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咒術回戰7

咒術回戰7

一色業終究沒滾。

“老早就想問,莫非你十分孤獨,還是寂寞什麽的?”

“還不走!”

“惱羞成怒?”

“閉嘴吧。”

“你需要的其實是愛吧?”

宿傩身形一頓,于骨山之巅落座,不屑地笑了。

“總是一副比我還了解我的樣子,說得頭頭是道輕松寫意,可見你根本不懂也不會愛。”

“我是不懂,不完全懂。我們這樣的存在需要愛情嗎?”一色業于骨山腳下席地而坐。“抛開一瞬間的心動和渴望、生殖繁衍、生活扶持、消解寂寞,如此種種的愛情是什麽?假設存在這種愛情,就可以愛了嗎?命題不成立,就根本無法推導出愛情的結果。”

“我說你,不累麽?”

宿傩順他的思路繞不明白。

“糊塗點會死?把那些過于清楚明白的疑問和思考放下,只是試着去愛——僅針對你的論題,沒有別的意思。”

“不過我會愛的。人有的情緒我都有,我一早就是愛你的。”

好像聽見了多新鮮的事,他挑起一邊眉毛,滿臉寫着不信,又好奇他還能說出什麽來。

“我愛流浪者,也愛小市民,愛監獄的犯人,愛無私的偉人。愛路邊的小草,愛草間的螞蟻;我會為他們的幸福而開心,會悲憫他們多舛的命運,”他安然平和又慢條斯理地說,“但我只是個旁觀者,于他們是,于我的愛也是。我相信他們的主觀能動性,即使我随手改變了他們的命運,主使他們命運的依舊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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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個混蛋神明。”宿傩後仰,讓他從自己的視野中消失,“泛泛的博愛還不如我這樣完全的漠視。你有意識你的愛是何等淺薄嗎,那樣的玩意兒誰稀罕?”

一色業怔住,接着跳起來,往上爬到能看見宿傩的地方。

宿傩擡起眼皮,猩紅的雙眼冰冷地睨視他。

“你說得對。”

一色業停下了,知道自己再前進一步就是僭越犯上。

“我該更入世些,嘗試深愛一個特定的對象,進而改良對世人的愛。那麽選誰?”

“我呗。”宿傩随口說。

“也行,”一色業開始往下走。“雖然有點困難就是了。”

“哈?”

“你是我的因果,”他回頭說,“是特別的。”

“那不是該容易點嗎?”

“對一個人類來說,最特別的人是他的媽媽,這麽說你懂吧。”

“你把我當你媽?”

“……”

他真的不大靈光。

一色業對約定所做的努力,宿傩看在眼裏,他揉搓着這朵有着細小潔白花瓣的花的莖杆;感覺就是……寒酸。

“買菜的時候在小區道邊看見的。”一色業邊擺象棋邊解釋,“它是心情最好的一朵,而且不介意被采摘。”

宿傩正欲将其丢進湖裏,一色業從石凳上微微起身,伸手過來擺楚河這邊的棋子。

發絲從他肩頭掉下來,掃過棋盤,宿傩的瞳仁映出那仿佛銀沙流動長發,視線上移,首次認真端詳他的臉。

“你為什麽在自己領域還是虎杖的樣子。”

擺完了棋,見他沒開動的意思,一色業把手閑閑地撂在棋盤上。

“你在化為詛咒之前是什麽樣的?”

“記不清了。”

宿傩把花擱在他耳際的發間。一色業斜睨着那只攜帶着不詳詛咒的手;它沒有離開,轉而撫上他的面頰。

“你這形态哪來的?”

“皮囊是我第一世為人時的。”

拇指冰涼的指甲刮過一色業的唇角、下颌……按在氣管上時停住了。宿傩握住了他的脖子。

“骨骼是我第二世為人時的。”

他在掌中輕輕顫動;宿傩仿佛拿到了一個複雜又易碎的玩具,試着收攏手指。

“我的世界有些特殊,”一色業恬不為意,“在還是個普通人的時候,我死了兩次。”

宿傩另一只手撐着的臉沒什麽表情,既像嘲笑又像安慰的嘆了句:“真坎坷呢……”

說着,扶在他後頸的四指将他按向自己。一色業順着他的力道前傾,雙手撐着桌邊,身體依舊蹭到了棋盤,擺好的棋子亂了。

棋盤不小,距離不算近,一色業的氣息觸不及他。

宿傩只是把他拿過來,放在眼前看的更清楚,沒有考慮他的姿态多麽別扭不适;一色業意識到了,并不惱怒,反過來也打量他。

“雖然是同一張臉,虎杖比你可愛。”

宿傩神情微動,松開他,正要說什麽,容器的狀态出了問題。

一色業想起來,今天虎杖他們去英集少年院執行任務。

“有個四個人的好玩游戲。”

他掀開棋盤,構建出一副麻将。

宿傩益智游戲玩得多了,被歲月鏽住的腦子開化,現在玩什麽都很厲害了。

聽過麻将規則,宿傩挺好奇玩起來什麽樣,真把正在打架的虎杖和咒靈拽了進來。

虎杖懵然環顧,毫無疑問,這是另一個特級咒靈的領域,這裏的每一寸空氣都恐怖、令人懾服……然後他看到了角落裏五彩缤紛的兒童樂園,和大象亭子裏的兩個人影。

“這裏是宿傩的領域?!”虎杖上前将一色業擋在身後。“你怎麽在這?很危險的。”

“沒事的。”一色業順勢把他按在自己的位置上,“麻将撲克都會玩嗎?”

