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封情書
第二十三封情書
聽到這個雖然意外但很符合餘淼淼行事風格的發展,唐棠笑了,問:“然後呢?”
餘淼淼撇了撇嘴,道:“然後渣男就灰溜溜地跑了呀,不然等着吃熱乎的狗糧?”
想也知道,孫磊過來找她複合,應該是吃準她心軟的性子,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結果餘淼淼非但不心軟,還在這麽短時間內找了個外貌談吐樣樣不錯的同校新男友,恩愛成這樣,他哪裏受得了?肯定是丢盔棄甲,悔得腸子都青了。
畢竟餘淼淼和他在一起時對他真的很好,留在國內讀大學也是為了他。
高中時餘淼淼本來可以出國上常春藤的。
唐棠又問:“周重呢?他也被你的即興發揮給吓到了吧?”
“事發突然,我跟他道過歉了。”餘淼淼吐了下舌頭,“他沒說什麽,之後就回實驗室繼續肝項目了。”
唐棠感慨:“他真的好刻苦!”
餘淼淼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有些心虛。
——周重那天确實返回實驗室繼續學習了,但其實在她親完他之後,并沒有那麽快收尾,只是她不好意思把後面的內容說出口。
她和周重也互相約定了,要對後面發生的事情保密。
當時被她突然親了一下,周重明顯愣住了,臉頰側面留下了她的紅唇印。他那素日波瀾不驚的墨眸裏漾起了一絲漣漪,他看向餘淼淼,神情似乎有些迷惑。
然後,他說了一句讓餘淼淼差點現場跌倒的話:“我們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
餘淼淼:“……”這是重點嗎老哥!
孫磊看到這一幕,已經氣急敗壞了,道:“淼淼,這個男的你知根知底嗎?萬一他騙你怎麽辦?”
餘淼淼心想,我對你算是知根知底了,你不還是騙了我?
她剛想開口反駁,就頓覺自己肩頭一重,原來是周重将她略顯生硬地攬在了懷中。由于兩人距離的拉近,她能聞得男生身上淡淡的薄荷檸檬氣味,不知道是他用這個味道的洗衣液,還是沐浴乳。
接下來,只聽周重語氣淡然道:“她或許對我的過去一無所知,但我的現在和未來永遠只對她可見,對她開放所有權限。”頓了頓,他禮貌地問孫磊,“你還有別的事嗎?快中午了,是想留下來蹭飯?”
孫磊這才終于直面現實,臉色慘白地離開了。
看着孫磊走遠的背影,餘淼淼就想起大一時孫磊每次把她送到宿舍樓下然後離開的樣子,雖然他們是同城,但每次孫磊走,她都依依不舍。
當時她相信孫磊是真心喜歡她,然而等閑變卻故人心,現在物是人非,什麽都結束了。
想到這裏,剛才用怒氣強撐的堅強模樣,也漸漸卸去僞裝。
周重松開攬着她的手,低頭看着她:“你沒事吧?”
“我……”再開口,餘淼淼才發覺自己聲音已經有些啞了,還帶了點哽咽,她別過頭,“你等一下,我進樓向宿管阿姨借一張紙。”
周重拉住她,道:“沒事,我有。”
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方格紙,大概是以為餘淼淼要擦眼淚用,還體貼地抽出了一張遞給她。
然而餘淼淼拿着紙,卻是擡手,輕輕地擦拭着他的面頰。
周重又是一僵。
餘淼淼扳着他的臉,不讓他看自己,一邊給他擦臉一邊道:“剛才親你的時候口紅印在你臉上了……對不起啊,突然就親了你的臉,你放心,我沒什麽傳染疾病的。”
周重沒有說話。
餘淼淼不好意思道:“你生氣了?”
“沒有。”周重微微蹙眉。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難道是他在實驗室待太久,輕微缺氧了嗎?
