊說着,一邊将周青先抱緊,比方才在小巷裏還要緊。
胸口貼着胸口,胃擠壓着胃,掌心摩挲着後頸,是私密萬分、親昵至極的、周青先以前盼也盼不來的擁抱。
“你就是最近太累了。”林北生語氣平常,多麽沒根沒底的話經過他一說出來,就好像成了真一般,讓人莫名地心安,“這段時間休息好了就沒問題了。”
他向周青先保證:“我能照顧好你。”
這看似是一句随口許下的承諾,但是他們都知道林北生永遠會為自己說出來的話負責,他說會把周青先照顧好,就一定不會讓他孤零零地在床上消磨着想要死掉。
周青先半垂着眼,視線落在半空中,感受到林北生的手掌落在自己發頂,在問:“明天幾點上班?給你帶早餐。”
周青先還是不回答,他很小心地嗅着林北生的味道,緩慢地閉上眼睛,依然妄想自己是會在此刻死去的屍體。
屋裏靜悄悄的,林北生的心跳穩定且有力,咚咚、咚咚的,卻聽得周青先很慌。
他終于還是沒忍住,問林北生:“你是不是看我可憐才這樣做的?”
他自虐地想知道答案,林北生說是、說句嗯、或者就是像剛才來的路上,很輕的笑他一聲,那周青先會想盡辦法讓自己原地消融,祈禱身體像氣泡一樣破掉。
好在林北生沒等多久就回答了。
“當然不是。”他說,“是因為我應該這麽做。”
“為什麽?”周青先對這個答案不滿意,語氣偏激了一些,“就因為我有病?”
“你不是在車上還說你沒病嘛。”林北生這次答得更快,雙手捧着周青先的臉讓他擡起頭來,指腹很糙地碾過周青先的眼尾。
他強迫周青先擡起眼來看他,對上他那雙玻璃一樣的、漂亮又易碎的瞳孔,平靜地說:“是因為你是周青先。”
周青先的表情怔忪,眼色複雜,像一陣雲一般移向遠方,很短暫地陷入了回憶中。
他張了張唇,很短的幾個字在舌尖滑過數次,最後變成祈求一樣的問句:“明天你真的還會和我見面?”
林北生俯下身去,唇印在了周青先的眼角,讓他那一塊胭脂一樣的紅暈看起來像紅泥印過,林北生用這種方式向他承諾:“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