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回到家，安青兒開始做晚飯，賀柴他們也跑回了自己家。
小豆跪坐在木椅子上搖啊晃啊，極為不老實。
家裏現在還有四把木椅子三把長板凳，以及一把小椅子和兩個小板凳，這都是老寒生前做的。
小椅子被小豆搖啊晃啊的，已經不太牢固，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小豆，這椅子腳下松了，別晃。”安青兒一邊燒火一邊回頭叮囑女兒。
那小椅子是小豆兩歲的時候老寒給她做的，一年多過去了椅子都變了顏色泛黃，破舊不堪。
小豆沒聽媽媽的話，仍舊跪趴在小椅子上動來動去不言語。小家夥在想事情呢，嘴巴噘得高高的，好像誰惹了她似的。
安青兒做完晚飯給孩子洗漱完開始躺在床上睡覺，聽到女兒在床上拱來拱去弄出的聲響，安青兒軟綿綿地呵斥女兒，“別鬧了趕緊睡，媽媽明天要早起工作呢。”
一聽這話小豆更加睡不着了，在床上翻滾得越勤，好像和親媽作對似的。
安青兒這下是真的生氣了，翻過身直視不老實的女兒，“給我老實睡覺！”
聲音不大不小，語氣很是嚴肅。
滾來滾去的寒小豆坐了起來看着媽媽，小心翼翼地爬了過去，“媽媽，就是……就是……嗯…就是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
小家夥一直記挂着一件事，可煩惱了。
“嗯，你說。”安青兒困死了，有氣無力地敷衍道。
小豆玩着媽媽平常捆頭發的絲巾，在那玩來玩去也不敢看媽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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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扭捏捏着等到安青兒眼睛都快閉上了，小豆才舍得張口，“媽媽，梅奶奶說不讓你去工作了。”
！！！即将一秒入睡的安青兒頓時睡意全無，猛地支起了上半身，“你說什麽？”
小豆被媽媽的動作吓了一跳，挪動着小身子拱來拱去緊挨着牆壁才老實下來，“又…..又不是我說的，媽媽你不準吓我。”
媽媽現在臉色可吓人了，小豆還以為媽媽要罵自己呢。
安青兒哪還睡得着，見小豆說不出什麽，又洩氣地躺在床上，睜着眼不知在想些什麽。
盯着屋頂斑駁發黑的房梁，安青兒眨了下眼，下一秒一張可愛的小臉蛋映入眼簾。
借着月色，安青兒打量了下自己這女兒。
小豆也同時在打量睜眼不睡覺的媽媽，小孩子不止一次聽見生産隊的人說自己媽媽很漂亮。
小孩子還不太理解人類的美醜，她只是伸出小手指頭戳戳媽媽的臉蛋，“媽媽，你沒工作所以生氣了嗎？”
“嗯，有點生氣。”安青兒一手撈過女兒，将女兒按壓在自己胸前。
不管怎樣，明天還是去找梅嬸子問一問情況。
第二天安青兒走路去公社，沒見着主任，也沒見着梅嬸子，梅嬸子明顯在躲她。
賀隊長知道了這事給安青兒答疑解惑，“嬸子不好意思見你呢。”
給安青兒介紹工作，安青兒也幹得好好的，可是才一個星期就不讓人幹活了，梅嬸心裏過意不去，都覺得沒臉見安青兒。
“是我工作做得不好嗎？”安青兒實在不理解。
“沒有，我聽說你做得挺好的，收票收錢開票都沒出過錯，嘴又甜，坐車的社員都誇來了個嘴甜的女售票員，”賀隊長接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替你打聽過了，你這事是因為公社車隊的司機。”
安青兒每天去工作前打扮得幹幹淨淨清清爽爽的，描眉不說唇上還抹了點顏色，頭發每天都用各種各樣顏色的絲巾那麽一卷，整個人漂亮得不像話。
她不僅嘴甜而且幹事還利索樂于助人，上車的老人不方便安青兒會扶着上車，有抱孩子的婦人沒位置坐，安青兒也會幫忙協調，總歸是乘客們都很滿意這個售票員。
車隊的司機見了幹事勤快又漂浪的安青兒也每天噓寒問暖，這一來二去的有幾個司機家裏的媳婦兒就不樂意了，說安青兒不正經，鬧着吵着讓司機班的班長給個說法。
班長又去找革委會主任，主任也沒法，只能讓安青兒別幹了。
