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談話
第49章 談話
貝殼是幾天前的晚上,江耀在沙灘撿起的那枚。外觀看起來沒有任何特殊,金色的細鏈條不像是假的,但價格也不會比他的衣服貴。
情洅
溫虞盯着腳踝微微愣神,片刻後表情複雜地問:“這是什麽?”
“腳鏈。”江耀面色平常地答,“不要取下來。”
想起他前些天說的懲罰,溫虞隔着水面狐疑打量,“……不會裝了定位器吧?”
“這主意不錯。”江耀深以為然地揚眉,手朝他的腳踝摸過去,似乎想将金鏈子取下來。
溫虞慌忙從他懷裏爬起,頭也不回地朝沙灘上走去,警惕地和他拉開幾米遠。
江耀笑着從水中起身,沒有再提定位器的事,從椅子裏拿了外套給他,讓他回去洗澡換衣服,随後一起去餐廳吃晚飯。
這是在小鎮的最後一晚,隔天早晨起床以後,他們重新回到巴黎,坐下午的航班回國。
闊別十天回到熟悉的住處,溫虞甚至開始想念中餐。江耀暫時在他那裏住下,每晚都會回來和他吃飯。除了吃飯時間不自由外,對方似乎工作內容排得很滿,沒有多餘的時間睡前來找他。
溫虞當然是樂得自在,還和周沅見過一次面。臨近年底的考試時間,周沅已經從公司辭職,在大學附近租了房子備考。
學校附近房租并不高,加上溫虞給他的那筆錢,維持溫飽對他來說不是問題。與周沅見面後沒多久,他終于等來了重要的周末。
時裝秀舉辦的前一晚,江耀在床上做得有點狠。起因是江耀帶了套衣服回來,當時溫虞坐在餐廳裏等他吃飯,并未過多留意他手中提的紙袋。
距離時裝秀只有十幾個小時,江耀卻只字未提帶他參加的事。他心中有些急切和焦灼,不斷在飯桌上偷瞄江耀。
好不容易被對方察覺到,也只換來一句“好好吃飯”。想不到其他辦法吸引江耀注意力,溫虞只能硬着頭皮主動去讨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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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耀手邊水杯見底時,他立刻起身捧過水杯,殷勤地去替對方倒水。江耀拿起公筷夾菜時,溫虞眼疾手快地搶過來,飛快往他碗裏堆滿了菜。
只是杯子裏的水接得太滿,在江耀面前灑出了不少,溫虞手忙腳亂拿紙巾擦時,不小心将水推到了他腿上。
西裝褲迅速洇濕了一小片,江耀輕眯黑眸按住他的手,“小少爺,你這是擦水還是灑水?”
溫虞心虛地縮了縮脖子,能屈能伸地低頭向他道歉。
“今天菜不好吃?”抽出紙巾按了按腿,江耀盯着他漫不經心問。
溫虞老老實實地搖頭。
“那是我得罪你了?”對方繼續問。
溫虞仍是沖他搖頭。
江耀伸手捏了把他的臉,“現在坐回去,給我認真吃飯。”
溫虞被他捏得龇牙咧嘴,但也聽話地坐回了對面。直到他擅作主張,替江耀夾菜以後,再次被江耀點名叫停問:“少爺,你到底想幹嘛?”
頂着江耀詫異的目光憋了許久,溫虞支支吾吾憋出肉麻話來:“關、關心你。”
江耀見狀,輕輕哼笑出聲,“溫少爺也會關心人?”
被他的話惹惱,溫虞猛地擡頭,朝他怒目而視,“你看不起我?”
江耀唇邊笑意加深,筷尖敲向自己碗沿問:“這是什麽菜?”
溫虞愣了一秒,自信滿滿地開口:“我雖然沒進過廚房,但也知道這是芽白。”
“少爺很棒。”江耀聲線微揚誇贊道。
被他表揚的話糊弄住,溫虞得意地揚起下巴,卻聽男人話鋒一轉道:“不過——”
“下次關心人之前,你最好先了解清楚,被關心人的喜好。”
“我不喜歡吃芽白。”江耀淡淡道。
溫虞面上表情僵住,意識到自己又好心做了壞事,但仍是有幾分嘴硬地小聲辯解,“我才和你吃過幾頓飯,哪能這麽快就記得住……再說了,”他嘟嘟囔囔地替自己找補,“你既然不喜歡吃,又為什麽不告訴——”
“你不是喜歡吃嗎?”江耀打斷他的話,“你喜歡吃芽白牛肉和蝦蟹,不喜歡吃芹菜內髒和豬肉。”江耀的視線輕飄飄掃向他,“有說錯的嗎?”
