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狗偷看老婆

小狗偷看老婆

你相信第六感嗎？

或者說，你相信男人的直覺嗎？

林牧野一邊下單了漆藝的入門材料包，一邊回味着那種被他稱之為“一見鐘情”的感覺。

其實這種感覺在他的人生中經常出現。

比如，考完試對答案，雖然和大部分同學的結果都不同，但他就覺得自己寫的是對的。

比如，打游戲挑戰記錄的時候，忽然福至心靈的想，這一次似乎就能破了。

再比如，在家裏晃着晃着，莫名地覺得眼前的某處一定藏着老爸的私房錢。

他的直覺總是很準。

而這一次，這樣的直覺出現在了一個人的身上。

雖然性別有些不太對，但心動的感覺卻是真的。

冥冥之中，仿佛有個戒指裏鑽出來的老頭在他耳邊指引着他，對他說：“上吧……孩子，就是這個人。去認識他，去追他，去和他在一起。你将會收獲一個幸福而美滿的餘生。”

“髹青。”林牧野小聲的将他的ID念了出來。

他可是個除了撿籃球和系鞋帶從來不會低頭的驕傲男大，這是他第一次喜歡上什麽人。

他很好奇，為什麽在現代社會還能出現這樣的，有着真正高嶺之花氣質的人。

他想摘下來看看。

……

常言道，若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抓住他的胃。

然而，雖然林牧野在廚藝一道上确有兩把刷子，但他現在就算是做出個滿漢全席來，也沒有契機請人家來吃。

既然抓不住胃，那就只能先抓住職位。

——誰叫他的準老婆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博主呢？

林牧野開始視奸起了老婆在各個平臺上的社交賬號。

在小紅書上，林牧野看到了一條有點特殊的動态。

在這條置頂的圖文裏，他向人們科普了什麽是漆，什麽是漆過敏。

“有一種只生長在東方各國的樹，叫漆樹。将它切割開來後，裏面會流出一些乳白色的汁液。在經過處理後，就可以用來髹塗家具或制作工藝品。”

“漆這種物質，在未幹燥之前是非常脆弱的。即使是非常微小量的鹽、醋，又或者是油等其他弱酸性物質，都會将其侵蝕，讓它難以幹固。”

“但在它幹固後，不論是多強的酸和鹽，都難以撼動它分毫。因此，就算被經年累月的埋藏在泥土之中，千年前的漆器依然能綻放出那瑪瑙般的盈潤光彩。”

“雖然都叫漆，但天然大漆的這些神跡一般的特質，卻是現代常用的化學塗料永遠也無法複刻的。”

他在寫這些的時候，明顯是帶着幾分驕傲的。不過，他很快就筆鋒一轉，說起了大漆的劣勢。

“即使它在幹固後有着如此之多的優點，但它幹燥的速度卻實在是太慢了。”

“它沒能追上現代人的節奏。”

“在潮濕、悶熱的環境裏，在夏天，它也許能做到一天兩幹。”

“但在冬天，你可能要等上三四天，才能髹上一層。”

他沒有說的是，想要獲得那種從胎體深處迸射出的光彩，單是靠那薄薄的幾層漆，是完全做不到的。

“而另一個劣勢則是，只要接觸到大漆中的漆酚，絕大部分人都會對漆過敏。”

“當然，短暫的碰一下，再擦幹淨手，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佩戴已經完全幹透的成品漆飾，比如手镯之類，也不會過敏。”

“但對于制作者來說，過敏則是不可避免的。”

林牧野直愣愣的盯着手機裏老婆曬出的，他自己的過敏照片。

最顯眼的是他的手臂。

與教學視頻裏的完全不同。這張圖片裏的手臂遍布紅斑，凹凸不平，甚至還帶着幾條細長的撓痕，紅與白的對比觸目驚心。

還有他的耳朵。可能是因為習慣性的用手去撥弄耳後的碎發，他的耳朵腫的非常厲害。從正面看去，有點像是個繃着臉的大耳朵圖圖。

腫成這樣，想必睡覺都不能側着睡了。

還有他的手。

那蔥白一般的手指竟像是被熱水燙過，紅腫非常。指緣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撐到透明。

他說，那些透明的地方都是水泡，大的裏面套小的，只不過拍不清楚。

他還說，他是症狀比較嚴重的類型。大部分人的一生只會過敏一次，之後就有了抗體，不會再這麽吓人了，希望大家不要因此放棄漆藝。

這些照片則是他跟随漆農學習割漆時，不注意沾染了未經加工的原漆，再次中招時拍下的。

……

林牧野深吸了一口氣。

不是被這些過敏的症狀給吓到了，而是。

看着老婆這些可以算得上是觸目驚心的照片，他居然起反應了。

……

林牧野對天發誓，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年裏，他除了偷老爸的私房錢外，絕對沒有幹過任何一件可以算得上是傷天害理的事情。

但現在，他大抵可能或許是變态了罷！

不過，一個男人像這樣事無巨細的在網絡上視奸另一個陌生的男人，似乎也無法用其他的詞語來解釋了。

林牧野發現，“髹青”似乎并不喜歡分享自己的日常生活。在他過去的那些無人打理的博文中，絕大部分都是有關于漆的內容。

其中的兩條讓林牧野很是觸動。

其中一條說，China之所以可以被翻譯成瓷器，是因為我國的瓷器聲名遠揚，是瓷器之鄉。

然而，作為更為古老的、同樣發祥于中國的工藝，漆藝卻在日本得到了更全面的發展，被外國人譯作Japan。

這簡直是一個民族的遺憾。

他最近在做的教學視頻，不光是為了幫助導師完成任務，也是想要盡可能的彌補一些這樣的遺憾。

而另一條則是他唯一曬出的一條日常。

照片中，一條黃白相間的小狗半扭着身子看向了鏡頭：它的耳朵一立一耷，身上灑滿了陽光。它是笑着的，高高翹起的尾巴又蓬又長，和大腿上的毛毛連成了一片軟綿綿的蒲扇。

它站在一個小院的門前，回頭看着主人，似乎在說：“快點帶我出去玩汪~！”

