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幌子

第39章 幌子

溫虞繞了整整兩圈,才找到江耀在的會客室。警局裏的走廊彎彎繞繞,再加上他有些心不在焉,不小心就在裏面迷了路。

他仍在想羅薇西看見自己的反應。或許是因為兩年前,自己對她的飯局邀約出爾反爾,才有她現在這樣陌生冷淡的态度。

那件事的确是錯在于他,但如果不是他想的這樣,那就只剩下最後的可能性。有關江耀和羅薇西的報道是真的,羅薇西也知道他和江耀的關系,所以才會對他露出那樣的表情。

假如那兩人真的有訂婚計劃,他們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如果是在簽下合約前,自己就成了徹頭徹尾的插足者。如果是在簽下合約後,那麽現在夾在兩人中間的自己,又該以什麽樣的身份自處?

他是否應該當斷即斷地離開,可是他拿了江耀給的錢,和江耀的合約也沒有結束。他不知道江耀會不會放自己離開,也不知道在對方拒絕的前提下,自己有沒有足夠的能力逃離。

但不管怎麽說,當初簽下那份合約時,他曾自以為是地默認了,江耀身邊是沒有其他人在的。即便是真的淪為可憎的插足者,那也只能算得上是他自食其果。

這就是對他想要靠出賣身體,不勞而獲貪圖享樂的懲罰。

而他需要承擔的代價,遠遠不止于此。即便将來面對再多的非議,面對再多鄙夷憎惡的目光,他都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

這都是他應得的。

溫虞惶惑迷惘地往前走,眼前這條長長的空曠走廊,前路被擴張的黑暗吞噬,像是永遠也望不到盡頭。

直到那片黑暗來到他腳下,有人走出來重新踩亮了燈,“迷路了?”

溫虞如夢初醒般擡頭,在對方的耐心解釋下,終于意識到前方是死路,自己徹底走錯了方向。頓時覺得有些丢人現眼,他轉身加快腳步往回走。

羅薇西離開的方向才是對的。如果她真的和江耀關系親密,那麽今晚她在警局這件事,江耀是不是也是知道的?又或許江耀陪他只是順路,對方真正來見的人是羅薇西。

迫切地想要論證這個猜測,他再次加大了邁出的步子,甚至幾乎要在走廊裏跑起來。但這一次越往前走,走廊中的人也越來越多。會客室的門牌落入視線時,他反而變得膽怯退縮起來。

本該是兩三步走完的路,被他足足走出了五六步。直到走到會客室門外,前方再也沒有多餘的路,只需要擡腳就能跨進門內,他好似不會動的稻草人,直挺挺地杵在原地生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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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薇西可能在裏面,也有可能不在。溫虞的心跳頻率加快起來,面臨這個無人知道的賭局,他不知道該押哪一邊才好。

身後來往的陌生面孔換了又換,他甚至感受到了血液在加速流動。面對與驗證這件事的真相,需要的勇氣遠比他想的要多。

溫虞沒有走進門裏,而是往窗邊走了一步,停在窗外朝裏看了一眼。

羅薇西在裏面。不是看自己時的淡漠疏離,她雙手環胸靠站在桌前,笑意明顯地和江耀說話。溫虞體內流動的血液凝固,心頭被鋪天蓋地的失望覆沒。

他以為自己沒有押注,可這如海浪拍打落下的胸悶感,讓他模糊意識到,自己不僅押了注,似乎還押錯了一邊。

溫虞茫然無措地立在原地,隔着厚厚的玻璃窗,他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該走還是留。

他決定先若無其事地離開,羅薇西的事要問清楚,但不是現在這個時機。無論結果是什麽,他都可以接受。轉身擡腳邁出步子時,溫虞甚至已經開始想,怎樣才能與江耀終止合約。

身後傳來玻璃被敲響的動靜,溫虞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窗內。

隔着會客室的玻璃窗,江耀站在裏面揚眉望他。兩人視線在半空裏對上,男人下巴微擡點了點門邊方向。

看出他動作裏的意圖,溫虞停在原地頓了頓,随即推開後門走了進來。

江耀站在門邊等他,見他進入會客室裏,哼笑着低頭打量他問:“你看不到我在裏面?”

溫虞嘴唇輕輕動了動,心中五味雜陳地小聲答:“看得到。”

“既然看得到,為什麽不進來?”江耀不悅地眯起眼眸,“站在窗外看了那麽久,如果不是我過來叫,你還打算自己回車上?”

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溫虞轉開目光沒吭聲。

江耀不再說什麽,伸長手臂越過他,去擺弄他身後的門鎖。溫虞眼含疑問地回頭,就見對方松開了門鎖,語氣不滿地輕輕啧道:“門不是沒鎖嗎?”

