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半死不活才痛苦
半死不活才痛苦
從佩佩遇刺的那天起,嬴政就知道王宮裏有敵人的暗探,雖然遣散了大批宮女,可竟然查不到源頭,這引起他的警覺,好在他一向對獵物很有耐心,開始沒想讓佩佩知道這些,出乎意料,她是第一個提出懷疑沅離的人,理由是她發現沅離經常行蹤不定,開始以為這和嬴政的約定有關,後來發現并不是,金礦的位置事先除了自己沒人知道,帶韓非去也是意外,可送了告訴佩佩遠離好像提前知道的樣子,回到王宮後,她派人去找還活着的那名大漢,他說他們是被一個黑影引到山裏的,直到這裏,佩佩就開始關注他的一舉一動。
他發現沅離似乎和六國都有來往,而且只要是秦準備攻打的國家,他越是聯系密切,這一舉動,沒點東西在裏面很難說得清。
“其實真正讓我确定的是主人遇刺的事,你的反應完全沒有驚訝,開始我以為你是漠不關心,後來發現你連中毒的事也知道,我和你見面之前,除了趙高,從未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佩佩一點點抽絲剝繭,逐漸還原真相。
可她還有一點不明白。
“哪裏不明白?”沅離食指捏捏佩佩的鼻尖,一臉寵愛。
“動機呢?”
“大概是嬴政殺了我親人之類的吧”沅離沒頭沒尾的說了句。
佩佩還想問他,直接被打斷了。
“你看,那多朵雲,像不像你?”看着軟乎乎的,實際上很有主意。
其實還有很多佩佩沒有說,比如在趙國出現的神秘人,還有他身上的傷。
“一點也不像”
“是麽?我瞧着挺像”沅離又是一通亂指,分明在胡攪蠻纏。
事實什麽的,已經夠清楚了。
告別遠離之後,佩佩來到自己的寝宮,她躺在躺椅上,雙眼無神,臉色白的吓人,幾乎透明,感覺快消失了。
“主人,趙國殘黨已除,只是”宋樂悄無聲息出現在佩佩身後,身上帶着沐浴後的清香,不過還是能聞出些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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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什麽”佩佩的聲音帶着沙啞,像柔弱的小貓,發出微弱的喵喵,要不是宋樂離得近很難聽清。
佩佩現在很痛,胸口的傷口并沒有恢複,實際上她也不準備讓她回複,每當傷口幾乎合住,她就徒手再把傷口撕裂,一個下午她已經重複不下十次了,太痛了,每次移動身體都忍不住發出微不可見的顫抖,嘴裏的軟肉幾乎被咬破了,可她不能暴露,還不到時間。
宋樂一早就被她派出去,就是為了徹底清理那些後患們,國都滅了,那就死的更徹底些吧,她讨厭礙眼的人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燕太子丹,似乎是真死”自己找遍了燕國也沒發現他的屍體,但燕王的表現十分悲痛,舉國上下也在可惜這位曾經的繼承者,宋樂覺得大概是死了的。
佩佩眼睛眯起,藍色的眼眸閃過一道精光,身體還是癱軟在椅子上,她後腰稍稍使勁,藤椅前後晃悠起來,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着讓人有些安心。
“似乎?”她要的是肯定,是絕對,而不是充滿了不确定性。太子丹确實有一手,是提前想到了有人會調查,一早就逃走了麽?還是說着和燕王一起密謀掩人耳目,金蟬脫殼呢?不對,中間少了一環,以他自己的能力應該不會這麽快想到的,還有人在他背後。
佩佩大腦飛速運轉,腦海裏回想每一件事,每一個細節,環環相扣,是哪裏不對?冥冥之中,還是不可測麽?
宋樂只能呆在一旁,她和佩佩相處也摸索出不少自家主人的習慣,佩佩眼睛沒有聚焦,只是看着一處,應該是在思考,她還是不說話的好。
“你有喜歡的人麽?”
