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假太子真皇帝

假太子真皇帝

第四十五章。

昨夜傾盆大雨化作今日的綿綿細雨。

屋檐的水珠滴答響個不停,一串串猶如珠簾,四周彌漫着薄薄一層白霧,草木青香混着泥土的味道飄入屋內,吹動一室旖旎。

墨意瀾在一個炙熱的懷抱中掙動一下,呼出一口熱氣,昨夜又忘記清洗幹淨,這會有些發熱,渾身都粘乎乎的,這小子竟然不覺得熱?

夜裏才睡了兩個時辰,這會渾身酸軟,一動也不想動,如果不去沐浴,怕是會很麻煩。

“先生?”顧長辭忽然覺得懷裏一空,睡意全無,拉着墨意瀾的手看向窗外暗暗的烏雲,“天色還早,不如多睡一會。”

“好燙,比我身上還燙。”

“那你還不松手?”

“要不,再去洗一洗?”顧長辭雙手撐着下巴,一副無害的撒嬌模樣,“我覺着那溫泉水很是舒服,比地宮藥泉好上千百倍。”

墨意瀾點頭贊同,随之一腳将其踹下床去。

整理穿戴,馬車等候在府外。

今日,是國子監內一年一度的傳詩會,皇家學子皆盛裝出席,入座在提前準備好的茶宴前,由宮人布置菜肴用膳,随後擺上解膩的香茶和糕點。

墨意瀾為當朝帝師,身居主位,阿浮玉貴為太子,坐上賓之位,其餘人依次排列在左右,食不言,寝不語,聽着宮樂,舞姬在前舞了一出花仙臨凡,祈福衆人。

佳人退下,宮人再次在每人身前擺上筆墨紙硯。

墨意瀾道:“入夏時節是炎熱了些,但傳詩大會乃長平州自古以來的習俗,不可廢也。”

說罷,他将早已備好的竹桶拿在手中,說道:“這裏只有一根竹簽底部染了紅色,抽中紅色竹簽者,為提詩人。”

顧蘭安搖着腦袋,一副躲避的模樣:“皇兄皇姐們先來,蘭安愚笨。”

顧淳歌年歲最長,率先抽了一支無色簽,随後,顧流盈,顧長亭皆抽中了無色簽,此刻只剩下顧蘭安和阿浮玉,二人同時拿着竹簽,依舊是無色簽。

阿浮玉不解道:“為何還多了一只簽?”

墨意瀾道:“看來,這支紅色簽要留給棠之了。”

“棠之表哥?!”顧流盈驚喜的站起身,左右張望,“聽聞平王叔叔自邊關将棠之表哥帶回來了,這一走就是三年,好生想念。”

“為何還不見棠之表哥?”

顧長亭道:“回來連個音訊都不曾透露,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偷摸着從邊關回來的。”

“邊關苦寒,比不得京都……”顧淳歌柔聲道,“難得回京,徐是被些許瑣事絆住了腳步。”

顧長亭道:“是嗎?說不準是想好好享樂一番,忘記了時辰。”

“閉嘴!棠之表哥才不是那樣的人。”顧流盈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離了風月之地就活不下去。”

衆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編排起來,忽聞遠處通傳聲。

顧棠之一身月白色衣衫,身上挂着一件繡着棠花披風,不知是不是在門外站了許久,身上沾了幾朵落花,許是在軍營待得久了,詩書氣中帶着幾分英氣幹練。

因其是老平王愛子,自小熟讀兵書,随墨意瀾練過幾年劍法讀過幾年書,便早早去軍中做了指揮官,随後又被提拔為軍師。

如此功績和才幹,确實和其他衆皇子優越,也頗讓墨意瀾欣賞。

“與家母多寒暄了幾句,學生來遲,還請先生莫怪。”顧棠之俯身行禮。

“不必多禮,快快入座。”墨意瀾将最後一支竹簽遞給宮人,由宮人轉交給他,示意道,“沒想到棠之一回來,便抽中上上紅簽,作為提詩人,好讓為師瞧瞧你是否文采依舊。”

“那學生就獻醜了。”顧棠之提筆,在紙上寫下第一句詩。

宮人将詩呈上,墨意瀾脫口念出:“霜刀不懼寒,不愧為軍中之人,頗有風骨。”

論長幼,接下來是昭德公主。

顧淳歌提筆寫下:平地起滄瀾。

到了顧長亭那,便成了‘紅袖燭香暖。’

顧流盈悄悄看了墨意瀾一眼,提筆寫下:落墨在心尖。

墨意瀾看着顧流盈意味暧昧的詩句,随手擱置在一旁,透出幾分冷漠之色,看來吃一塹,并沒有讓這個刁蠻任性的公主長一智。

“蘭安,你寫的什麽?”他岔開目光,看向年歲最小的五皇子。

“我……先生你莫取笑我。”顧蘭安羞澀的将寫好的詩遞上前,睜着一雙大眼等待指教,“皇兄皇姐們也不可以取笑我哦。”

墨意瀾道:“晚霞盼朝晖,蘭安作的不錯,如此盼着天亮,難道這麽大的人還怕黑?”

