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貴客

貴客

聽聞“護你”二字,丹闕瞬間便知雇傭者是誰了。

但當着這位挽瀾宗弟子的面,她并未表現出什麽,只是婉拒道:“雖不知雇傭您的那位付了什麽代價,但我是和二位友人同行,也有護身之法,真的不需要護衛。”

“還有夥伴啊,那你們不妨一起搬來挽瀾宗住?”海憶詩問。

未曾想到竟會突然被邀請,丹闕一頭霧水,隐約覺得應是軒憬向挽瀾宗透露了什麽,想了想,道:“我須得先去和友人們商量。”

“嗯,你去吧。”海憶詩點頭。

丹闕便往雪濤客棧走,一回頭就能看見這位女弟子不遠不近地跟着,一時有些哭笑不得。

算算時間,軒憬應當是離洞那日離山的,以這人的性子和習慣,離山前必定會去紫銀峰告辭,或許就是那時無意得知了她們的行程。

想到自己剛來此地時,還以為軒憬不知她們會去挽瀾郡,丹闕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過,這回她們能同行倒也不算壞事,正好她有許多關于挽瀾郡的事要問軒憬。

回到雪濤客棧,丹闕請海憶詩在大堂稍等,自己則上樓尋人。

她剛進門,就見梵幽在給靈石裝袋,并不大的圓桌上擺了五六個小袋子。

“你回來啦?”聽到開門聲,梵幽擡頭笑道,“有什麽收獲嗎?”

丹闕下意識去看了沉,一眼瞥見她正端坐于聚靈陣中,背對梵幽,不知在打坐,還是在想事情。

“有個來自挽瀾宗的邀請。”丹闕收起好奇心,在梵幽對面坐下,将海憶詩的話原模原樣轉達一遍。

“……我很好奇那孩子究竟跟挽瀾宗說了什麽。”聽罷,梵幽皺起眉,停下手中動作,“如果只要求護你一個人,确實是她幹得出的事。可挽瀾宗竟然要把我們全請過去?還給我們提供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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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正是這點讓我拿不準主意。”丹闕點頭。

她越發确信軒憬知道當年事的細節,尤其是妖禍相關。

“那位要求護你的弟子現下在何處?”就連了沉也開口,“貧僧可去确認她身份。”

“就在樓下大堂。”丹闕道。

随後她見了沉起身,眼也不蒙,徑直走了出去。

“看來那位女弟子的身份也有點東西,要不然了沉怎麽會頂着眼花去看她命數。”梵幽啧聲道,“只怕是皇女閣下透露了什麽大事兒,挽瀾宗怕我們人多嘴雜宣揚出去,幹脆把我們‘請’到宗內監視。”

了沉很快回來,蹙眉閉着眼,坐下緩了緩,才道:“她是挽瀾宗掌門親傳大弟子。”

“瞧我剛才說什麽!”梵幽收起滿桌的小袋子,“走吧,反正我們是為了調查災年,早跟東道主見面也好。”

丹闕亦是這麽想。

不管過程如何,此行若能與挽瀾宗盡快搭上關系,也有助于她們的調查。

如今她們對于災年完全沒有任何頭緒,或許此行會是一個突破口。

見老友和了沉都沒有異議,她便将自己的東西稍微收拾了一下,帶她們去見那位親傳大弟子。

了沉仍蒙着雙眼,不過這回她卻讓梵幽攙扶自己下樓,暫時扮個盲人,力圖将她們的威脅性降到最低。

等待她們商量期間,海憶詩已經聯系了宗內的車夫,一見她們下樓退房,便請車夫趕來接人。

“如無緊急事,城內禁飛,還請見諒,本宗的車夫馬上就到。”她對三人解釋完,大大方方介紹起自己,“我名喚海憶詩。”

“梵幽,今後可要勞煩閣下照拂了。”梵幽邊笑着說話,邊悄悄将一小袋靈石放到海憶詩手旁。

“道友這就見外了。”海憶詩也朝她笑,又把靈石推了回去,輕聲道,“真不需要這個,不許給。”

梵幽以為她是客氣,正要繼續人族那套初見禮儀,卻被了沉扯住衣袖,這才乖乖收起靈石袋。

丹闕和了沉也各自做了簡單介紹,随後安靜等待起來。

這期間,她們看到每個進門辦事的挽瀾宗弟子都會對海憶詩恭敬打招呼,喚她一聲“大師姐”,無一例外。

海憶詩似乎已經習慣了,有一句就回一句,指尖在桌上時不時輕叩,看起來心情很好。

不到一刻鐘,又見一名挽瀾宗弟子進門,亦先喊了聲“大師姐”,随後才道:“車已在外頭了!”

