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封情書

第二十四封情書

初中的時候,班主任為了豐富班會形式,辦過幾次班級辯論賽。

一節班會課就短短45分鐘,班主任有時會臨時通知,有時會提前一天布置,為了讓全班同學都參與進來,只分了正反兩方,沒選辯手。

回想起來,那真是相當不正規的群辯賽了,誰想發言誰舉手,發展到最後往往像是兩個人的吵架。

之所以是“兩個人”而不是“兩方”,是因為辯到最後,一般就是唐棠和宋遠輯的針鋒相對,巅峰對決,連舉手都懶得舉了,一個說完後立馬另一個站起來反駁,其他同學根本插不上話。

唐棠不喜歡辯論。

因為她在這方面總是輸給宋遠輯。

最開始時還不分上下,但越到後面,她的情緒就越激動,容易失去節奏,邏輯沒有辯論剛開始時那麽清晰了,犯了辯論中的大忌。

而反觀宋遠輯,始終都是那一副欠揍的模樣,越到後面越會鑽她的空子,一針見血,游刃有餘,還時不時會出言挑釁她一下。

每次有辯論的班會課結束,她都憋得一肚子火。

偏偏宋遠輯還不會察言觀色,騎車回家的路上還沖她按鈴:“喂,你幹嘛不說話啊?”

初中生唐棠沒好氣道:“你不是很能說嗎?那你一個人說呗。”

“不是吧唐棠?”少年宋遠輯笑得眉眼彎彎,騎車與她并排,“這麽輸不起?真生氣了?”

唐棠道:“誰生氣了?我就是不想跟你說話而已。”

宋遠輯挑眉:“為什麽?班會課上你不怼我怼得挺兇得嘛!”

唐棠不理他了。

宋遠輯得意道:“哎,老實說吧,你是不是覺得我辯論特別厲害?”

唐棠心想這人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氣道:“是是是,你這麽能說會道,以後加辯論隊去吧!最好再去參加個什麽全國賽國際賽,捧個獎杯回來!”

宋遠輯笑道:“好啊,你适合做一辯,我做四辯給你掌控大局,鎮場子。”

唐棠一字一頓:“不必!”

初中後,她就沒碰過辯論了。

大一社團招新時,她看到辯論隊的招新海報也只是看了一眼,從沒想過加辯論隊。

——沒想到,宋遠輯真的進了辯論隊。

坐在辯論會場上,唐棠看着臺上的宋遠輯和投影上映出的雙方辯手名單及辯題,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次辯題是“世界上需不需要英雄”,信科院是正方,站在肯定的立場上,而政務院是反方,站在否定的立場上。

臺上的人裏,唐棠只認識宋遠輯,只見他西裝革履,坐姿介于板正和随意之間,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臺上的燈光勾勒出他俊朗的五官,眉眼更加深邃。

唐棠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既然宋遠輯大一時加了辯論隊,打過比賽,那怎麽還需要在換屆前買正裝?

但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身旁的餘淼淼拉了一下:“哎,唐棠,你發小這是三辯?”

唐棠擡眼,确認了下宋遠輯的位置,果然是三辯。

三辯是最靈活的位置,也被稱為“靈辯手”,是在一二辯把觀點立穩的基礎上,捕捉對方邏輯和表述上的漏洞,一一挑出來反駁。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專門“打臉”的。

這倒是很符合宋遠輯的風格。

辯論賽開始,一辯立論後,就是正反方二辯和三辯輪流發言,開始了唇槍舌戰的對戰,正所謂“攻辯”。

信科的二辯是一個叫梁潇的妹子,咬字清晰,不疾不徐,表述得當,邏輯分明,很有氣場,看起來不像是新生。

她聽到餘淼淼問周重,然後周重淡淡道:“這是我同學,辯論隊現任的隊長。”

餘淼淼道:“長得挺漂亮的,是你們系花嗎?”

周重難得開一次玩笑:“在我們院,只看誰代碼寫得快。”

相較于正方,反方的二辯就稍顯青澀了,但總體表現還是很不錯的。

餘淼淼道:“慘了,我太不适合看辯論了,聽正方被正方說服,聽反方又覺得反方說得也對。”

唐棠莞爾:“因為辯論本來就是自圓其說,不存在對錯。”

此時臺上宋遠輯已經開始發言了,他先是指出對方對“英雄”的界定有誤,然後從一辯和二辯的發言中找出了邏輯不通的地方,認為對方企圖用片面的事實取代普遍的邏輯。

宋遠輯全程都是那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不上很嚴肅,但也談不上散漫,這麽一種狀态配上他犀利混調侃的用語,成功贏得全場喝彩和反方愈漸難看的臉色。

唐棠同情地看向政務院的辯手,心想:我懂的!

這種恨不得堵住宋遠輯的嘴,讓他立馬滾蛋的心情,她以前也深深地體會過!