而這條博文的配文只有兩個字：虎皮。

虎皮？是這只狗的名字嗎？

林牧野先把照片保存了下來，又放大縮小地來回觀察，得到了如下信息：

1.拍攝者站在陽臺，狗狗站在院子裏。這裏是一樓；

2.門邊的架子上有專門挂狗繩和拾便器的挂鈎，這應該就是老婆的家；

3.畫面中的一角拍攝到了鞋架，雖只拍進去了一半，但裏面并沒有女式的鞋子；

4.門口挂着一人一犬兩件雨衣，看來老婆雨天出門不喜歡打傘；

5.從背景裏的小區建築，似乎就可以分析出老婆的所處位置了。

林牧野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臉。

好狗狗，好狗狗。人肉這種事兒咱可不能幹。

不過老婆也沒刻意瞞着什麽，比如現在，他很輕易的就在一張獲獎畫作的博文裏得知了老婆的名字。

——施青河。

這是個很容易讓人将他的臉和他的名字對上的名字，他想。

這就是他那樣的高嶺之花該有的名字。

林牧野一邊一條條的慢慢刷着老婆的歷史博文，一邊在紙上寫寫畫畫。時間很快就從白天來到了黑夜，而他的研究也從紙上過渡到了Excel上。

倒不是說他很有幹這種變态事情的天賦，而是，這其實是他研究游戲數值的一貫手段。

游戲打的好的人大有人在，但喜歡研究完美解法和執着于速通記錄的人，一定不僅僅是游戲打的好而已。

他是真的用心的在做這件事情的——雖然确實有些變态就是了。

老婆的賬號是從八年前開始運營的。聽起來很久，但前幾年的更新都只有寥寥幾條。

他的第一條博文，就是讓他再次過敏的那場割漆之行：

“很久沒碰漆了，就從這裏重新開始吧。百裏千刀一斤漆，山裏真的好熱。”

很久沒碰漆了？林牧野的狗鼻子聳了聳，在小本本上記下了這一條關鍵的信息。

是之前發生了什麽事，才需要“重新開始”嗎？

毛多弱火，體大弱門，重甲弱雷。

林牧野的男人直覺，或者說，是玩家的戰鬥本能告訴他，這裏有一處弱點。

只是現在的他并沒有足以匹配的武器，甚至連BOSS在哪兒都不知道呢。

不過，想要知道這一點，似乎并不算難。

林牧野把目光移到了老婆的櫥窗上。

這樣，應該不算犯規吧？

他決定先派個小號過去探探路。

二次元的優勢在此刻展露無遺！林牧野輕輕松松，就創建出了一個名叫“mumu軟糖”的粉紅色蘿莉頭賬號，打算以一個甜妹的身份開啓自己的追妻之旅。

【mumu軟糖】你好~我想請問一下，這個戒指是怎麽賣的呀？直接拍就可以了嗎？

林牧野用手來回摩挲着下巴，盯着自己發出的這句話陷入了沉思。

這樣，應該像是個懂禮貌的甜妹吧？

要對牧牧好一點哦，人家可是小軟糖嘞！

其實這個商品也是他精心挑選過的。

櫥窗裏除了那些比較大幅的獲獎作品，幾乎什麽都有。

比較經典的，有漆珠子、漆手镯、漆茶臺茶則之類的；

比較流行的，也有耳墜耳環、戒指項鏈，甚至一些新奇的裝飾擺件。

林牧野最喜歡的還是那把唐刀。這也太他娘的帥了，太适合他了。

可惜他現在是甜妹。

不過，就算他現在不是甜妹，他也會選這個戒指的。

……這應該算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吧？

現在已經是淩晨兩點鐘了，但果然如他在Excel中統計的那樣，老婆在這個時間還沒睡。

【髹青】你好。

【髹青】按個賣的，成品，分男女款。

【髹青】如果你想定制也可以，不過制作周期長，需要等。

【髹青】喜歡的話可以直接拍。

林牧野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老婆他真的好可愛啊。

林牧野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着“你好”這兩個字這麽心動。

要知道，現在已經很少會有人把你的每一個問題都認真的回複一遍了。

而他甚至連“你好”都回複了。

大半夜的，某顆小軟糖光靠腦補就把自己弄得臉紅心跳。

【mumu軟糖】喔喔，好的。

【mumu軟糖】老板怎麽這個點還沒睡呀？要早點休息哦。

【髹青】……很快就睡了。

【髹青】你也是。

【mumu軟糖】好的~老板晚安。

林牧野本以為老婆也會回他一句晚安，但沒想到，他只回複了一句：“嗯，謝謝關心。”

——完蛋，老婆這樣好像也很可愛。

就是就是，什麽mumu軟糖。老婆才不會随便就和陌生人說晚安嘞！

林牧野在腦中回想起了那個古早的段子。

晚安，wanan，就是我w愛a你n愛a你n。

老婆不和牧牧軟糖說晚安，一定是在為林牧野守身如玉吧。

好感動，他真的好愛。

某林姓玩家本以為自己能憑借着優秀的前期功課能力輕松取勝，結果只是和對方随便說了兩句話，就開始架鍋開火、自我攻略了。

只是，當他興致勃勃地切回商品界面時，他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戒指，它是，分男女款的。

林牧野看着自己那能單手抓球的粗壯爪子，宕機了。

……mumu軟糖好像要變成，呃。

超級棒棒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