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重頭來過

第51章 重頭來過

周青先心裏哽住了。

他無意識地用拇指磨食指指腹,既覺害臊,心中又有些郁郁。

他想,林北生真是過分,怎麽可以他自己直來直往的,就不允許被人藏着心思含蓄一點說話——他倒是能輕而易舉地說出別怕這種話,他是不知道周青先鼓起多大勇氣、斟酌了多久才發的這條消息的,真可惡!

周青先心裏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通,狠狠埋怨了林北生一圈,嘴上卻還是嘀嘀咕咕的,最後也就冒出來一個哦。

林北生便說自己還有事挂了電話,留下他一個人直愣愣地對着通話界面,好一會兒才眨了眨眼,後知後覺自己掌心是麻的,心口也是麻的。

指腹已經被他無意識地按出痕跡了,一條條的,像被車輪碾過的痕跡。

周青先輕嘆一聲,翻過手機,有些無助地用掌心蓋住臉,留出來的耳朵尖尖都是殷紅一片。

他在桌前坐了一會兒,忽然臨時起意定了點決心,抓了鑰匙走出門去。

第二天時林北生提前一點來見他,剛到了樓下,便見一個小姑娘牽着小黑柴站在大廳。

他剛一靠近,小黑柴就跟瘋了似的,立着耳朵朝他撲,把人旁邊小姑娘驚得夠嗆,死死地拽着牽引繩,一邊“寶寶”“寶寶”地喊,一邊和林北生道歉。

好在林北生不怕狗,見小狗喜歡他便也蹲下來逗,逗着逗着覺得有點既視感了,驚訝道:“這不是周青先的狗嗎?”

“啊!是的是的!”牽着狗的小梅也很驚喜,連連點頭,“您認識他呀!”

“認識啊,長得好快啊,都這麽大了。”林北生笑着薅狗腦袋,“還記得我呢。”

他當初就幫周青先喂了兩天狗,小黑柴記得可深了,特別愛和他玩,前腳撲起來要挨到他肩膀上去。

“您和小狗好熟呀,他雖然親人,但還是頭一回見他親成這樣呢。”小梅也很吃驚,又不忘與他自我介紹,“我是小梅,是周總的秘書,平時工作主要負責照顧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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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好,我是林北生。”林北生就與她簡單地提了自己名字,沒說是周青先什麽人,“這狗打小就人來瘋,賊社牛。”

小梅也很識趣地沒去多問,再加上前臺上來給了他們一人一張內部的專用電梯卡,更是确認了這人身份不一般。

“那林先生,咱們先上樓吧。”情商很高的小梅便很靈活地變通了話題:“周總上周從S市走的時候還挺突然的,前兩天才讓我把小狗接過來,應該是要在這邊定居常住了。”

“還挺辛苦你的,路程挺遠。”林北生笑笑,想了想又問,“這狗是還沒有名字嗎?”

“啊,是的,周總還沒有取名字,一直都叫的小狗。”小梅抱歉地笑,“我在外一般叫他寶寶,上次被周總聽到了,還怪不好意思的。”

小黑柴一直纏着林北生,小梅幹脆就讓他牽着,兩人一路閑聊着到了周青先的辦公室,小梅先一步敲開門,朝裏彙報:“周總,您的小狗我接來了。”

正在把桌面文件收拾好的周總聞言擡頭,只見比她高半個頭的林北生出現在門後,穿了一件厚實的衛衣,眉宇舒緩、笑眼盈盈,帶着秋天獨有的落拓,轟轟烈烈地朝他襲來了。

周青先明顯察覺到自己的心跳很重地跳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呢,便聽林北生笑罵。

“你望着我笑什麽,你的狗在這兒呢。”他舉起了腳邊的小黑柴。

周青先都沒意識到自己嘴角在翹,不自在地側過臉企圖調整一番表情,但見一人一狗頂着同樣開心的一張臉站在門口,還是沒能忍住,索性不裝了大步上前去,一把薅住了自己的小狗腦袋:“你來啦。”

小狗很開心地沖着他:“汪!”

“好好好,一會給你吃罐頭。”周青先捏了捏小狗的耳朵。

小梅适時地告退:“周總,那我這邊先行告退了。”

“好的,你可以好好休息兩天。”寬容的老板念及她長途跋涉,大方地批了假,“兩天後我們再來具體讨論一下你接下來的工作。”

小梅求之不得,欣欣然走了,留下林北生見她消失在電梯的背影,關了門直接了當地問:“你怎麽都不給你的狗起個名兒呢。”

周青先掃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就叫小狗不行嗎?”