而等餘淼淼幫他擦完唇印,退回去時,他又頓時覺得呼吸恢複了。
周重心想:真是奇怪。
餘淼淼調整好表情,露出笑容:“我請你吃飯吧。”
周重本來想說不用了實驗室可以訂飯,但餘淼淼像是猜到了他要拒絕,又補了一句:“我好幾天都沒打扮得這麽漂亮出門了,賞個臉陪我吃個飯呗。”
不知道為什麽,周重看着她眼底隐隐泛起的水光,心中一軟,竟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嗯。”
于是餘淼淼請他去了學校周邊的一家消費比較高的烤肉店,好好出了一筆血,吃肉吃了個夠。
她只有在考試考得特別好或者拿獎學金的時候,才會選擇來這兒慶祝。
餘淼淼一邊吃還要一邊聊天,看起來樣子很高興,沒有一點失戀的悲傷,只是吃得比平時多得多,甚至勝過了身高有一米八出頭的周重。
餘淼淼滔滔不絕,說了很多,有吐槽她的采訪對象,有談自己目前選過的體育公選,有說現在A大社團的發展情況,也有跟周重聊專業知識方面的,說有機會的話說不定能跨學科合作,寫篇論文什麽的,現在大數據對各行各業影響都很深,她們專業自然也在浪潮之上,存在需要借助技術的地方。
說了這麽多,就是不提半句和孫磊或是感情有關的話題。
周重話不多,會配合地應幾句,後半程主要都在幫她烤肉。
酒足飯飽後,餘淼淼被周重送回宿舍,餘淼淼走在前面,周重跟在後面。
一路相對無言,卻也不覺得尴尬。
快到樓下時,餘淼淼停下腳步,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笑道:“周同學,謝謝你今天幫忙,滴水之恩,來日湧泉相報。就送到這裏吧,不好意思耽誤了你那麽長時間。”
周重只是道:“嗯。”
然後,他便與餘淼淼擦肩而過,徑自向前,沿着校道去往教學區了。
等周重走了,餘淼淼臉上的笑容漸漸隐去,她像是難受似的,捂着肚子蹲下,剛才強忍住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了起來,啪嗒啪嗒地落在水泥地上,像是下雨一樣,在地上濕潤出一滴一滴的痕跡。
她真是沒用,明明都吃了肉,聊了很多很開心的話題……可為什麽還是會難過?
從小到大,愛哭這個毛病怎麽就是改不掉!
國慶假期很多人都離校了,現在又是午睡時間,因此校道上沒什麽人路過,她可以暫且不顧及他人的眼光,蹲着哭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幾分鐘,就在她哭得眼淚鼻涕都混在一起,自己臉上的妝都被哭花的時候,有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将一包全新的方格紙遞到了她面前。
與此同時,水泥地上還多了一雙阿迪達斯的白鞋。
餘淼淼愣了下,緩緩擡頭,發現周重不知道為什麽又折返回來了。
周重彎着腰,與她對視,語氣平緩,依然聽不出有什麽感情起伏,道:“你想說什麽,我都聽着,不用刻意找不相關的話題。”
餘淼淼反應過來,接過紙巾,趕忙低頭把鼻涕眼淚都擦了,低頭悶悶道:“我沒事,你快去做實驗吧。”
周重問:“那你為什麽蹲着?”
餘淼淼說謊道:“我……我吃撐了!吃太飽了,胃難受。”
“那更不能蹲着了。”周重一本正經道,“蹲着的姿勢會壓迫到你的胃,讓你更難受。”
餘淼淼:“……”
于是她被周重扶到了宿舍樓後草坪上的石凳上坐着。
坐下後,周重從書包裏摸出一盒純牛奶遞給她,是剛才他折返前在便利店買的。
餘淼淼喝着牛奶,冷靜下來,漸漸意識到自己在周重面前有多難堪,也不知道自己臉上的妝花成什麽樣了,剛才那一擡頭有沒有吓着對方。
因此,她此時也不敢正臉面對周重了,糾結了一會兒,才尴尬地問道:“我現在……是不是很醜。”
周重淡淡道:“就是你平常的樣子。”
“……”餘淼淼哭笑不得,真的被他的直男接話給打敗了,他什麽意思,難道她平常就這麽狼狽?
這時,就聽周重主動問道:“你難過,是因為你前男友嗎?”
餘淼淼咬着吸管:“不然呢?你不會真以為我是吃太飽了吧,雖然今天吃的的确有點撐。”
周重不說話了,像是在思索着什麽,又想是在等她繼續說下去。
餘淼淼心想,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她心情平複一些後,問:“周重,你失戀過嗎?”
周重搖搖頭:“沒有。”
沒有失戀過,現在又沒有對象,也就是說還沒談過初戀咯?
餘淼淼覺得有些匪夷所思:“你條件這麽好,為什麽不找女朋友啊?”
周重冷靜分析道:“沒有讓多巴胺分泌足夠程度的刺激源吧。”
“噗。”餘淼淼一口奶差點噴出來,認為這大概就是周重單身的原因,“我知道這個解釋,說愛情其實就是多巴胺在作祟。”
周重道:“嗯,失戀感到很難過,也是因為多巴胺分泌水平低下,多巴胺是由酪氨酸産生的,所以如果沒有新的刺激源,可以多攝取富含酪氨酸的食物,比如雞蛋和牛奶,适量加強運動也是有用的。”
餘淼淼反應過來,看了自己手上那盒牛奶,驚訝道:“這就是你回來給我送牛奶的原因?”
