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出國
第40章 出國
自那晚過後,溫虞再次遇到羅薇西,是在一周後的市郊監獄。
溫虞并不清楚沈一鳴的完整計劃,他只知道那天過去後沒多久,秦成冠就被嫖娼的醜聞纏身,緊接着不斷有受害者站出來,聯手曝光秦成冠的性侵行為。
雖然這算不了什麽大事,秦家大概率能依靠錢權擺平。但他們依舊無法阻止,短時間內秦氏股價下跌,以及後續一系列連鎖反應。
尤其是這件事背後,推波助瀾的除了沈一鳴,還有從旁協助的程期年。
但這些事都與溫虞無關,他也只是偶爾上網看到。很快等來監獄的開放探監日,可律師聯系溫虞的事後,帶來的卻是不好的消息。
舅舅并不願意見他。
溫虞自知腦子不聰明,但從公司出事以來,他就沒有再見過舅舅。雖然心中隐隐清楚,這些年來自己似乎一直被欺騙,可他仍是想從舅舅那裏得到交代。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都算是為這些年的生活,還有他與舅舅的關系畫上圓點。律師答應替他去當面勸說,讓他在探監日那天前往監獄。
溫虞聽他的話去了,卻依舊沒能見到舅舅。律師離開以後,他又在大廳坐了片刻,才心有不甘地準備離開。
起身時不小心撞上其他人,對方拿在手中的文件袋掉落,溫虞心不在焉地蹲下去撿,擡頭看見的卻是羅薇西那張臉。
溫虞愣愣地遞出文件袋,認真想了想以後,還是決定為兩年前的事,鄭重地向羅薇西道個歉。而他也的确這樣做了,“兩年前的那件事,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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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薇西沒讓他把話說完,“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麽好道歉的?”
溫虞心生錯愕,但還是努力解釋:“我不是故意要——”
他想說自己不是故意爽約,但在觸及面前人眼底的反感時,剩下的話漸漸就變得說不出口了。好似在對方眼中,自己早已成了罪無可恕,卻還要極力狡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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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你是不是故意的,實質性的傷害都已經造成。如果你是因為江耀,才決定來和我道歉,完全沒有這個必要。”羅薇西眉間浮起輕微愠色,目光難掩厭煩冰冷地看他,“有他在的場合,我不會故意讓你難堪,但你也別指望,我還會把你當朋友看。”
她說完這番話,就皺着眉離開了。
留下溫虞站在原地,面上震驚又難過。
經歷過太多惡意看他的目光,他能夠真實地感知到,羅薇西的确是讨厭他的。除了沒有的輕蔑與譏諷,羅薇西看他的眼神,與陳星粥那些人一樣。
溫虞不知道飯局爽約,也會有這樣嚴重的後果,但既然道歉于事無補,他也索性就此放棄了。畢竟整座城市這麽大,他見到羅薇西的次數并不多。
他一無所獲地離開了監獄。沒有按計劃見到舅舅,還無端端地挨了頓罵,溫虞心中說不堵是假的。他拿着江耀給的錢打車回去,路上接到了江耀打來的電話。
對方在電話裏問他,還想不想去吃法餐。頓時将所有不愉快忘了個幹淨,他眉眼間難掩期待與喜意地問:“今天晚上嗎?”
“等我電話。”江耀的回答模棱兩可。
溫虞有些失望,但在回去以後,還是一直惦記着這頓晚餐。只可惜臨近晚飯時間,江耀的電話并沒有再打來,他只能垮着臉去叫阿姨做飯。
江耀果真沒有聯系他,晚上睡覺前泡澡時,溫虞攪着浴缸裏的水,暗暗将他罵了許多遍。白天出門沒有睡午覺,當晚溫虞早早就上床睡了。臨睡前也沒忘檢查,房間門有沒有鎖好。
兩個小時以後,捂在被子中熟睡的他,絲毫沒有察覺到,門外鑰匙開鎖的響動。
江耀開門走了進來。門上的鑰匙發出清脆的碰撞音,他停在床邊打開了暖黃調的小燈。溫虞熟睡的臉籠罩在光裏,覆在眼皮下的眼珠子輕滾,似乎早已陷入了深層夢境裏。
他興味盎然地俯下身來,伸長手指彈了彈溫虞的鼻尖。溫虞并沒有被吵醒,而是在睡夢中皺起眉來。
江耀掐住他的臉淡淡出聲:“溫虞。”
溫虞聽見了,輕輕嘟囔了句什麽,卻又繼續沉入夢境裏。他夢見自己坐在明亮的餐廳裏,主廚推着餐車面帶微笑地走來,江耀卻将自己連人帶椅子往後拉去。
“溫虞,”夢中的江耀擡起他的臉問,“還想不想吃法餐?”