“先生,你還說你不取笑我。”顧蘭安紅着臉辯解道,“每日朝晖,蘭安便長大一日,所以,這是蘭安的希望,我想快些長大,這樣就能像棠之表哥一樣出人頭地了!”

“有志向。”墨意瀾知道他貪吃,賞了他一盤栗子糕,瞧着人眼裏樂開花,自己也跟着歡喜幾分。

“先生,該我了。”阿浮玉主動将提好的詩句放在墨意瀾桌案前,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夜思顧明微——

墨意瀾眸中驚起一絲異樣,心中反複默念顧明微這個名字,他也配思念明微?

阿浮玉道:“怎麽,先生念不出口嗎?難道是因為學生的文采不如其他幾位皇兄皇姐?若真是如此……還真是對不住先生多年來的教導。”

“怎麽會,太子殿下好文采!”墨意瀾冷笑着将所有詩句整理起來,但就是不肯念出他那句詩,面露嫌惡。

然而阿浮玉确實迫不急道:“霜刀不懼寒,平地起滄瀾。紅袖燭香暖,落墨在心尖。晚霞盼朝晖,夜思顧明微。”

墨意瀾起身,怒而甩袖:“今日乏了,到此為止吧。”

旁人皆應聲散去,唯獨只有阿浮玉一人遲遲不肯離席,一轉身,将墨意瀾手中的折扇奪去,展開一看,果然是熟悉的筆跡!

“此扇好美,先生可否贈與我?”

“不可。”墨意瀾将其奪過,言拒道,“這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殿下若是喜歡,宮中匠人自會打造出心滿意足的給你獻上。”

阿浮玉不依不饒,偏偏将人攔住:“既然是一把普通的折扇,贈與我又有何妨?本宮可從未向先生讨要過什麽,一把扇子而已,先生都不肯給我?”

墨意瀾眼中流露出幾分不耐,将其繞過,大步走向門外。

阿浮玉道:“先生這般吝啬,可不像往日那般潇灑作風,若我猜得沒錯,這把折扇是明微送你的吧?”

墨意瀾道:“是又如何?”

“既然如此,先生将他如何安置了?”阿浮玉緊追在身後,抓住他的手腕質問道,“告訴我,明微是不是就在你身邊,你将他藏起來了,是嗎?”

“難不成,你還想再殺他一次?!”墨意瀾甩開阿浮玉的手,用力一掌将其打開,“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太子殿下,你若還想安坐于儲君之位,最好就此收斂。”

阿浮玉道:“你在威脅我?”

墨意瀾道:“你的秘密,早已不算稀奇,不過你這般心狠手辣,連明微都不肯放過,确實讓人出乎預料,裝了這麽多年的溫善,終于露出獠牙,自然是先咬身邊人一口。”

“不過……你也別太得意,傅白容能有如今這般權勢,可沒你想的那麽蠢。”

“墨意瀾!我最看不慣的就是你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阿浮玉如同瘋了一般掐住他的脖子,要将那把折扇奪去。

他恨,他不甘,做了這麽多年的傀儡,他最恨受人威脅!

“欺師犯上,太子殿下這就裝不下去了?”墨意瀾反手扣住阿浮玉手腕,毫不留情給了他一耳光,自己脖頸上留下淡淡掐痕。

“你這個瘋子。”

“沒錯,在我要殺顧長辭那一刻起,我就已經瘋了!”阿浮玉将那折扇撕碎,丢入一旁的清泉裏,頭也不回的捂着臉頰離去。

墨意瀾無奈的将其從水中撿起,本就是一把折紙扇,如今被撕碎,又浸了水,自是不能在要,只是可惜這一番心意被毀了。

回到府中,他脖子上的掐痕已經消失愈合,這才安心坐在廊下。

“先生,先生!”顧長辭一路跑來,撲着将人抱住,一刻不見,如隔三秋,“今日我在書房找了一本南陵聖宮的秘術,想和先生一起修煉。”

墨意瀾心不在焉的詢問:“什麽秘術?”

“就是……兩個人一起修煉的那種……”說着,還有些臉紅起來,想來早已偷偷看過,“首先,要将衣服脫光光的那種。”

“你這小混賬,休想練這些!”墨意瀾用破破的扇子敲在他腦門上,警告道,“看別的都行,就是那種秘術不行,罰你今日抄寫佛經一百遍!”

“哦……”顧長辭低頭答應,拿起折扇道,“我送先生的折扇怎麽成這幅鬼樣子,是哪個混蛋做的!”

“阿浮玉對不對?我一猜就知道是他!”

墨意瀾道:“罷了,怪我不該将其随身攜帶。”

“先生……”顧長辭忽然溫柔起來,感動道,“以後一定送一把誰也毀不掉的扇子給先生,這個的确草率了些。”

“到時候,先生一定要随身帶着,這叫名花有主!”

墨意瀾道:“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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