對方每說一個菜,溫虞臉上就羞一分。等江耀數完以後,溫虞早已不敢看他,聞言也只是吞吞吐吐答:“……沒錯。”
他羞愧地垂眼望向江耀碗裏,因此也錯過了江耀眼底的複雜。幾秒的沉默過後,他猶豫着出聲提議:“你都扔掉好了。”
意外于自己對溫虞的了解程度,許久後江耀才斂起情緒否決道:“不要浪費。”
溫虞愈發慚愧地埋頭,主動将自己的碗推向他,“……我來吃。”
江耀沒有再看他,夾起一片放入嘴裏,神色自若地吞咽下肚。
“沒有想象中那麽難吃。”他輕描淡寫地總結,随即又夾起了第二片。
溫虞看得面露幾分怔忪。
大約是秉承着不浪費的原則,江耀吃掉了碗裏的所有芽白。他先溫虞一步起身,離開餐廳前告知他:“吃完飯來我房間。”
溫虞加快了吃飯的動作,十分鐘以後上樓去找他。江耀坐在卧室沙發裏,拿起身旁的紙袋遞給他,“換上試試。”
他接過紙袋低頭打開看,才發現裏面是明天穿的衣服。想到剛才在樓下出的糗,溫虞心中不免有幾分尴尬,抓着紙袋逃也似地轉身,邁開步子就往房間外走。
“等等。”江耀從身後叫住他,“就在這裏換,換好給我看。”
溫虞擡起頭左看右看,最後鑽入了主卧衛生間。袋子裏是一套白色小西裝,西裝是收腰的短款,将雙腿修飾得很長。
認出是A牌的春季高定款,他忍不住對着鏡子照了起來。
衛生間的門被人擰開,江耀靠在門邊打量他,“轉過來看看。”
溫虞依言朝他轉過了身。
男人目光落在他身前,半晌若有所思地出聲:“扣子系起來。”
溫虞低頭系好扣子,裹在西裝中的那截腰,被掐得愈發顯細起來。他雖然不常運動,但包在西裝褲中的臀,仍舊看起來飽滿又挺翹。
江耀看他的眸光愈發深邃,低着嗓音慢條斯理地道:“我很喜歡。”
溫虞詫異地望了他一眼,要解開扣子将外套脫下,就被江耀在半空裏按住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就完全脫離了正常軌道。
江耀将他按在洗臉臺前,拉下衣領親吻他的後頸,親手脫下了那件白色西裝。當晚他們在床上做時,那套只來得及試穿過的西裝,就可憐不已地被丢棄在床腳下。
第二天中午起床,他光裸的肩頭與背脊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吻痕。穿上衣服後能遮住大半,但後頸仍有痕跡露了出來。
吻痕短時間內難以消除,溫虞雖然心中埋怨不滿,但也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先拿創可貼遮擋掉。
下午來接他的是林助理,江耀有工作脫不開身,晚點才能到達秀場,囑咐林助理先過來接他。秀場那邊程期年已經安排好,兩人到達停車場的時候,距離秀開場還有幾十分鐘。将他送到樓上貴賓室,林助理就開車返回公司。
林助理離開後沒多久,溫虞從休息室裏走了出來。整條走廊中都是休息室,他依照門上名牌一路找過去,還真幸運地就找到了嘉栎的名字。
溫虞停在走廊裏要敲門,未料手背貼上去一碰,門就輕輕拉開了縫隙。他站在門前頓了頓,視線穿透門縫望向裏面,無聲無息地睜大了眼眸。
嘉栎坐在化妝臺上低頭和人接吻。
唯恐驚動門內的那兩人,溫虞站在門外不知所措時,對上了嘉栎突然睜開的眼睛。瞥見嘉栎推開身前人擡頭,溫虞連忙朝後退了一步。
下一秒,面前輕掩的門被拉開,嘉栎的臉從裏面露了出來。陌生男人的沙啞煙嗓,從他身後低低傳出來:“誰在門外?”
“來找我的。”嘉栎握着門把手轉身,露出溫虞被擋的臉來。
輪廓硬朗鋒利的中年男人,指間夾着煙從椅子裏站起,視線緩緩落在溫虞身上問:“新人演員?”
“不是。”嘉栎替溫虞回答。
男人不以為意地收回視線,“你們聊,我先走了。”
嘉栎送男人出去,碰巧又有人經過,和他們寒暄起來。溫虞遠遠站在後面,聽見他稱呼男人“劉導”。
溫虞眼皮輕跳,立刻就反應過來,這是嘉栎的金主。他在原地等了片刻,就見嘉栎獨自返回,停在他面前問:“你走錯房間了?”
“沒有。”對上他的目光,溫虞搖了搖頭,“我找你。”
嘉栎越過他朝休息室走,“有話進來說。”
溫虞擡腳跟了進去,确認房間門關緊以後,才轉身朝化妝臺走去。
嘉栎坐在化妝臺前問:“你找我有什麽事?”
溫虞沒有回答,而是試探般開口:“剛才那是——”
“如你所見,”嘉栎語氣坦然,面上毫無波瀾,“是我現在的金主。”
“那麽之前——”溫虞眼眸輕擡。
“之前是江耀。”嘉栎風輕雲淡地接話,“你是想問我和江耀的事?”
溫虞默認了他的話。
“你喜歡他嗎?”嘉栎說。
猝不及防被他的話問住,溫虞茫然地看了他一眼。
但嘉栎看上去也似乎,對他的答案并不感興趣。省去那些不必要的引入,他直截了當地朝溫虞開口:“我做過江耀半年的情人。”
“江耀年輕英俊有錢又有勢,為人紳士穩重還包容體貼,日常對我也很慷慨大方,送過我很多昂貴的配飾。所以我愛上了他。”嘉栎說。
話音落下,卻見溫虞呆呆站着沒說話,眉眼間含帶幾分清晰愕然。
“你那是什麽表情?”嘉栎心覺莫名。
溫虞眼眸眨了眨,如夢初醒般回神,“剛剛那句話,你再說一遍。”他神情不解又恍惚,“我有點沒聽清楚。”
“我愛上了他?”嘉栎眼含疑問。
“不對。”溫虞語氣強烈地否認,“是前面那句。”
“紳士穩重包容體貼,日常對我慷慨大方?”嘉栎不确定地問。
“紳士穩重,包容體貼,還慷慨大方——”溫虞垂着頭喃喃重複,視線落在右側腳踝上。
感受着腳踝上那枚海邊撿回來,除了鏈條一分錢也沒花的破貝殼,回想起江耀輕浮又惡劣的性格,他面容難掩震驚地瞪圓了眼睛,“是不是有哪裏搞錯了?”
“你說的這個人,真的是江耀嗎?”溫虞難以置信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