“多不親啊。”林北生說話的時候捂住了小狗的耳朵,生怕他聽見似的,“小狗聽了不得傷心啊。”

周青先鼻腔裏哼出一聲笑,去屋裏取了一個小狗罐頭出來:“我覺得小狗挺好的。”

你說他對這狗不上心吧,但是又在家裏辦公室各處都存了小狗的罐頭,還專門雇個人照顧;你要說他上心吧,又連個名兒都舍不得起。

林北生古怪地與他對視一會兒,然後沖着小黑柴叫了一聲寶寶。

小黑柴很開心的用鼻尖蹭他。

林北生又叫虎子,小黑柴十分積極地汪了一聲。

林北生喊翠花,小黑柴也搖着尾巴轉圈。

林北生最後叫了一聲小狗,小黑柴便不動了,跟入了定一般在原地站着,立着耳朵目光炯炯地看他。

林北生便指着給周青先瞧:“你看吧。”

周青先:……

他把罐頭放在小狗跟前,還要十分強硬地給自己找面兒:“瞎取什麽呢。”

林北生撐起來,叉着腰望着他一會,忽地福至心靈:“你是不是不知道取啥名兒啊?我覺得虎子真就挺好的。”

林北生一家人都活得簡單,他當年是在鎮裏北邊那家醫院接生的,所以叫林北生,他的龍鳳胎弟弟妹妹一前一後出來,所以叫林有前林有後,林忍冬出生那年他們一家過得比較艱難,所以叫忍冬。

林北生繼承了他們家一脈相承簡單粗暴的起名方式,覺得小黑柴挺虎的,故提名虎子。

周青先一整個欲言又止,目光幽幽地垂在他身上,最後抿抿唇,落出一句:“随便你。”

他不搭理林北生了,蹲着把罐頭開了,咔噠一聲,手指指節被勒得發白。

他理在耳後的頭發順着他低頭的動作從頸項滑到空中,像網一樣散開,露出一片漂亮的粉色。

林北生盯着瞧了一會,忽地道:“你染頭發了。”

“嗯。”周青先保持着蹲下的姿勢,眼皮垂向地面,整個人安靜得好似一場油畫,連鼻尖的小痣都精致得恰如其分。

他好一會兒才籲出很輕的笑,擡眼望林北生:“昨天染的。”

“很漂亮吧。”他直勾勾地對進林北生的眼,明明笑容像狐貍一樣狡黠,眼睛卻亮得好純粹,“我好喜歡。”

林北生一時說不出話。

他猜測周青先今天心情一定很好,他開心起來和平時是完全不一樣的狀态——該怎麽形容呢……哦,他開心起來,像一株喝飽了水的植物。

他覺得這樣得形容對周青先也不太受用,但還是很輕地笑了一聲,大大方方地贊揚:“嗯,很襯你。”

周青先便滿足地起身,坐到桌前邀他吃飯。

他新請的阿姨水平不錯,特意把菜做得很小份,這樣種類很多,各個菜系的都能嘗到,擺在桌上也很有食欲。

周青先時不時地會停下來和林北生聊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題,主要還是集中在公司、槐安灣、最多還有戚環,有關林北生那一家,他們都默契地沒提。

“元旦槐安灣那邊會組織集會,到時候應該會很熱鬧。”他簡單地林北生提了一嘴,既沒邀他一起去,也沒建議他和家裏面人一塊兒參加。

林北生一算時間,也就還剩半個月出頭了:“那你最近應該還挺忙的。”

“嗯,好多方案要看,還有沒完沒了的酒席。”周青先和他埋怨。

林北生笑,說:“需要我幫忙可以随時聯系。”

周青先知道他答應得随意,但是林北生一定是能把這句承諾貫徹到底的人,只要周青先肯叫,那林北生肯定會來。

這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午飯的時間也拉得很長,最後餐盒也留着讓阿姨來收,周青先讓林北生有什麽想吃的可以提,然後頓了頓,看着一旁和他說了一聲:“明天還想見。”

林北生和他說行。

他和周青先說了再見,一路走到電梯那兒才發現電梯卡沒帶,只得又回去拿。

辦公室的門沒關上,留了個小縫,林北生正準備敲門,便聽見周青先窸窸窣窣的,好像在和誰說話。

他順着門縫看過去,望見周青先又想方才那樣蹲着,和小狗面對面,認真地和它講話。

“剛才我是不是表現得還挺好的。”他面色十分嚴肅,抓着小狗的前爪,“你第二次見他了,你說,他是不是對我比對之前要不一樣一點了。”

周青先:“雖然可能是他對我有負罪感,但是無所謂,是什麽原因都行,我覺得我應該把握好。”

小狗當然給不了他什麽回應,就張着嘴巴吊着舌頭喘氣。

于是周青先便摸了摸它的腦袋,又說:“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叫小狗了。”

“也沒有關系,想不起來也好。”他捏了捏小狗的雙頰,讓它笑容咧得更大一些,無奈道,“就叫你虎子也不錯。”

“你從今天開始就有新名字了。”周青先說,“染了頭發标志着重頭開始的,對吧。”

“沒關系的。”他望着小狗,聲音小而堅定,“我們肯定能重頭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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