溫虞臉上升起熱意來。

“看你站在外面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把門鎖了。”江耀看着他補充。

溫虞的臉愈發燒得厲害,他紅着臉嘴硬地反駁道:“誰可憐巴巴,我才沒有可憐巴巴。”

“知道了小少爺,你不可憐巴巴。”江耀語氣懶散地答,帶着輕微促狹意味,“可別在警局裏掉眼淚,不然我該被警察帶去問話了。”

聽出他拐彎抹角地取笑自己像小孩,溫虞神色氣惱地瞪着他說不出話。

江耀笑着捏捏他的臉,趁溫虞還未反應發作時,牽過他的手往裏面走。羅薇西還靠在桌邊沒走,低頭捧着手機在回信息。

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出來,江耀将溫虞領到椅子前,話裏帶着悠然笑意道:“小少爺請坐。”

溫虞強作鎮定面無表情地坐下,滾燙通紅的耳朵卻早已出賣了他。

好在羅薇西并沒有看他,直接掠過他朝江耀開口:“秦成冠是被你算計的?”

“跟我有什麽關系?”江耀似是而非地接話,“我今天不是約了你吃飯?”

“吃飯是中午的事情。”羅薇西顯然不信他說的話,“我說你怎麽突然找我吃飯,原來只是為了拿我做幌子。”

江耀沒有否認她的猜測,只笑着将沈一鳴供出來道:“這筆帳可不能算在我頭上,回頭你自己去找沈一鳴。”

兩人又轉開話題聊了幾句,直到有警察來叫羅薇西,她才告別江耀匆匆離開。

溫虞聽得有些呆愣,意識到兩人關系,并非是他想的那樣。

與其說是未來的訂婚對象,江耀與她說話的方式,更像是關系不錯的老朋友。聽到兩人吃飯事出有因時,他才後知後覺地記起來,江耀似乎有提過一嘴,他是被叫回來幫忙的。

但溫虞心中仍有困惑,如果羅薇西不喜歡江耀,也不關心他的存在,又為什麽會在兩年後,對他流露出冷淡與敵意來?

難道真的就只是因為,她還在為兩年前的事生氣?溫虞在心中茫然思索。

“……少爺,”江耀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你還打算在這裏坐到什麽時候?”

溫虞驟然回神,表情不自在地起身。

“再坐下去,警局得請你吃早飯。”江耀道。

溫虞面露羞意,板着臉氣沖沖地往外走。

出來後時間已經不早,沒有讓林助理送自己,江耀去了溫虞的住處。進門後溫虞去洗澡,江耀上樓進了書房。

洗完澡出來喝牛奶時,江耀似乎還在書房裏。料想今晚不會再發生什麽,溫虞喝完了阿姨泡的牛奶,放松地坐在餐臺前玩手機。

十分鐘後江耀下樓來接水,掃見他手機上的消除小游戲,端着水杯饒有興致地走近去看。溫虞很快就到了極限,游戲跳到失敗結束的界面。

江耀瞥了一眼分數,唇角尤為明顯地挑了起來。

溫虞沮喪地回頭,看清他嘴角笑容時,一秒變臉繃緊了神色問:“……笑什麽?”

“還有精力打游戲,看樣子晚上在酒店裏,光用手還是不行。”江耀低笑出聲道。

溫虞漲紅了一張臉,拼命壓下腦海中畫面,結結巴巴地拒絕道:“行、行的,我覺得很行。”

“有多行?”江耀放下手機靠近他,玩味般地壓低了嗓音,“少爺覺得舒服嗎?”

溫虞眼也不敢眨地盯着他,喉嚨好似火燒起來般,回答的話變得難以啓齒。

“不舒服?”江耀眸中情緒微微轉深,伸長手臂将他困在餐臺前。

溫虞腦中警鈴大作,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舒、舒——”

“大點聲。”江耀打斷他的話。

溫虞咬牙閉緊了嘴巴,羞憤不已地偏開了臉。

江耀看得輕輕笑出聲,“有件事差點忘了,”他忽地收起笑意問,“秦成冠抱了你哪裏?”

溫虞愣愣地将頭轉回來。

“他是怎麽抱的你?”江耀對上他的雙眼,“現在做給我看。”

溫虞猶豫了一秒,繼而緩緩伸出雙手,穿過江耀腋下抱住了他

他想江耀或許也是這樣,和其他位高權重的人一樣,無法容忍自己的所有物,受到旁人不經允許的玷污。就像他小時候在幼兒園,心愛的玩具被其他人摸過,也會哭着回家去告狀。

只是如今身份颠倒,他從當年有玩具的人,成了被別人圈養的玩具。但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江耀現在來問又有什麽意圖?是想像在酒店中那樣,測試他是否還在撒謊,還是想要事後追究責任?

假如是想要追究責任,又是要追究秦成冠的責任,還是追究他沒有好好聽話,做到不要讓別人碰他的責任?秦成冠本人不在這裏,能夠讓江耀追究責任的,似乎也只有他自己。

溫虞腦中思緒模糊混亂,下意識将心中想法喃喃說出口:“抱了又怎麽樣?還是說你想追究責任——”

“不怎麽樣。”被他抱住的人淡淡答。

溫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放下雙手從他身前退開。

江耀姿态從容地反客為主,将他拽回面前張開雙臂抱住,“既然已經被抱過了,那我就再抱一遍好了。”

溫虞愣在他溫暖的懷抱裏。

而江耀也真的如他所說那樣,除了擁抱沒有再做出別的舉動。幾秒過後,江耀結束了這個擁抱。在神色如常地交代過他,早點上樓去睡覺以後,他拿起水杯離開了餐廳。

留溫虞獨自坐在深夜的燈光下,面露幾分迷惘與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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