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療傷

療傷

靈力碰觸純白長劍的瞬間,軒憬便知這股無情劍意不好馴服。

她不曉得是入門篇本就難得,還是宗主解開封印時做了什麽,想讓她知難而退,唯獨清楚自己必須控制住這把劍,且在同時護好丹闕,不能讓她被劍意波及。

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這股無情劍意的認可,拿到入門篇,繼而一步步參透無情劍意的心法,修煉出丹闕所說的,只屬于她的無情劍意。

她絕不能再讓丹闕失望了!

所幸,這入門篇的劍意再桀骜,也難敵靈鳶城的無情劍意傳承,軒憬畢竟用過那麽多年的無情劍意,不到一刻鐘,就順利将它制住、馴服,終于得以握上這把劍。

剎那間,磅礴的水靈力與劍意紛紛湧入她體內,被她有條不紊地引導着聚向丹田,加固化蛇魔氣的封印。

與此同時,她感到識海中憑空多出一長串咒語,從此深深烙印于她魂魄中。

下一瞬,劇痛從體表各處襲來,皆是無情劍意抵抗她時留下的傷痕。

用劍支撐着自己時,軒憬嗅着濃郁的血腥味,一想到身上穿的是丹闕唯一留給她的衣服,只覺心中隐隐作痛,懊悔不已。

早知如此,她寧可穿着丹闕不那麽待見的黑衣來!

但不等她悔恨多久,只聽丹闕的喊聲傳來,緊接着,那抹熟悉的紅影便靠近了她。

她又驚又喜地呢喃了句“師尊”,剛想說自己沒事,一陣暈眩之感便襲來,眼前頓時一片星星點點。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臉頰,她配合着張開嘴巴,順從地咽下對方遞來的藥丸,本想用劍支撐着自己走,結果渾身近乎麻木的劇痛讓她高估了自己,才走一步,就不受控制地晃起身體,倒在丹闕身上。

“……你又這樣。”

伴随着一聲輕嘆,軒憬只覺自己被打橫抱起,緊接着,冰涼而柔和的水靈力渡入她體內,為她檢查起內傷。

丹闕的責怪,令軒憬恍惚了好一陣,才想起自己剛重生的時候,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不知是不是使用無情劍意過度的後遺症,她對痛覺的感知遲鈍了很多,即便是最後将自己千刀萬剮時,好像也只剩下了麻木。

這就導致,她重生後也不怎麽在意自己的傷痛,滿心只有丹闕,已然忘了這個時候的自己還沒有那麽強大——發高燒就會昏厥,失血過多也會無力。

她努力維持着自己的意識,将眼睛眨了又眨,試圖擺脫眼前的那片漆黑與星點。

然而倦意卻如浪潮一般不斷湧上來,試圖一點點淹沒她。

她頓時惶恐極了,下意識凝聚劍意,想往自己身上再來一下。

誰知施術的手還沒擡起,就被人按下。

“給你喂的是安眠藥,安心睡吧。”

丹闕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溫柔地熄滅了她最後一點清醒的神志。

确認軒憬已經昏睡過去,丹闕對站在一旁的宗主道:“帝君失血過多,還請閣下為我們安排适合療傷的住處。”

她有意用上了“帝君”這一稱呼,加以提醒和強調。

宗主這才從驚駭中回過神,看向她們的目光更為複雜。

因着私心,她确實在解封印時加了些東西,本想讓那孩子知難而退,怎料那孩子竟硬生生承受下來,哪怕被狂暴的劍意劃得遍體鱗傷,也要将之馴服,且還順利做到了。

除此之外……

那孩子對這位蛇妖,當真是一點也不設防,不僅不設防,反而無比依戀她。

她并不知她們是如何相遇相處,但單看這幾日發生的事,便明白自己應當做什麽才是正确的。

“……随我來。”宗主的語氣不由得客氣幾分,卻并未領路,而是就地展開傳送陣。

丹闕還抱着軒憬,不怕她耍花招,見傳送陣成,便從容踏入其中。

她們很快就被傳送到一間空房中。

“這是殿下生母的舊居,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會來打擾。”宗主解釋道,“時常有人打掃,用品一應俱全。”

“閣下有心了。”丹闕點了點頭,并未多言,見旁邊就是床榻,抱着軒憬大步走過去,将人放下後,立刻紮起廣袖,取出特制手套戴上,準備治療。

宗主不知何時離開了,丹闕再次将靈力渡入軒憬體內,仔仔細細順着經脈又走了一圈,沒發現內傷,只注意到大量水靈力夾雜在軒憬自己的靈力中,遍布五髒六腑。

而正是這些水靈力,相當有效地充當了一個緩沖帶,阻止了劍意對內腑的損傷。

這又是一個意外的發現,丹闕立刻拿出空白靈箋,一五一十記錄下來。

随後繼續控制自己的靈力游走,直到下至丹田處才停。

封印化蛇魔氣的純白鎖鏈不僅粗了一圈,還多了幾條,應當是由軒憬新吸收的那些無情劍意凝成,看來她已經完全掌控了這些無情劍意。

檢查完內腑,丹闕才去脫那件血衣,從芥子空間取出藥瓶,處理起外傷。

她就這麽檢查了一小會兒,軒憬身底下的白褥子便染上不少血,原本無異味的房間裏也彌漫起血腥氣。

丹闕倒是習以為常,也不嫌氣味難聞,不緊不慢地上着藥。

睡夢中的軒憬仿佛才知道疼似的,水靈力裹着藥粉剛抹上她的傷口,她就倒抽一口涼氣,繼而含混不清地嗚咽着,甚至開始呼喚她。

起先是“師尊”,後來是“丹闕”,再之後,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聲接着一聲喚“丹闕”。