給安青兒大概解釋了一下，賀隊長也有些尴尬，“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主任和梅嬸也很難，你別怪他們，這一個多星期的工錢下個月司機班的會給你，你別擔心。”
安青兒失魂落魄地離開，賀隊長撓撓頭砸吧砸吧嘴回家，忍不住和自己媳婦兒又說起了這事，“也真是可惜，安青兒要是沒勞改過，主任還是很好幫她找工作的。好不容易找了個售票員的工作，又沒了，可惜。”
“有什麽好可惜的，這些女知青也确實不正經。遠的不說，就說今年7月下鄉的那一批女知青，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幹個活都不老實，有的還和男知青打情罵俏被通報，”蓮花一邊給孩子洗衣服一邊說道，“安青兒也是，幾年過去了也沒個長進，幹個售票員還描眉，哪是幹活的樣兒。”
“是該老實些，她那樣我也看不慣，”賀隊長同意媳婦兒的說法，“不過還是得給她找個活幹，要不然一天閑着也不是個事兒。”
“你管那麽多幹什麽。”蓮花皺眉不快。
“那還不是看着小豆的面子，看着寒家的面子，”賀隊長咬着煙頭想了想，“昨天又病退回城了一個知青，鐘醫生少個幫工，讓安青兒陪着那老頭打下手得了，給她掙工分的機會，大隊裏也能給她點補貼。”
蓮花翻着白眼瞪了自家男人一眼，“咱們是欠他們的？我們是好鄰居，幫他們解決困難，可他們呢，也沒念着咱們的好啊。”
蓮花一臉怨氣，賀隊長不以為然，“你這話說的，那楊五谷去碼頭幹活回來不還經常給我們帶東西嗎，你怎麽這麽愛計較。”
“我可不是計較，”蓮花把衣服重重一扔，氣得要死，“我媽好心好意給安青兒介紹對象，那麽優秀的對象，結果安青兒看不上，我媽早上路過咱們家還和我抱怨。”
“就你說的那個獨生子的男的？”
“就是他，他父母勤勞能幹出了名的，就這麽一個兒子，安青兒要是嫁過去還不是過好日子，”蓮花冷哼，“我媽好心好意，可安青兒心比天高。”
羅嬸是拿了男方家好處的，所以想着撮合安青兒和男方，可現在安青兒不給面子，羅嬸氣不過，大早上地就跑了過來和蓮花這個女兒抱怨安青兒不懂事。
蓮花不知道自己老媽收了人家好處，一個勁地幫自己老媽說話，“老賀，你出個面，讓人家安青兒再和那男的見一面，給個了解的機會。”
“也行，她安青兒要是嫁出去了穩定下來，那小豆也有個正經的家，”賀隊長一拍大腿決定道，“明天公社趕集，正好讓他們兩個年輕人正式認識一下。”
與此同時安青兒正在家裏找錘子釘子，準備把女兒的小椅子給加固一下。沒了售票員的工作，安青兒也不能閑着，總得找點事幹。
“媽媽，他們說你嫁出去就老實了。”小豆突然來了這麽一句，震驚得安青兒手一頓，錘子差點掉落在地砸在腳上。
“誰說的？”安青兒心生怒火。
“就我剛剛出去玩聽胖奶奶他們說的。”小豆歪着腦袋靠在椅子上，還不懂剛才那句話對媽媽的殺傷力有多大。
安青兒氣得捏緊了錘子使勁砸，長長的釘子兩下就被安青兒給捶進去了，可見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錘完了釘子修好小椅子，安青兒坐在了小豆的小板凳上發呆，也倒不是純粹發呆，而是整張臉都被氣紅了，氣成了豬肝色，就連心大的小豆都能看出來媽媽氣場不對。
小豆不太敢說話，許久之後才輕輕扯了扯安青兒的衣袖，乖巧又讨好，“媽媽，你怎麽啦。”
孩子不安害怕的小眼神讓安青兒心中一酸，罵道：“媽媽想罵人。”
“罵誰呀。”小豆锲而不舍地問，每天都是十萬個為什麽。
“想罵這破地方，不是人待的地兒，”安青兒眼淚湧了出來，“想罵你爸，我被人欺負了他也不在咱們娘倆兒身邊。這什麽破地方，破地方！”
安青兒邊說邊跺腳，小豆害怕得後退了兩步，懵了一小會兒，小豆又小跑過來撲在媽媽懷裏，也不說話，就那麽好奇地看着莫名其妙突然生氣的媽媽。
母女倆互相依靠着坐在板凳上，聽着外面小鳥的叫聲沉默着。小豆望着媽媽望着望着就堅持不下去睡着了，安青兒抱着女兒坐在了椅子上搖啊搖，她又想離開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