佩佩突然出聲,語氣平淡,看不出态度,宋樂想了想。
“有過”
“能講講麽?”佩佩像是突然來了興趣,表情也變得靈動起來,還算是有活力。
宋樂抿唇,她的視線落到遠處紅色屋頂的瓦片上,久違的露出堪稱溫柔的充滿懷念的笑容。
從宋樂有記憶起,自己就是個孤兒,是被乞丐養大的,乞丐說他是在廢廟門口撿到他的,寒冬凜然,大雪紛飛,嬰兒身上只有深藍色的襁褓,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了,小孩臉凍得通紅,卻一聲不吭,看到陌生人也不怕,只是看着,乞丐本想離開的,都走了老遠,又折了回來,模糊中,宋樂視跟着乞丐一路乞讨活過來了的,後來乞丐死了,她就遇到一個奇怪的老頭,教她習武,撫養她長大,卻從來不肯讓她叫師傅,說時機未到,直到他死,也沒叫過一聲,這老頭也挺奇葩的。
再後來,她就靠殺人謀生,一次偶然機會遇到了他,所謂的心上人,他說自己是琴師,靠給富貴人家教琴謀生,平時裏并不愛笑,只有看見宋樂時,整個人都變得溫柔很多。
阿樂,我心悅你。
某天夜裏纏綿過後,他從背後抱着她,訴說心裏的情誼,月光映在他的臉上,有種說不出來的心動,再後來,宋樂慢慢脫離原本的組織,想着和他做一對閑雲野鶴,四處游山玩水,倒也自在。
就在宋樂下定決心,想着給他個驚喜,開心的到他家時,打開屋子,鮮豔的紅色到處都是,散發着腥味。
琴師死了,死于謀殺,因為宋樂逃離了組織,而殺手要麽被殺,要麽反殺,決不允許逃離。
宋樂近乎崩潰,她走到男人身邊,面無表情,想哭哭不出來,巨大的悲痛讓她又些反應不來,大腦一片混亂。
死了麽?摸上男人的臉,是冰的,之前還開玩笑所他可以靠臉吃飯來着,估計要等下輩子了,想到這裏,宋樂噗嗤一聲笑了。
這人,真的是········
手裏是什麽?宋樂視線向下,看到男人右手握拳,好像有什麽東西?她費力掰開,看着手心的東西,眼淚終于落下,狠狠的砸在地上,暈染出朵朵水花。
翻看他的手指,上面有不少的針孔,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吓人。
“傻子,哪有新郎縫蓋頭的?”原本的甜蜜變成了無盡的深淵,宋樂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曾經的回憶像一波波浪潮,幾乎要吞噬她。
紅蓋頭上面繡了鴛鴦,還有些歪,宋樂幾乎可以想象他坐在椅子上,一邊縫線一邊笑的模樣,明明自己也不會做,是因為她說自己不會麽?
最後,她換上了嫁衣,頭上戴着他親手繡好的紅蓋頭,細細親吻他的額頭、臉頰和嘴唇。
相公,這回碧落黃泉你也跑不掉了。
下輩子,換我洗手作羹湯,養你好了。
“不得不說,現在想起,還是有些心痛”宋樂眉頭皺着,嘴角卻是笑着的,眼前好像又出現那人的樣貌,一颦一笑,皆是虛妄。
聽着宋樂的描述,佩佩心裏有說不上來的感覺,原來情愛是這樣的麽?無法想象也不想親身體驗,感覺很麻煩。
“不過我把那個組織滅了,自己也受了重傷,被人發現,才撿回一條命,勉強活了下來”宋樂随後又補充道。
佩佩什麽也沒說,只是看着晚霞消失在天邊,月亮偷偷冒了出來。
到了夜裏,佩佩來到嬴政床前,此刻她的臉比床上之人還要蒼白,近乎透明,一時分不清,誰才是中毒的那個。
”放心,很快就好了”說完佩佩眼神一變,左手手指成爪狀向之前的傷口襲去。
次日一大早,嬴政就恢複了,臉頰紅潤,就連力氣也覺得比往日要大幾分,神奇的事,就連面容也年輕了不少,上朝時,不少大臣都覺得稚嫩不少,難道真的有長生不老之術?
佩佩卻是再也沒有醒來,只有胸口的起伏說明她還活着。
“沅離,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嬴政眉頭緊皺,君王的氣勢充斥着整個房間,換做朝堂,怕是早就跪了一地。
“你真的不知道麽?陛下不是最擅長算計人心麽?這都查不出來?”沅離也懶得和他廢話,反正佩佩不在,他沒必要做戲。
“她還能醒過來麽?”嬴政似乎想到什麽,停頓片刻。
“換你把心切一半,你覺得能醒麽?”沅離嗤笑,諷刺感拉拉滿,他不屑的看向嬴政,就為這麽個人,值得麽?
明明警告過她,不要過多幹預歷史,非要逞強,就算她不出現,秦也能統一,就差幾年,至于拼命麽?看着嬴政年輕的面孔,沅離只覺得心裏像堵了道牆似的,不僅是救了他,還送了他那麽重要的禮物,更讓他憤恨不滿。
平日的潇灑風度,此時此刻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苦悶和不甘。
“所以辦法是什麽?”嬴政冷靜下來,争吵不會改變任何事實,既然沒有死,那就說明不是死路。
他不會放過任何轉機。
“辦法?哪裏有什麽辦法?你覺得這世上有誰能做到補心?只能靠她自己了,一年、十年、二十年,或許百年、上千年也說不準”話語裏的絕望不難聽出。
“不過”話鋒一轉,又是一番情景。
嬴政眼神一亮。
“陛下,章邯大人觐見”
“宣”
“陛下,天女大人曾派人給臣一卷文書,說是等陛下康複後過目”章邯從袖口拿出一卷文書,看着也有幾分厚度。
“呈上來”
打開後,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字體有些稚嫩,一筆一畫,還算工整,裏面的內容,讓嬴政更加苦澀。
所以,她早就料到這一步了麽?就連後事都安排好了,裏面從民生到軍事,包括統一後的方方面面,全部不落,能看出寫作之人的用心。
是抱着必死的決心麽?裏面沒有一句說到自己,句句都是他,和他關心的天下。
他支開所有人,一人坐在書房,翻看着她的字,說不清道不明,倒是有些理解沅離的心情了。
與此同時,李信、蒙恬幾個人也收到一封信,裏面都是對他們仕途的建議,最後還加了句,以上僅供參考,讓人又哭又笑。
送完信之後,宋樂回到佩佩身邊,喃喃自語。
主人,你這真是片葉不沾身啊,算計好了一切,連人心也不放過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