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感同身受
第45章 感同身受
“謝謝你,齊悅。”
顧朗衷心地道謝,向齊悅舉杯。
齊悅也舉杯,但沒有喝,只是看着顧朗,歪頭問,“作為交換,你也答應我一個要求好不好?”
顧朗颔首,示意他直說。
“我希望你不要對我撒謊,”齊悅一手撐着下巴,搖晃着茶杯,彎起眼睛笑了,“我不想被別人欺騙,尤其是你。”
顧朗點頭,認真地說:“我發誓不會對你說謊。”
即使顧朗不發誓,齊悅也會對他的話完全相信,每當這時候,齊悅總覺得自己沒出息到家了,但想到顧朗身邊的人是且只能是自己,他又好像釋然了許多。
愛情使人盲目,齊悅偏偏樂在其中。
這頓飯氛圍很好,齊悅差點忘記了與公司staff的會議,坐上車,打開手機,消息一股腦全都湧了進來,将近二十條都是小助理的,摻雜着幾個齊允發給他的。
齊悅沒帶耳機,從餐廳回家要将近半小時的車程,最近的地點是寵物醫院,齊悅猶豫了一下,說自己要去寵物醫院加個班。
發動汽車的顧朗愣了下,“現在?”
“嗯嗯,我記錯了換藥時間,”齊悅剛剛對顧朗提了不準撒謊的要求,轉頭自己就對顧朗撒謊,臉上有些發燙,但顧朗從不知道齊悅當虛拟主播的事情,為了避免麻煩,齊悅決定以後再慢慢解釋,“你把我送到醫院樓下就好,你可以先回家。”
顧朗隐約察覺到了什麽,“嗯”了一聲,随後說:“我陪你一起上去。”
“我記得,你怕黑。”
齊悅有點意外地看了顧朗一眼,還是說:“醫院有人值班,不用擔心。”
顧朗沒再說什麽,車停在醫院門口,他下車目送齊悅一路小跑進醫院,随後站在街邊點了根煙。
手機震了震,于洋發來的消息落入他的眼中。
住在西城爛尾樓那小子的身世是真的,前幾年西城搞開發,不少人都在那裏買了樓房,男孩的奶奶是原住民,按合同應該給回遷房,但蓋樓的風一過,房地産商接連破産,西城的項目也就擱淺了下來,他們也只能搬回拆了一半的舊房子裏住。
男孩的家裏死的死,失蹤的失蹤,最後就留了老人和兩個孩子。
顧朗手指下滑,看到于洋拍的男孩的成績單,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目光下移,落在最後的幾張照片上。
一張是女孩穿着女仆裝在女仆店裏的合影,她面容青澀,于洋說這是她高中時做兼職拍的。後面幾張有的是女孩淩晨在菜市場幫忙搬菜,數九寒冬,她只穿着一件短袖,汗水打濕了她的後背,轉而她又成了律所文員,幹練地紮着丸子頭,埋頭苦記,于洋還調查到她兼職過送快遞和在游樂場穿玩偶服發傳單等等工作。
種種跡象表明,女孩的生活過得很苦很累,她像個機器人一樣全天候的不停工作,用全部力氣滋養進入暮年的老人與剛剛成年的弟弟,仿佛不知疲倦。
最後一張,是她毫無聲息躺在醫院病床的畫面,她眼底烏青,右側臉腫起,頭發被人剪掉了一塊,有些滑稽。
冷風中,顧朗看着屏幕上女孩的臉,與他埋在心底的面龐逐漸重合,眼眶微微泛紅。
自他有記憶開始,就随着母親颠沛流離,輾轉在各個城市。
母親不敢用手機信用卡,身份證件也不全,懦弱的她向房東哀求好久才得到一間漏雨的小房間,只有十平米的小房間承載着顧朗所有的童年回憶。
即便如此,母親還是為他起名“朗”,希望他開朗快樂。
母親每在一個城市找到落腳點,就會開始尋找工作,有時是打掃家務這種小時工,有時是頂着烈日發傳單,一連十個小時的日結工,小顧朗就乖乖地在家裏看書,等待母親回來。
他經常餓得哭泣直到睡着,又或是喝滿滿一肚子水,等母親回來發現尿了床。