“會是會……”

虎杖不明白這是個什麽情況,見一色業坐在他旁邊,把手按在他剛才因戰鬥而斷了的手臂上。

“打牌方便點。”

活動着失而複得的手,虎杖震驚之中不忘:“我還有搜救任務。”

“他們都死了。你的同伴也順利逃出去了,可以放心。”

“那……把牌碼上!”

虎杖神經夠大條。宿傩不搭理他,他也能無視宿傩。

可惜那個咒靈服從度低,宿傩剛把它弄進來就片成了冷盤。

三缺一,一色業把麻将堆到桌角,換上撲克牌。

玩着玩着,宿傩忽然想起,虎杖作為他的栖息地,他拿虎杖的靈魂沒辦法,可現在虎杖身體正處于昏迷無主狀态。

“維持領域關着他。”宿傩對一色業說,“我去奪個舍。”

他消失後,領域驟然灰暗下來,整個沒了顏色;一色業也有進步,雖然還是無法讓領域像宿傩在時那樣光豔。他拍了拍急着想離開的虎杖肩膀。

“十分鐘之內,準被五條悟摁回來。”

不然虎杖也無能為力。虎杖坐回去,盯着一色業。

“你不是人類,而是詛咒嗎?”

“差不多。但我不傷人。”

“的确,你一點都沒有詛咒的戾氣。”

宿傩果然回來了,五條悟緊随其後。

一色業起身,走到戰意未消的宿傩身前,擋在他和五條悟之間。虎杖亦立時蹭到了五條悟身旁。

氣氛劍拔弩張之際,一色業開口:“這時候來?”

他都經歷過一遍,居然不阻止上層讓他們送死這一決策。

五條悟領會了他的言外之意,完全不心虛,眼罩下的眼睛眯起:“我這不是過來了麽。”

聽七海說他這段時間十分老實。沒成想居然暗中搭上了宿傩。

“你又跟這打什麽歪心思?”

“閑的無聊,在玩。”

五條悟四下瞅了瞅。

“只是玩?”

“我來玩幾個月了。”

真想幹什麽,什麽都幹得差不多了。

他能給宿傩新容器,眨眼間找齊他的殘骸。可是他沒有。

宿傩似乎跟他是某種奇怪的玩伴,大概并沒要求他那麽做,是沒發現他是個萬能的存在麽。

見五條悟陷入沉思,一色業收起撲克牌,碼起麻将。

宿傩當然發現了,但他不可能開這個口,不然便落于下風了。

無論何種生命形式的交互,只要有智慧,就存在權力關系。滿足宿傩一切需求的做法絕不可取,除了幫宿傩找到并實現最終目标,一色業什麽都不會幹預。

“玩麻将嗎?”

虎杖看看一色業身後不知想什麽的宿傩,又看看他正氣凜然的老師。

“我可是堂堂咒術師,”五條悟被虎杖看得有點膨脹,“怎可與咒靈同桌而坐。”

一色業聞言,把凳子撤了一個。五條悟就蹲着跟他們打了幾圈。直到時間不能再拖,必須回去交差。虎杖跟輸得頭發耷拉下來的老師走前,還和一色業道了別。

剩他們兩個,宿傩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色業用麻将當積木搭房子。

一色業觀他神色:“發生什麽好事了?”

“剛才出去,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少年。”

來出任務的五條悟三個學生裏,當是伏黑惠了。

“看上了人家小男孩?”

“是很好奇。”

“果然大家都喜歡年輕的。明明,”他抹了抹眼角,“明明是我先來的。”

“……”

“我會退出的。”

“你根本就是等不及想毀約。”

“居然挺靈光的。”

“怎麽,你之前一直腹诽我不靈光?”

“沒,怎麽會。”

他視線慢悠悠地巡視他的麻将房子。

“我會繼續努力愛您。您盡情騎驢找馬無妨。”

“難為你好話說得這麽難聽。閉嘴吧。”

“辛苦您腳踏兩條船的百忙之中叫我閉嘴。”

“……”

宿傩盯着他。分明感覺他在拿自己尋開心,又氣又好笑又無可奈何。

“抱歉。”一色業惆悵地垂下頭。“嫉妒使我失态,請您原諒。”

宿傩欲言又止,止而又言。

“你也別愛我了。我現在最大的願望是你能在讓你閉嘴的時候閉嘴。”

一色業收了戲,把耳邊的小花放在麻将房子上,笑望他。

“這比愛你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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