“走。”海憶詩起身。

丹闕緊随其後,梵幽攙扶着扮演盲人的了沉,步調稍緩。

拉車的馬生得有些奇特,毛發雪白,但身前與四肢都生着薄薄的藍色鱗片,跑起來時,腳下似有水霧環繞。

“這是我宗從祖上傳下來的馭浪馬,性情溫順,生來能破浪踏水而行。”等她們都坐上車,海憶詩介紹道,“各位要是坐不慣宗內的傳送陣,也可拜托它們代步,五塊靈石就夠跑很久了。”

“既然能破浪踏水,可以載人入江麽?”丹闕好奇問。

“當然。”海憶詩點頭,語氣中透着驕傲,“馭浪馬最擅長的就是泅水。”

丹闕頓時有了乘坐馭浪馬下到江底的念頭。

“我們到貴宗之後,是不是就能見到那位神秘的雇傭者了?”等馬車駛出街市,來到無人的路上,梵幽忍不住問。

“各位要是想見,自然是可以見的。”海憶詩答,“不過那位道友身體情況不太好,已被安置在百草殿附近住下了,跟各位下榻的客房頗有距離。”

“那我們還是不打擾了。”梵幽果斷道,說完還看了一眼丹闕。

丹闕卻在望着車外景致出神。

她想過軒憬會離山去調查災年,沒曾想這人竟會花上整整十日趕到挽瀾郡,當真應了她出發前随口向了沉請教的那番話。

——“因果這種東西,是不是不管刻意與否,都會自行來到面前?”

——“不過是早晚的區別。”

她實在難以想象,之前還被心魔所困,體內劍意甚至實體化穿透出來的軒憬,這十日究竟是怎麽壓制下來的。

既沒有佛修相助,也沒有靠她的血毒化解。

或許這就是帝君的毅力吧。

感慨歸感慨,她并沒有因此同情軒憬,只是出于醫修的求知欲,心中不免添了幾分好奇。

半刻鐘後,馬車駛入一方屏障,一棟棟高樓出現在她們視線中,臨水而建,屋檐下挂着一串又一串紅燈籠,樓與樓之間以廊橋相連。

“這裏便是幾位入住的歸靜樓。”海憶詩先一步下車,為她們引路,“要尋管事弟子,就去靠山的方向找內務殿。”

她将丹闕一行人帶到房間裏,給了三把靈匙和一疊門內傳訊符才告辭,臨走前不忘叮囑:“如果要外出,一定記得給我傳訊。”

“這地方确實比雪濤客棧寬敞多了,還能省下不少靈石。”環顧周圍,梵幽頗為滿意,“就是不曉得吃食是弟子送來,還是我們自個兒去找。”

“那位大師姐待我們倒是客氣。”丹闕随意找了把軟椅坐下,“不曉得未來帝君究竟透了多嚴重的情報,才讓挽瀾宗這般緊張。”

挽瀾宗百草殿外,回春樓。

正打坐的軒憬忽地打了個噴嚏,心中似有某種感應,起身走到窗邊,愧疚地望向歸靜樓。

海憶詩板着臉說要帶她回宗時,她便知丹闕一行人只怕也躲不掉了。

即便她說得隐晦,可還是低估了挽瀾宗對化蛇封印的重視,早知如此,她真不如直接找侍衛堂雇人。

哪怕誤打誤撞進了挽瀾宗,甚至成了“貴客”,若把丹闕牽連進來,就不能算好事。

所幸丹闕對觀潮節一案所知并不多,挽瀾宗問不出東西,也就不會為難她。

雖這般寬慰自己,她仍然十分不安,在房中轉了幾圈,還是忍不住出門尋管事弟子。

她只要遠遠地望一面,确認丹闕平安無事就好。

誰知她還沒走幾步,就見海憶詩坐着馬車到來。

“您姐姐與她的兩位友人都安置好了。”海憶詩探頭叫住她,“要去看看麽?”

軒憬猶豫幾息,沒有接話,而是問:“她們……可有提到我?”

海憶詩回憶一陣,只想起一句與她相關的:“說不打擾你了。”

她話音剛落,就見面前的少年眸光一黯。

“那我也不打擾她們休息了。”回過神,軒憬拱手向她行了一禮,“勞煩大師姐辛苦。”

如她所料,丹闕定然生她的氣了,她若再過去,萬一不小心被丹闕看見,又要壞她心情。

軒憬黯然回房,并不知歸靜樓那邊已經大肆收拾起來。

或許因為她們有三人,分到的房間格外大。

丹闕管內務殿要來被褥和蒲團,又挑了些看着順眼的擺件,一回房就和梵幽紮起袖子布置起來。

了沉本想幫忙,但她一碰掃帚就被梵幽阻止,只得去準備打坐用的檀香。

“我之前不是答應她留在山裏體驗生活嘛,後來她說想跟我一起下山游歷,我尋思咱們還算合拍,就應下了。”梵幽邊布置隔絕屏障,邊小聲對丹闕說,“但我又不習慣跟完全陌生的人旅行,所以出發之前就先想辦法增進一下了解。”

丹闕“嗯”了聲,認真聽。

“然後我就發現,那家夥好像什麽都不會。”梵幽笑道,“不會做飯,不會洗碗,不會用掃把和抹布,也不會鋪床,但作畫和調香又有一手,真像個人族大戶世家的大小姐!”

丹闕也跟着笑,想起了沉給自己塞錢袋時的那番話,覺得此人出家前應當就是一位大小姐了。

“不過她對靈力的駕馭能力特別強,會用的法術也特別多,随便拿出來幾個,都是我從未見過的!而且……”

說到這,梵幽忽然沉默了幾息,才用更小的聲音喃喃,“她真的好有錢啊……”

第二更來晚了!從了沉的錢袋裏薅出小紅包掰給大家【?】

以後會出現了沉的俗家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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