晚上是他最喜歡的時刻,母親會抱着他看從廢品收購站拾到的書,母親心思敏感脆弱,有時候會把自己講到哽咽,抱着小顧朗一直哭一直哭。
年幼的顧朗不懂母親遭受了怎樣的委屈,也不懂她為什麽要到處逃,他只能老老實實被母親抱在懷裏,用肩膀承接着她落下的淚。
母親怕被追蹤,從不使用銀行卡和手機,每次都是現金日結,一些無良老板看她一個帶孩子的軟弱Omega好欺負,有時候會拖欠工資,母親說不出粗話,又怕被人抓到,不敢追究他們的責任,只能帶着幼小的顧朗逃走。
吃了上頓沒下頓的生活顧朗過了八年,直到他過了該上學的年紀,母親實在沒有辦法,才帶他去見了顧明輝。
去顧家後的生活沒有好轉,甚至更加惡劣。
顧朗和母親要面對顧明輝妻子以及孩子的鄙夷,沒有名分的母親被迫答應了顧明輝提的卑劣要求——做他的情人。
此後,顧朗親眼看到母親被迫輾轉于各個男人身邊,強顏歡笑,直到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
女孩的遭遇讓顧朗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母親,他看到于洋發來的監控視頻,女孩在昏暗的路燈下被兩個男人拉扯着,一瞬間頭皮發麻,後槽牙死死的咬緊,手不住顫抖。
母親在顧家被呼來喝去,接受着顧家幾十口從上到下的壓迫與攻擊,年僅三十的她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還得了治不好的病。
患病後她日漸消瘦,但還是堅持出去工作,在一家貿易公司當文員,每天回來的很晚,顧朗寫完作業會穿過沒有燈的小巷去路口等她。
那晚沒有月亮,天空烏雲籠罩,顧朗拿着把傘走過巷子,在接近路口的地方看到了被醉漢糾纏的母親,顧朗正準備走過去,一輛黑車停在了路邊,徹底阻擋了路口霓虹燈射進來的所有光亮。
車門打開,顧朗握緊傘柄,快步沖了過去,強大的Alpha信息素壓迫力讓他的身體瞬間定格,少年敵不過來自父系的壓力,目眦盡裂的看着坐在車上的男人讓司機扔下一沓紙幣,醉漢見狀喜笑顏開,趴在地上像狗一樣搖着尾巴拾錢。
母親不知所措地站着,西裝革履的男人輕蔑地掃了眼,說了兩句話。
一句“真髒”,一句“滾過來,上車”。
一句給他母親的,一句給他的。
坐在男人身邊的感覺,顧朗永世難忘,他看着自己身側臉色蒼白,驚魂未定的母親和面帶不虞,冷酷淡漠的男人,車內溫暖的氣息與幹燥馨香的茶味無法緩解顧朗心裏的郁結,年僅十幾歲的少年漸漸明白了什麽。
回到他們住的小閣樓,母親緊緊抱着他,向他承諾,有一天會帶他離開顧家,遠遠的離開,再也不回來。
後來,母親病逝前以手裏掌握着當年被顧明輝強奸的證據為由,逼迫顧明輝請齊可珍來醫院,她親手将顧朗托付給了齊可珍。
年幼的顧朗就這樣眼睜睜看着為自己付出一切的母親死在一群道貌岸然的儈子手下,而自己什麽都做不到。
視頻裏女孩的無力感讓顧朗感同身受,他仿佛将從前的事情重新經歷了一個遍。
他顫抖着手深深吸了口煙,另一只手将手機鎖屏,望着黑暗的飄雪街道站了許久,直到落雪打濕了他的頭發,融化的雪順着發尾流進衣領,顧朗猛地打了個寒顫,如大夢初醒。
手機裏,于洋還在詢問怎麽處理這件事。
顧朗碾滅煙,深深嘆了口氣,他擡頭回望齊悅辦公室的位置,稍作沉思,撥通了于洋的電話。
“顧董?”
“安排最好的醫生給女孩看一下,男孩明天帶來見我。”顧朗喉結動了動,看着齊悅辦公室關了燈,頓了頓又說,“叫上周垚。”
【作者有話說】:顧朗:我預判了老婆的預判
提前晚安!!!