“想。”短暫的怔愣過後,溫虞喃喃張口回答。
“明天帶你去吃法餐,但是你要早點起來。”江耀說。
不明白吃法餐這件事,與早點起床有什麽直接聯系,他望向江耀的眼裏流露出疑問。但江耀沒有再回答他,畫面陡然崩塌轉換成雪山。
天寒地凍滿目白茫的雪山裏,他裹着厚重的登山服努力攀爬,腳下大地忽然劇烈震動起來,風雪鋪天蓋地地從山頂湧來,溫虞在身體晃動中睜開眼睛,發現自己人裹在被子裏,被江耀從床上拉了起來。
困意傾吞掉了大半思維,溫虞艱難地撩起眼皮來。房間內依舊黑得像夜晚,唯有床頭的小燈散發出暖光,江耀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看他。
溫虞重新閉上雙眼,困倦地往被子裏縮了縮,态度及其堅決地嘟囔道:“……我不做。”
江耀聽得眉毛微微揚起來,“不做什麽?”
“不、不和你上床。”溫虞強撐着意識口齒不清地答。
“我不上床,”江耀将他往被子外挖,“但是你現在該起床了。”
溫虞聞言,眉毛死死絞在了一起,抱着被子不願意出來,“半夜起什麽床?”
“昨天不是說好了?”江耀輕眯黑眸提醒,“今天早點起床,我請你吃法餐。”
溫虞皺着臉回憶了片刻。發覺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他閉着眼睛埋頭往被子裏拱,語氣困頓又委屈地開口:“那我不去吃了可以嗎?”
“不可以。”江耀垂頭湊近他耳邊,“自己答應過的事,就要做到說到。”他壓低嗓音緩緩誘導,“溫虞,反悔可不是什麽好行為。”
溫虞遲滞的思緒一驚,好似被他的話點醒般,咽着口水緊張地擡起頭來,頂着一張半夢半醒的臉,機械般地小聲張口補充道:“……會被讨厭。”
江耀面上浮起輕微詫異,“被誰讨厭?”
溫虞卻垂着頭不說話了,眼看着又要坐着睡過去,身上卻傳來了微小的涼風。他努力掙紮着睜開眼睛,發現江耀在脫他的睡衣時,霎時睡意驅散清醒過來,警惕地抓着敞開的睡意問:“不是去吃法餐嗎?你脫衣服做什麽?”
“你想穿睡衣去吃?”江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也不是不行——”
話音未落,溫虞已經飛快從床上爬起,光腳跳下去打開衣櫃找衣服。
“給你二十分鐘收拾。”最後說完這句話,江耀開門走了出去。
溫虞心急火燎地換衣服洗漱,等忙完以後拿起手機來看,發現時間顯示才早上六點。這輩子六點起床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大清早地要上哪吃法餐去,疑心自己又被江耀故意捉弄了,他捏着手機怒氣沖沖地下樓,還沒來得及找江耀當面對峙,就被對方拎着後衣領出了門。
一頭霧水地跟着江耀上了車,他又忍不住在車上睡了半小時。等到車停下後被叫醒,隔着江耀那側的車窗,瞥見窗外機場大廳的指示牌,不由得睜着惺忪睡眼呆在車內。
林助理已經下車拿行李,江耀從右側開門下車,溫虞目瞪口呆地叫住他:“不是吃法餐嗎?為什麽要來機場——”
“是吃法餐沒有錯,”江耀停在車門外挑眉,“不過是去法國吃。”
“……”
疑心自己聽錯了話,他擡高嗓音重複一遍:“法國?”
江耀懶洋洋朝他招手,示意他先從車內出來。
溫虞頭昏腦脹地下了車,跟着他們進入私人候機室。直到有人送早餐過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出國需要的手續與行李,林助理都已經替他準備好了。
趁江耀起身去接電話時,他湊近林助理小聲問行程。得知江耀受海外合作方的邀請,要去法國北部的小鎮出席活動,他仍是一臉難以置信地問:“讓我去幹嘛?”
林助理的回答很官方:“溫先生說想吃法餐,江總帶您去吃法餐。”
“……”
溫虞深深吸了口氣,才不至于讓自己看起來,太過像是被綁來的人質。肩頭忽地微微一沉,江耀的雙手落了下來,“你如果想做臨時助理,也不是不行。”
“助理?”溫虞不情不願地出聲,“出差工資怎麽算?”