預賽不影響下學期院系賽的參賽資格,只影響當時的抽簽順序,所以各院系辯論隊也沒有那麽重視,讓宋遠輯回來幫忙應該是想順便讓新生學習學習,畢竟正式院系賽時,宋遠輯應該是沒有那麽精力參加進隊伍裏的。

餘淼淼道:“雖然我是外行,但我覺得你發小真的很厲害,我看評委看他的目光都很贊賞呢。”

唐棠已經不是那麽只顧争強好勝的初中少女,她由衷地承認宋遠輯的優秀:“對啊,他是很厲害,很适合辯論隊。”

但為什麽他沒留辯論隊,而是留任了院會副主席呢?

顯然,餘淼淼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嘟囔了出來。

周重緩緩道:“可能那裏沒有他的刺激源吧。”

唐棠和餘淼淼都看向他,都把最後一個字給聽漏了:“沒有刺激?”

“……”周重扶了扶眼鏡,“差不多吧。”

之後的自由辯裏,宋遠輯和梁潇頻頻發言,妙語連珠,配合戰打得對方辯手甚至有些反應不過來了,當場沉默了好一會兒。

唐棠看着臺上那個照理來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生,卻又覺得有些陌生。

宋遠輯還是她認識的那個宋遠輯,但比以前更果斷,更成熟,更沉穩,更具風度,也更加耀眼了。

也不知怎麽的,一絲惆悵如藤蔓般悄然攀上她的心髒。

——她現在還有資格做這個人的競争對手嗎?

唐棠有點茫然。

一直以來,她都視宋遠輯為并肩同行的勁敵,兩人之間有輸有贏,在較量之中一起成長,但不知不覺之中,宋遠輯已經超前她那麽多,看到的風景已經比她寬闊太多。

可能她已經失去了作為對手的價值了。

這麽想着,她心裏悶悶的,說不清是失落,還是失望。

辯論賽結束,信科院獲勝,周重被師兄叫回實驗室了,而唐棠和餘淼淼打算去找宋遠輯道賀。

前面的人群一散去,唐棠就看到宋遠輯被一群師弟師妹包圍着,大家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誇贊他剛才的論辯。

而梁潇就站在他旁邊,短發利落,發質柔軟得像絲綢,在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她氣質優雅,和宋遠輯站在一起十分般配。

唐棠突然停下了腳步。

餘淼淼:“哎,我看到你發小了。宋遠輯——”

等唐棠想要捂住她的嘴,卻已經來不及了,宋遠輯和他辯論隊的同學們都望了過來。

目光觸及唐棠,宋遠輯嘴角一揚,神情少了和師弟師妹談話時的正經與疏遠,他朝這邊走來,笑道:“喲,什麽風把唐同學給吹來了?”

看這嘚瑟樣,唐棠心想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道:“西北風,它說好久不見你光顧了,讓我來看看你。”

宋遠輯:“轉告它,有唐棠同學請我吃飯,不勞它記挂了。”

唐棠心想:也行,正好把欠的飯給補上。

辯論隊的其他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唐棠和餘淼淼,梁潇問:“遠輯,是你朋友嗎?”

宋遠輯應道:“嗯。”

梁潇拉了下他的衣袖:“等下隊裏聚餐,你會來吧?”

宋遠輯看了唐棠一眼,淡淡道:“你們去吃吧,我和朋友約好了。”

梁潇愣了下,而後道:“遠輯,這不太好吧,師弟師妹們拿你當榜樣,都想借着吃飯的機會和你多認識認識,取取經呢。”

宋遠輯不以為意道:“有什麽好取經的?多看看書,吵吵架就行了。”

梁潇:“……”

唐棠見他走不開,不想他為難,于是主動道:“要不今天你先去聚餐吧,我們改天約也可以。”

宋遠輯看着她:“改天我要是沒空了怎麽辦?”

唐棠翻了個白眼:“那就寒假請你,正好家裏物價比A市低多了,還省了錢,我不信你忙得都不回家過年了。”

宋遠輯“嘁”了一聲:“想得美,打完這一場辯論我時間就沒那麽緊了,明天就來坑你。”

梁潇從兩人只言片語之中多少也聽出了兩人關系的不一般,好奇地問道:“你們是同鄉嗎?要不要一起來吃飯?”

“不了不了。”唐棠忙道:“你們的辯論很精彩,好好慶功吧,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說着,她就拉着餘淼淼走了。

走出會場,餘淼淼道:“哎,唐棠,我看那梁潇邀請你一起吃飯,多半是想打聽你的底細。”

唐棠皺眉道:“打聽我的底細?我有什麽好打聽的?”

“你沒看到她看你發小的眼神呀。”餘淼淼露出八卦的表情,“溫柔中帶着愛呢。”

唐棠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跟我有什麽關系?”

餘淼淼道:“當然和你有關系了,喜歡一個人,就會在意他身邊所有關系好的異性啊,表面看起來客客氣氣,其實心裏是仇視的。恭喜你,肯定被她列為了頭號情敵。”

唐棠知道餘淼淼一向愛在這方面開腦洞,便沒有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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