周重點了點頭:“嗯。”
餘淼淼哈哈大笑起來,心想自己這可真是破涕為笑了。
她用新的一張紙巾重新擦了擦臉,點評道:“你們理科生還真是理性啊,我作為一個純文科生,對戀愛的理解就感性多了。”
周重發了個簡單的鼻音:“嗯?”
“當我們喜歡上一個人,第一時間不會是想到什麽多巴胺的分泌。”用手機照了照,确定自己臉上擦幹淨了,餘淼淼側過頭看向他,緩緩道,“喜歡一個人,就是看他一眼都頓生歡喜,會緊張得小鹿亂撞,手心出汗,會心甘情願陪他虛度時光,會将他系在心上,關心他好不好,要是不好,心就會疼,會願意為他做力所能及的所有事,哪怕出醜也沒關系。”
周重看着她仍然氤氲着一層水汽并且發着紅的雙眼,一時說不出話。
但餘淼淼沒注意到他的異常,畢竟在她看來,周重本來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悶葫蘆。
她注視着周重,就像跟老朋友談心一樣開心,露出慣常的笑容,語氣輕快道:“而且,往往當時察覺不到,都是慢慢地才發現:呀,這個人原來就是我的心上人啊。”
經過這次事件後,餘淼淼把周重劃入了“靠譜的異性朋友”區域,甚至比對其他異性同學更放心,因為在她看來,周重專注學習,對感情的事一竅不通,不會像其他異性朋友一樣,一邊安慰她,一邊悄悄打她的主意。
也因此,她覺得和周重相處起來很輕松愉快。
唐棠和她一塊兒吃飯的時候,有時候她會發消息問周重吃不吃,然後叫出來一起吃食堂。
對此,餘淼淼解釋道:“我看他總是獨來獨往的,老一個人悶在實驗室吃盒飯,都快悶出病了,我看他怪孤單的。”
唐棠對周重印象不錯,也并不介意,只是打趣道:“你這送溫暖都送到隔壁院了。”
周重來了後就和她們坐一桌,他喜歡排第一食堂的小炒,每次餘淼淼就幫他先排着,然後排到後他會分一點肉給餘淼淼。
唐棠怎麽看怎麽覺得兩人關系有點微妙,但周重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而餘淼淼也大大咧咧的沒有點嬌羞少女的樣子,又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吃飯期間,餘淼淼是必做不到“食不言”的,在談天說地後,她話鋒一轉:“哎,唐棠,國慶放假結束後怎麽都沒見到你發小了?”
唐棠答道:“不知道,忙吧。”說起來,她确實有半個月都沒見到宋遠輯的影子。
那天宋遠輯把她送回寝室後,又去藥店買了布洛芬,托宿管阿姨給她送上去了。
雖然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唐棠本着親兄弟明算賬的原則,打算好好感謝宋遠輯一番,請他吃一頓飯,然而約了好幾次,對方都說忙,微信也回得很簡潔。
這時,一旁默默吃飯的周重說了一句:“宋遠輯最近是挺忙。”
餘淼淼驚訝道:“比你還忙?”
周重回答得很詳細:“我實驗室的老師比較放養,靠自覺,他們實驗室的老師push學生很厲害,本科生當研究生用,最近他在趕一個會議的Deadline。”
唐棠問:“那他還顧得上學生會的事嗎?”
周重淡淡道:“嗯,這就是他這段時間比較忙的原因,要勻出時間管學生會,然後還要幫辯論隊打辯論。”
唐棠詫然:“辯論隊?”
餘淼淼道:“說起來,院系賽預賽開始了,我們院的也在準備了。宋遠輯會影分身術嗎?留任兩個社團。”
在A大,一學年裏上學期是新生辯論賽,下學期是院系辯論賽。以前院系賽老校區和新校區分開了,現在院系調整後,學校決定合并,因此決定在上學期在新生賽同時開始舉辦院系賽預賽,預賽成績關系到下學期院系正式賽的抽簽順序。
周重卻道:“他沒留職,答應回去幫忙而已。”
這個回答倒在唐棠意料之內,她道:“還幫忙呢,他就是逞強,忙不死他。”
餘淼淼摸出手機,不知道在翻看哪個校園公衆號,過了一會兒道:“呀,等會兒下午三點半就是信科對政務呢。”
周重咽了一口飯,吃相也很斯文。道:“嗯,這一場他要幫忙。”
餘淼淼明顯想去湊湊熱鬧,她問唐棠:“去看不?我還沒看過別的院PK的辯論賽呢。”
唐棠想了想,答應道:“行”
她還從不知道,原來宋遠輯大學加過辯論隊。
倒也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