江耀擡起搭他肩膀的手,朝他比了個很大方的數字。
溫虞看得眼眸發亮,故作眉頭緊鎖地思索兩秒,繼而繃着神色勉為其難道:“還算湊合。”
話音落下,又聽男人風輕雲淡補充:“這是正式員工的補貼,你只能先從實習生做起。”
溫虞輕輕撇下唇角,“實習生有多少?”
“實習生只包三餐和交通,除此以外拿不到任何錢。”江耀慢悠悠道。
“……”
權當剛才的話沒說過,溫虞若無其事擰瓶蓋喝水。
“不過,”按住他握水瓶的那只手,江耀壓低聲線語調微揚,“生活助理可以直接轉正。”
溫虞面上愣住,“……生活助理是做什麽的?”
停在他的耳朵邊,江耀眸中浮起笑意,“暖床。”
溫虞惱羞成怒地推開他。
林助理訂的票是飛往巴黎,下飛機時當地是午飯時間,合作方老板親自帶人來接他們,随後将他們送去提前安排的酒店。
溫虞在機場裏見到了他們。為首是金發藍眼的高大男性,身後跟着穿西裝的強壯保镖,還有身材火辣妝容精致的——
他目光困惑地依次數了過去,發現這位江耀長期的合作夥伴,帶來了五位漂亮性感的女助理。
而他對于這些助理的困惑,一直持續到他們坐上車為止。女助理中有兩人跟他同車,溫虞被安排和林助理坐在前排,江耀與金發男人坐在後排,他聽見男人用法語說了句什麽。
中間的兩名女助理齊齊起身,分別在江耀與老板身側坐下,駕輕就熟地替他們倒起酒來。溫虞從前排悄悄回頭往後看,随即露出幾分恍然大悟的神色。
坐在江耀身旁的長褐發大波浪,包臀裙下光裸的腿緊緊貼着江耀,低胸領口層巒起伏的誘人線條,幾乎要隔着衣服壓上江耀手臂。
這哪裏是什麽工作助理,分明就是合作方風流貪色。
在女助理的手快要摸上來時,江耀面不改色地推開了她。裘德洛放開了自己懷中的人,熱情地詢問他有哪裏不滿意。
江耀并未急着答話,而是朝前排偷看的人招了招手。
他與裘德洛認識有兩三年,即便是明裏暗裏拒絕過好幾次,但對方依舊改不了見面時,喜歡給他塞女人的壞毛病。而在他拒絕的次數多起來後,裘德洛還一度擔憂過他的健康。
偷看卻不小心被抓了包,溫虞心虛不已地起身走向他。
江耀用法語示意女助理起身讓座,抓過溫虞的手将人拉進了自己懷裏。
黃種人原本就看起來年輕,再加上溫虞生得秀氣漂亮,個頭在他們當中算得上最矮,裘德洛不免露出吃驚與疑惑來,“江,我以為這是你弟弟。”
“不是。”江耀回答。
裘德洛仍舊眼神微微擔憂,“他成年了嗎?”
“當然。”江耀說。
兩人你來我往地對話,溫虞聽得糊塗又好奇,察覺到裘德洛的打量,他趴在江耀懷裏小聲問:“他說我什麽了?”
“他說你是青少年。”江耀低聲哼笑。
“……”
恨不得自己此刻長得人高馬大,五官看起來兇狠又粗犷,溫虞急得攥緊了他袖口,“你快告訴他,我今年已經23了。”
江耀唇邊揚起明顯弧度,縱容地将原話翻譯給裘德洛聽。
後者露出大為贊嘆的目光來,“他看起來真的很漂亮。”
那邊話音落地,這邊溫虞又迫切地仰頭,“怎麽了?他是不是誇我了?”
江耀唇邊笑意未褪,眼底情緒卻淡了淡,“他說你個子很矮。”
溫虞臉上的笑容消失,生氣地瞪了裘德洛一眼。
“江,他是生氣了嗎?”裘德洛露出溫和與包容的神情,甚至早已忘了坐在身旁的女助理,“他生氣的樣子也很可愛,如果有不小心冒犯到他的地方,請你幫忙轉達一下我真誠的歉意。”
溫虞似有所感,偷瞄了對面一眼,“他在跟我道歉?”
“不,他沒有。”江耀眉眼不動地否認,“他說他投資了一家餐廳。如果這幾天你不乖乖聽話,就讓我把你留在巴黎洗盤子。”
溫虞立刻聞言色變,看向裘德洛的眼眸裏,浮起明晃晃的警惕來。
将他的表情變化看在眼裏,江耀滿意地勾起唇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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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