丹闕安靜地看着她,伴着這些混亂的夢呓,繼續上藥。

同樣的情況,若放在半個月前讓她見着了,是解氣,她還會在心裏嘲諷這人活該,淨愛逞能,現下卻說不清楚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怨恨積攢多了,她一面記着甜蜜的那段時日,一面又在淡忘那些相愛時的點點滴滴。

以至于最後情緒爆發時,零碎而短暫的甜蜜徹底被鋪天蓋地的怨恨遮掩,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樣,而她也因此心灰意冷,完完全全記恨上了軒憬。

可現在她們得以重新來過,而軒憬也在想方設法補救和改正,哪怕她不止一次覺得“晚了”,心底的那一絲不甘仍會掙紮着蠢動起來。

更何況,上一世她也有疏忽的地方——未曾過問軒憬的身世,也未曾深究過軒憬對她的感情。

她們都是第一次有了心悅之人,完全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只想努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給對方看,也因此藏盡內心的怨恨與渴望。

梵幽那番話說得沒錯,她到底不是個會狠心的妖,不然上輩子就該冷眼旁觀魔君一箭射死軒憬,然後拍手稱快。

但她不甘歸不甘,還是不打算和軒憬再一次發展師徒之外的關系。

一來,如今的軒憬尚不夠資格,二來災年之事才剛開了個頭,解決此事遠比談情說愛重要得多,她既知未來,實在沒什麽興致将時間空耗在感情上。

現下她與軒憬和解,也是想要借此将軒憬從上一世的泥潭裏拽出來,放到她該去的位置上,讓她得以靜下心來做帝君應做的事。

念及此,丹闕停下手中動作,自嘲似的搖了搖頭。

瞧,她竟還在下意識編理由提醒自己呢。

越是糾結的時候,就越不能細想相關事,不然要将自己繞進死胡同。

意識到這點後,她立刻放空大腦,口中念誦靜心咒,直到将雜念散得差不多了,再繼續面對軒憬的傷口。

半日後,軒憬才蘇醒。

倒也并非傷勢過重,而是丹闕的安眠藥太烈,她的體質确實抗毒,可不知怎的就抵抗不了這種藥。

只不過,她一恢複意識,就嗅到一股埋在記憶深處、異常久遠的香氣。

——母親身上的……味道?

軒憬心中一驚,立刻睜開眼。

四周是相當陌生的環境,唯有坐在案前的那人是她再熟悉不過的。

她看到丹闕手邊的香爐內升着袅袅白煙,先是茫然,而後忽地想到了一種可能性,忍不住低喚:“丹闕?”

“叫師尊。”丹闕頭也不回。

軒憬乖乖改口,又問:“這裏是不是……是不是我母後的舊居?”

她這一世才知,自己的生母出身于挽瀾宗,與現任宗主是親姐妹,既然如此,宗內應當有母後入宮前的住處。

“你怎麽知道?”丹闕訝然回頭。

“氣味。”軒憬盯着那香爐,解釋,“我還能依稀想得起母後慣用的熏香,但無論如何都配不出來同樣的味道。”

“那是因為少了一種只長在挽瀾郡的香料。”丹闕起身向她走來,坐在早就放于床前的椅子上,“你若喜歡,可以向宗主多要點,我配給你。”

軒憬被這突如其來的好意砸得有些懵,回過神後短暫思考了一下,覺得丹闕此話并無諷刺之意,是真心想這麽做,才支撐着身體坐起來,小心翼翼地行禮道謝:“多謝師尊成全!”

這麽一動,她只覺渾身傷口又開始痛,不禁皺了一下眉頭,但馬上就一聲不吭地躺回去。

“疼嗎?”丹闕忽問。

軒憬一怔,下意識答:“不疼……”

“不疼你皺什麽眉頭?”丹闕對上她的眼睛,“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你總這樣,會讓我很難辦。”

軒憬一聽便知她在說什麽,可她并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只得投去為難的目光:“徒兒愚鈍,還請師尊講得再明白些。”

“你是人,血肉之軀。”丹闕幽幽道,“你的皮肉、經脈、五髒六腑、神經,甚至是情緒,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

“如果你對疼痛的感知很遲鈍,或者不知道該拿病痛怎麽辦,找我、問我,我來給你檢查,別自己忍着。”她越說,越回想起軒憬兩輩子慘不忍睹的傷勢,聲音也忍不住提高幾分,“為師年紀大了,受不起這種‘驚喜’!”

隔壁同為醫修的齊袅點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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