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身的病和一輩子的貧窮

一身的病和一輩子的貧窮

地上的林聽肆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看着佩佩左搖右晃的,趕緊伸手準備接人。

豈料一道白影閃過,佩佩被人穩穩的抱起來,兩人都是一身白衣,佩佩淩亂的黑發纏住兩人,分不清你我,皎潔的月光在他們身上隴上一層神秘的面紗,佳人在懷,十分登對,那人輕輕一躍就來到林聽肆面前。

認出來是佩佩的同伴,林聽肆雙手握拳點頭,算是打招呼了,忽略微妙的不爽,其實他有點心虛,不好意思對上那人的視線。

那人理都沒理,直接越過自己回房間了。

是他自讨沒趣了。

擡頭看了看天,勾唇露出一抹愉悅,蠻有意思的。

回到房間,佩佩還在哼唱着剛才的曲子,訴說着無盡的悲傷,她抓住沅離的袖子,眉頭緊皺,眼角時不時有淚珠滑落。

“主人····好痛啊····”

沅離坐在一旁靜靜聽着,擦掉她的眼淚,一遍遍撫平她的眉頭,不知疲倦。

次日一早,陸子規帶着一身的露珠歸來,他眼中夾雜着疲倦,人也有些煩躁,估計是發生什麽不如意的事了。

他不說,佩佩自然不會多問,沅離就更不會了。

沅離商定休息兩日再出發,佩佩點頭同意了。

至于陸子規也只是告訴他們何時離開,至于是否同行,看他自己。

佩佩再怎麽外向,也無法掩飾她骨子裏的冷漠,哪怕粗劣的模仿別人,始終是邯鄲學步,始終不能理解核心的意義。

她還在努力學,目前為止,她開始明白嬴政對自己的愛護,師徒之情,對于友情還是一知半解,嘗試着陸子規身上獲取,可此人性格過于飄渺,游移不定,佩佩潛意識還是排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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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鹹陽城的小夥伴,佩佩一直都是問號的狀态?他們是友情麽?她自己也不确定了。

至于愛情,佩佩對它唯一的認知就是敬而遠之,畢竟她見過唯一的愛情就屬荊軻和麗姬了,還是她親手殺的。

她可不想因為所謂的愛情甘心赴死,在她看來還不如一串糖葫蘆來的有意義。

不能提供價值的東西,為什麽還要渴求呢?

佩佩在嬴政身邊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評價一個人、一件器物最重要的就是價值,是否值得自己這樣做。

可能會有人覺得冷血,可就算真愛,不也是情緒的交換貪圖對方的溫暖、金錢一類的麽?

說到底也不過是價值交換而已,一旦雙方不平等了,就會引起另一方的懷疑,不甘,到最後直接抛棄。

雖然離開了嬴政,但佩佩的思維方式處處都是他的痕跡,可以說是他的作品也不為過,而佩佩欣然接受,甚至感受到愉悅。

這樣,她才能離他更近些。

男女之間似乎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簡單的肢體接觸,周圍的人就開始背後議論什麽情愫暗生,兩人私定終生的廢話,那些人的視線無比惡心,眼光狹隘,空有一身學問卻專注于口舌之争,這樣的人,沒有活在世上的必要。

天女出世以來,不是沒人造謠兩人的關系,只是被人狠狠壓制了而已,然而還是被佩佩偶然聽到了,她當時什麽表情都沒有,只是冷淡的叫人處理掉而已。

嬴政知道後,也只是摸摸頭,什麽也沒說,同一天剛剛進宮深受嬴政寵愛的胡姬突發暴斃,不治身亡。

謠言終于停止了·····

“聽說陛下準備派兵攻打蠻夷之地了?”

剛到大堂,佩佩就聽到這麽一句,下樓的腳步慢下來,豎起耳朵。

“好像是”

“這次又是哪位大人帶兵啊?我押蒙大将軍!”

“嘿,我偏不信,我站李信将軍!”

“不論是哪位将軍出兵,不都妥妥的贏麽?”另一桌的人大嗓門的叫嚣着。

“那哪能一樣?我和李将軍同姓,指不定幾百年前是一個祖宗呢,站他我臉上有光啊”

“你可別得瑟了,我還信王呢?怎麽不說我和王贲将軍一起呢?“

”那你想說我又沒堵你嘴!”

“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扇你!”

“好怕怕啊~”

“你過來啊~”

“你過來啊~”

大堂裏頓時變得更吵了,小二急忙出來勸阻幾人好一會兒才安靜下來。

“佩佩姑娘,您下來了,今天可是朝露節,可熱鬧了,您可以去看看”

“好啊”佩佩笑了笑點頭,之後就上樓了。

佩佩之所以敢用真名,也是因為天女的身份一向很神秘,除了知道她白發藍眸,是一名小孩外,外人再無從談之了。

即使說出名字,別人也不會想到天女身上去,況且佩佩如今已是二八芳齡的容貌,那就更不可能了。

佩佩沒有回到自己的房間,她敲敲門。

“進來”

開門進去,沅離靠着窗,一只玉簪盤起長發,側臉也帶上了幾分溫潤,單手拿着茶杯,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的人群。

佩佩走近窗邊,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穿着破舊補丁的一個小男孩,手裏牽着更小的女孩,正在挨家挨戶乞讨吃食,隐約流出的小腿,準确來說和骨架也差不多了,也只有小女孩氣色好點,看得出男孩照顧的還可以。

“你可憐他們?”佩佩眼中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看着他們被一次次拒絕,繼續乞讨,再次被拒絕。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沅離拿起茶杯淺酌,修長白皙的手指節分明,手背能看到青筋。

師傅以前,有這麽白麽?

佩佩突然想到。

“換成師傅會怎麽做?”

沅離回頭看向佩佩,眼中閃爍她看不懂的情緒,那種視線,讓她有些心悸,渾身發冷。

“不知道,佩佩呢?”

話題重新抛回問問題的人身上。

佩佩也學着他坐在窗邊,手指在木板上來回輕敲,看着樓下的人,思考起來。

“他們這個年紀應該在讀書吧?”

“沒有謀生的本事,讀不讀書差別不大”沅離直接駁回。

佩佩也不氣餒,繼續說道。

“那就教他們謀生的本事”

“比如?”

佩佩被問住了,這個年紀确實什麽都幹不了。

“他們只是普通人,沒能力、沒靠山、沒錢,有的只是一身的病和一輩子的貧窮,永遠都是掌心向上,在別人的指縫間存活,然後像路上的雜草一樣,安靜的等待死亡”

沅離直視佩佩的眼睛。

“佩佩,你相信人定勝天麽?”

佩佩想起嬴政中毒時的孤注一擲,自己生生掏出本源的痛苦,面對短暫的生命,她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

“我······”

“我不知道”是的,理智告訴她要相信,可現實狠狠打臉,得到的和付出的不一定成正比,懷疑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夠多,不夠好,明明已經努力了,連命都不在乎了·····

還在在乎贏麽?

人定勝天?以前的自己或許還行,但現在,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她眼中的光芒漸漸被黑暗吞噬,靜靜地看着最後一絲光線泯滅,擠不出半分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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